幸好紅豆先前已經和楚明睿打過照面,就是那時候不知道他是金尊玉貴的世子,現在看他這恭敬有禮的樣子,心裡激動的無法言表。
畢竟先前他是風光霽月俊俏公子,冷峻威嚴的讓人不敢多看一眼;現在他這麼溫文有禮,那是因爲自己是圓圓的義母。
她連聲道‘不敢’,可是這如同芝蘭玉樹的女婿對自己這麼尊重,心裡是說不出的舒坦,真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於景誠帶着幾個手裡捧着精緻木盒的護衛衝進來,看見裡面這歡聲笑語,還有和換了一個人一樣的好說話的楚明睿,覺得這一定是幻覺,忍不住抹了一把臉,翻了個白眼,嘀咕:“真是有異性沒人性,還好我沒有等着你送傘。”
說完他自己也擠到了楚明睿的邊上,嬉皮笑臉的道:“嬸子好,我是楚明睿的生死之交,你喊我景誠就好。”
餘成剛先前去莊子上了,回來看見多了兩個俊朗的公子,其中一個還是圓圓未來的夫君,難免有幾分拘謹:“世子來了,快請坐。”
紅豆招呼大家坐下,看着外面不停歇的大雨,好客的道:“今兒個就將就一下,在這住一晚吧?”
曉玉親自端來茶,遞到大家的面前,自己坐在圓圓邊上,逗弄弟弟。
楚明睿就是爲了圓圓來的,趕緊道謝:“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岳母。”
紅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們畢竟還沒成親,我就託大,你先喊我一聲嬸子就是。”
楚明睿從善如流的應下,拿出自己前所未有過的好脾氣和他們寒暄。
於景誠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熱茶,這纔對楚明睿擠眉弄眼,怪腔怪調的道:“這可是下雨天留客天了,天留你,你岳母也留你。”
楚明睿桃花眼一閃,帶着威脅的瞪了他一眼,拿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木盒一一打開,彬彬有禮的道:“先前我也不知道餘叔你們喜歡什麼,隨便買了點東西,還望大家不要嫌棄。”
他送給餘成剛的是兩斤龍井茶和白霧茶,還有一塊成色極佳的觀音玉佩。
送給紅豆的是一對清透的和田玉玉鐲,和一塊玉佛玉佩;餘清佑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還有兩本孤本;送給曉玉的也是一對上好的翡翠飄花手鐲;連暉哥兒也沒落下,送了赤金的長命鎖和赤金的手鐲。
還有一盒是零散的小東西,銀簪,珍珠花串,玉佩,蝴蝶簪,玳瑁梳篦,金戒指什麼的,雖然成色算不上上等,自己戴和送人都是極好的。
餘成剛看着這耀眼的金玉,只覺得眼花繚亂,趕緊推辭:“世子,這也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餘叔你這話就見外了,圓圓現在雖然回了阮家,可是在我們心裡,你們永遠是圓圓的爹孃;再說我讓人在京城開了家八寶樓,裡面就是賣首飾的,你們有空就去逛逛,喜歡什麼儘管拿就是。”
說完看了圓圓一眼,見她眉眼帶笑,嘴角微翹,就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對了,不枉自己偷偷摸摸的去問過已成親的屬下,怎麼討丈母孃的歡心。
圓圓覺得他很會做人,也樂意看到他尊重餘成剛和紅豆,哪怕他們身份不高,可是他們心地善良;說難聽點,沒有紅豆,就沒有自己的今天。
“爹,娘,你們就收下吧,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圓圓鳳眼帶笑,拿起一支玉簪帶到曉玉的發上,玉簪的頂部的雜色巧妙的雕琢成榴花,看了看很是滿意:“這挺好看的,這些應該是邊角料做成的,平時帶帶正好。”
曉玉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怎麼可能不喜歡這些東西,燦爛一笑,很是俏麗:“好看嗎?”
餘成剛心裡覺的自己的媳婦是最好看的,兩個女兒也是極好看的,趕緊點頭附和:“好看極了。”
於景城見大家都附和,只能搖頭嘆息:“阿睿你真小氣,送些小玩意就收買了大姨子。”
有神的丹鳳眼斜了曉玉一眼,調侃的道:“你也太不挑了吧?”
“你少說風涼話,”曉玉可不怕他,擡着自己的下巴斜了他一眼:“活該你到現在還沒娶媳婦,就你這智商,估摸着這輩子就可以打光棍了。”
於景誠被她氣笑了,指着自己的臉,擡着下巴道:“你開什麼玩笑,我會娶不上媳婦?就憑我俊美容貌,家財萬貫,想要嫁我的小姐都可以繞皇城一圈了。”
“你就吹吧,”曉玉囂張的笑:“哈哈,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沒娶媳婦,不會是有什麼難隱之言吧?”
