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雕花的門被打開的那一霎那間,天上的陽光順着大門照到了那嫋嫋而出的美人身上,就如同仙女踏着萬丈霞光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在這一刻,所有看着她的人都下意識的愣了愣,唯恐自己眼前的是幻覺。
最快回過神的是皇后,她看着惠妃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一對柳眉彎似月牙,眉尖染上了淡淡的春意;一雙美眸漆黑得不見底,眼角微微向上挑,一張櫻桃小嘴顏色紅潤,仿若無聲的誘惑。
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幾近透明,穿着宮裡人最忌諱的一襲白色的曳地長裙,白衣如雪,折纖腰以微步,如仙女凌波微步,美的令人不敢逼視。
皇后看見她後面的皇上癡癡的看着依依,覺得自己的心裡一痛,自己陪在他身邊二十年,他何曾用這種驚豔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擡着下巴看着她,目光中寒意逼人,先聲奪人:“惠妃,你實在是不懂規矩,皇上身子不適,你還狐媚惑主,竟然敢耽擱皇上上朝,你可知罪。”
依依神色間冰冷淡漠,當真潔若冰雪,卻也是冷若冰霜,絲毫不懼的看着她開口:“你的意思是我是狐狸精?”
眸光幽深的打量了她身上明黃的宮裝,輕嘲:“你看着倒是很雍容大度,像極了皇上的娘,讓你做狐狸精,你也不夠格。”
“你說什麼?”皇后瞬間勃然大怒:“惠妃,你的尊卑呢?”
聽到她這話,看見皇后氣的渾身發顫,面紅耳赤的模樣,皇上沒料到她說話這麼犀利,(明明是狠毒好吧,不知道女人最在意自己的年紀和容貌嗎?)擡手遮住自己嘴邊的笑意。
依依一步步的走近她,眉眼裡帶着明晃晃的譏誚:“都說亂世出妖孽,你是覺得皇上現在昏庸了,纔出了我這妖孽,對吧?
我既然是妖孽,又怎麼會懂規矩呢?”
皇后被她氣的渾身發抖:“來人,來人,給本宮抓住她掌嘴,本宮倒是要教教她規矩。”
她身邊的宮女太監都有點發憷,一是因爲皇上在後面,再者是惠妃的眼神太可怕了,嗚嗚嗚,小心肝好怕怕。
“皇后好威風,莫不是當朕是死人嗎?”周天佑起身來到依依的身邊,皇后帶來的想要動手的宮女太監趕緊躬身行禮,絲毫不敢擡頭,恨不得能鑽到地底下。
任何一個女人,看見名正言順的夫君,不幫着自己,反而是幫着小妾,都是會憤怒又委屈的。
林清霜也忍不住紅了眼睛,緊緊的盯着他:“皇上,你就爲了這麼個女人不上早朝,本宮是皇后,後宮之事,有祖宗家法在,本宮就能依着規矩處置她。”
周天佑冷哼一聲:“朕是皇上,朕就是規矩,皇后失儀,回去反省吧!”
“你這是想要本宮騰位置嗎?”皇后覺得自己已經被氣瘋了,伸手就要去依依:“就這個賤人,爲什麼要活着……”
自古以來,外戚權勢過大,妄想幹政的列子數不勝數,皇上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皇上也不能否認,自己當初是喜歡她,也藉助了她祖父還有他們一家子,這才能登上九五之尊這位置。
他野心勃勃想要做個明君,後宮的事情一開始確實全交給她,直到自己無意間發現了當時的於家大少奶奶喬依依,這才動了心思,也動了手腳,以於家兄弟的性命,讓喬依依妥協,還給她弄了個假身份。
喬依依變成了於家因病死去的大小姐於依依。
她一進宮,就集皇上的萬千寵愛於一身,讓皇后覺得很不安,私下裡在陪着皇上出行的人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順勢想讓人去查清她的一切。
卻因此惹怒皇上,向來和諧的夫婦有了第一次爭吵,後來……
依依可不想自己捱揍,腳步一挪,就退到了皇上的身後,還側身對她嘲諷的笑了笑。
皇后的心裡防線瞬間奔潰,伸手就想去把她抓出來,同時大罵:“來人,給本宮抓住她,弄死她……”
“你真是瘋了。”他的話音還沒落,揮手間一巴掌就重重的落在皇后的臉上,渾身散發着令人膽顫的氣勢:“跪下。”
皇后一手捂着自己疼的厲害的半邊臉,一行清淚滑下,清淚漣漣的看着他,見他鳳眼裡的寒意越來越甚,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如同被人捅了一刀。
太子妃還是第一次看見盛怒的皇上,雙腿一軟就跪在地上,結結巴巴的求情:“皇上,父皇恕罪,母后也是因爲,因爲關心父,父皇,這才……”
太子妃去年纔出生的嫡子,還很懵懂,先前被奶孃抱在懷裡,此時不知怎麼的,就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清脆的哭聲,卻讓皇后瞬間冷靜下來,她嚥下屈辱和不甘,慢慢的跪了下去,腰挺得筆直,眼裡的淚水不停的滾落,聲音黯然的道:“皇上,臣妾錯了,臣妾不該因爲擔心皇上,就失去了理智,不該嫉妒惠妃,就口不擇言,臣妾知錯,這就回宮閉門思過。”
她不是蠢人,只是一時間失去理智,自己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知道他不是自己捂的暖的。
邊上的宮女太監看見皇上盛怒,皇后都跪下了,太子妃跪下了,也都跪下了。
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對不住她,見她這樣,心裡的怒火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是他也沒忘記,自己要給依依撐腰,哼了哼:“真的知道錯了?”