紅豆忍住笑意,假嗔了她一句:“不許胡說,還不道歉。”
圓圓低笑:“姐姐你瞎說什麼大實話啊,要是他惱羞成怒了怎麼辦,哈哈哈……”
“你們都欺負我?”於景誠乾脆摟住自己邊上楚明睿的手臂,故作嬌滴滴的道:“被他們發現我們的關係了,怎麼辦?要殺人滅口嗎?”
話音沒落,整個人就被楚明睿扔了出去。
“滾遠點,”楚明睿真是覺得自己渾身惡寒,嫌棄的拍了拍被他碰過的袖子:“再敢碰我,我就卸了你的爪子,再把你送進宮。”
沒說出口的是:做太監,順便傳遞消息挺好的。
於景誠在空中翻了兩翻,這才卸去他的力道,穩穩的落在地上,見那留下的幾個客人驚訝的看着自己,還一抱拳,一臉笑意的道:“獻醜了,楚公子今兒比武招親,各位走過路過別錯過啊。”
那些客人都忍不住笑,不過看他玉冠束墨發,穿着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圓領長袍,墨色錦靴,看着就是貴公子,都不敢打趣,只是發出善意的鬨笑。
在吃麪的四個護衛面面相覷,深深的覺得自家二爺欠揍啊,要是等下楚世子發怒,自己要不要去救主呢?
“欠收拾了是吧?”楚明睿桃花眼一眯,帶着冷意的看着他,覺得自己的手癢,準備把他扔出去淋淋雨,免得他腦子不清楚。
圓圓怕他們嚇到人,忍不住笑着阻攔:“好了,你別和那二貨計較了。”
楚明睿見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鳳眼宛如流光飛轉,熠熠生輝,再大的火氣也沒了,無可奈何的道:“下次你們離他遠點,近墨者黑。”
葛嬤嬤她們端着剛出鍋用的槐花糕過來,紅豆就從圓圓手裡接過兒子,笑着道:“端到後面客廳去,大家去後院坐坐吧?”
紅豆看見圓圓姐妹領着他們去了後院,趕緊看着餘成剛開口:“你去轉轉有什麼野味,還有去葡萄園抓兩隻公雞來,看看能不能撈到魚,晚上準備的豐盛點。”
她自己讓人把禮物先拿到自己房間,也要讓人收拾房間,還要去庫房看看有沒有什麼乾貨。
這畢竟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門,她心裡很不得自己能變出一桌美味佳餚,天上飛的,湖裡遊的,山上跑的都能有。
後面大廳裡,四個人坐着喝茶,偶爾說幾句閒話,氣氛就顯得很溫馨。
“對了,”於景誠看着圓圓笑了笑,不懷好意的調侃:“未來的世子夫人,你知道明兒是楚世子的生辰嗎?”
圓圓一愣,看着楚明睿問:“真的嗎?:明兒是你的生辰?那我不是應該替你準備禮物?”
“隨意就好,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過生辰了。”楚明睿心想,這要不是爲你的禮物,我也不會急着做好那邊是事,就來尋你了;他先前並不在意生辰,可惜現在圓圓的生辰已經過了,自己就只能藉着自己的生辰要禮物了。
面對楚明睿的故作矜持,於景誠嫌棄的給了個白眼,隨即大聲道:“過生日,當然是要吃生日蛋糕啊!”
圓圓聽到他的話,還以爲自己遇到了老鄉,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渾身一激靈:“你說什麼?”
於景誠見她鳳眼帶着凌厲的看着自己,眼神比刀子還要厲,氣勢逼人,如同自己的嫂子盯着自己一樣,結結巴巴的道:“你,我說的是京城,那個,有個點心鋪子就叫蛋糕店,很多人在生日的時候都回去買蛋糕啊!不過,我們現在想買應該來不及了吧?”
圓圓畢竟回京不久,對於京城裡的點心鋪子並沒有耳熟能詳,此時聽到他的話,就知道自己太緊張了。
見他們三人都帶着點不解的看着自己,鳳眼一眨,吞吞吐吐的道:“上次我在茶樓聽說有人吃了隔夜的蛋糕,上吐下瀉,而於二爺想讓世子吃蛋糕,還以爲他想捉弄世子呢?”
這一說法,倒是讓大家覺得圓圓關心自己的未婚夫,倒是遮掩了她先前的驚慌。
可是這下於景誠不樂意了:“胡說,蛋糕店是惠妃娘娘讓人弄出來的,向來是勳貴人家喜歡的,肯定是有蠢貨買去了捨不得吃,天熱的時候隔夜這才吃壞了肚子。”
曉玉不樂意的瞪着他:“你這人兇什麼兇,又不是你的鋪子,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能有那麼好吃嗎?”
於景誠一臉扭曲,偏偏自己又不能告訴她,那是自己嫂子的鋪子,只能抹了把臉:“你沒吃過自然不知道有多好吃。”
曉玉用一種忍耐的眼神看着他:“好吧,你說的都有道理。”
圓圓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熱鬧,就挪着凳子坐到楚明睿的不遠處,一臉好奇的低聲問:“那蛋糕店在哪,我下次在你生日的時候也給你買好嗎?”
楚明睿今年的生辰還沒過呢,可是聽到她說起明年的打算,心裡一甜,俊美的眉眼含笑看着她,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好啊,就在八寶樓附近,到時候我帶你去嚐嚐。”
曉玉有心讓他們兩人說幾句話,杏眼滴溜溜的轉了轉,就笑嘻嘻的道:“於公子,你見多識廣,能不能去那邊替我瞧瞧蘭花的品種?”
於景誠也不是沒眼色的人,起身就往外走:“好啊……”
圓圓現在心裡哪有什麼風花雪月的心思,她不露聲色的打探:“都說皇上不喜歡後宮的娘娘們出現在百姓面前,爲什麼會允許惠妃在外開鋪子呢?”
楚明睿見她鳳眼裡滿滿的好奇,知道很多閨閣裡的小姐都好奇皇宮的后妃,嗤笑一聲:“小傻子,皇上是怕後宮和前朝勾結,他地位不穩,這纔不讓後宮干政,不過皇上寵愛惠妃,有些能順着的他也就順着惠妃。”
圓圓心裡知道自己不能多問,免得他懷疑自己的動機,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先前說於家是皇商,是不是於家和宮裡娘娘有什麼牽連?我看二爺對蛋糕鋪子好像特別看重啊?”
“你沒聽說過嗎,”楚明睿覺得於家的事情關係重大,還是沒有和盤托出:“惠妃是於家小姐……”
圓圓聽着他說完於家的事,心想自己以後可以旁敲側擊的問問於景誠,無奈的搖頭:“可見是三人成虎,我先前還聽說是因爲有姑娘認出皇上讓人做出來的鉛筆,這才進宮做了娘娘。”
楚明睿的神色間就露出了點譏嘲之色:“傻瓜,那只是故意放出去的風聲而已,實際上是惠妃容貌太美,有人一見傾心,不顧她已爲人婦,還強搶豪奪……”
他後面的話幾乎是低的自己都聽不見,圓圓看着他臉上帶着幾絲鋒芒,冰涼入骨的眼眼,充滿晦暗幽深,心裡一驚……楚明睿對皇上不滿。
五月的天已經很溫暖了,哪怕外面細雨迷濛,今兒得到的消息讓圓圓心情激盪,怕自己露出什麼,起身走到窗戶邊。
見風吹着雨絲蹁躚縈繞,曉玉和於景誠在走廊裡說着什麼,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圓領長袍的貴公子高大俊朗,邊上是白色繡花小衫,天水青色碧裙的俏姑娘,美的如同一幅畫。
楚明睿回過神,覺的是先前的氣氛太溫馨了,才讓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溫聲道:“圓圓,我今兒說的話……”
“我明白,有些話是不能傳出去的。”圓圓回眸一笑:“明兒你生辰,我給你做一碗麪好嗎?”
穿着湖色鑲草綠色寬邊長裙的姑娘笑顰盈盈看着他,微微上挑的鳳眼,靜如清水,倒映着他的身影;特別是轉身之際,輕羅疊繡,衣袂飛揚,整個人說不出的輕靈,他都擔心她隨風飄去,恨不能把她摟在懷裡纔好。
楚明睿覺得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莫名其妙的跳的有點快,聲音發澀的應下:“圓圓,我很歡喜,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從一開始見面,自己對她只是好奇,好奇自己爲什麼靠近她不會覺得噁心;派人去尋她,也是隻爲自己怕沒有子嗣;再見面,她卻要嫁給別人。
自己心裡怨過,彷徨過,最終還是守住本心,沒有拆散他們;他以爲自己沒有希望,老天卻給了他一個驚喜,等他知道圓圓和姓溫的散了,他就自己告訴自己,一定要得到她,現在聽到她要給自己做面,讓他的心裡有了家的溫暖。
曉玉回頭看見他們站在窗戶邊,揮了揮手,露出一截白淨細膩的皓腕:“圓圓,雨停了,我們去外面逛逛好嗎?”
“好啊,”圓圓也覺得自己和他靠的太近了,心裡浮現出他前些日子夜探香閨做的事,心裡很不自在,聽到曉玉的招呼,趕緊就出去。
清平鎮和京城比起來自然不夠繁華,沒什麼能讓楚明睿他們看上眼的,不過身邊陪着的人是圓圓,倒是讓楚明睿覺得看什麼都很順眼。
當然,楚明睿覺得要是和圓圓手拉手的是自己而不是曉玉,那就更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