依依看見皇后跪下,就知道今兒的事情到此爲止了,暗暗的嘆了口氣,淡漠的道:“皇上,算了吧,女人何苦爲難女人,我想清靜一下。”
皇上見她又恢復了一臉的淡漠,深怕她又縮回去,趕緊道:“今兒這事總歸是惠妃受了委屈,皇后先回宮閉門思過三天。”
“是,臣妾遵旨。”皇后面不改色的應下,隨即起身,扶着宮女的手轉身離開。
皇上看見她走了,看向了依依笑了笑:“這下你相信我了吧?你覺得於家誠什麼時候離開京城比較好?”
依依美眸看着他帶着點笑意的眼神,他的笑意沒有到眼底,斂去心裡的不捨,淡淡的道:“你先讓太醫去瞧瞧,要是不影響坐馬車,就儘快安排他離開京城吧。”
“那好,”聽到她這話,他的心裡總算是安心了,對她一笑:“我們先進去用早膳吧?”
……
皇后一路沉默的回到坤寧宮,看着太子妃冷冷的道:“你即刻出宮,去護國公府,私下裡找幾位夫人說說今兒宮裡的事情。”
太子妃殷氏覺得自己肯定聽錯了她的話,膽戰心驚的道:“母后,兒臣會敲打身邊的人,絕不會讓他們亂說話。”
“蠢貨,”皇后瞪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的道:“本宮是讓你說本宮因爲惠妃被皇上呵斥了,皇上爲了惠妃不上朝……”
槍打出頭鳥,自己就要讓惠妃做這隻出頭鳥,畢竟古往今來,前朝後宮都容不下帝王的真愛。
太子妃趕緊陪着笑臉道:“母后英明。”
……
忠勇伯府,楚明睿不放心圓圓帶着一個丫鬟去護國公府。
圓圓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既然自己只能帶一個服侍的進去,就乾脆讓曉玉和曉蓮一起去,這樣就可以帶三個人去護國公府了。
而且,姐妹之間也可以互相照顧,自己也可以讓她們出門開開眼界。
大周王朝的京城很是繁華,早上的時候有些街道更是格外的熱鬧。
圓圓她們三姐妹坐在馬車裡,馬車緩緩行駛着,外面的人羣鼎沸聲不絕於耳。
曉玉聽着小販的招呼聲,都是各種吃的,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掀起素青紗的簾子悄悄往外看了看,又無聲的把紗簾放下了,杏眼轉了轉,看着圓圓低聲道:“外面好熱鬧,我們明兒早上也到這邊來逛逛好嗎?”
“看你今兒的表現,”圓圓鳳眼裡帶着明晃晃的威脅,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要是葛嬤嬤說好,我明兒帶你們來這邊吃不了兜着走。”
曉蓮本來有點緊張,聽到她們的話,忍不住笑了笑:“爲了這些好吃的,今兒我們必須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三姐妹說着話,馬車也不疾不徐的駛過幾條街,終於停了下來。
後面馬車上的繡春早就快步上前,先是扶圓圓下了車,接着扶着曉玉,再是曉蓮緊隨其後。
另一邊,楚二夫人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和楚芝晴下了車。
護國公府佔地頗廣,她們坐着軟轎又行了足足有一刻鐘才停下。
一排穿銀紅比甲,五官俏麗的丫鬟站在那裡,其中一人迎上了來,引着周氏她們這些人往裡走。
圓圓扶着葛嬤嬤的手,藉機悄悄打量着王府的景色。
青石玉的地面,鋪了足有兩丈寬,兩邊栽種的全是高大的樹,葉子雖小卻勝在繁茂,且一棵連着一棵,陽光就被割裂成細細碎碎的光點落在青石地面上,顯得很是幽靜。
這裡處處精緻,哪怕此時沒有鮮花,可是一年四季都是碧綠的各種樹木,還有各種假山流水,行走其間就像入了畫中似的。
真不愧是護國公府,比起忠勇伯府更甚一籌。
引路丫頭把她們帶到了一處園子,又有丫鬟迎上,領着她們進去。
裡面早有許多夫人和小姐們三三兩兩的站在那裡說話,見她們走過來,有的擡眼看了看便招呼周氏:“楚二夫人來了,這可是好久沒見!”
周氏低聲的和圓圓她們說了句:“世子妃,你們隨意坐,我和晴兒去和熟人打個招呼。”
說罷,就和女兒一起上前笑着寒暄。
按說,圓圓是新媳婦,周氏應該引着她多去認識些自己的熟人。
可是,她心有不甘,就乾脆眼不見爲淨。
圓圓也不在意,自己和姐姐妹妹尋了張空桌子坐下,見不遠處的這些小姑娘,面生的居多。
丫鬟很快就送上茶水。
不遠處絲竹管絃之聲嫋嫋,傳來輕柔悅耳的樂聲,不會淹沒衆人的交流,又讓人聽了就覺得心情愉悅。
今日說是林夫人請大家賞菊,本就沒有大辦,所請的無不是貴女中的貴女,以圓圓的家世,在其中也不算特別的出彩。
姐妹三人悄悄打量一圈,就抓起本來就放在桌子上的松子,消磨時光。
丫鬟們送上來的茶是不會喝的,葛嬤嬤她們安安靜靜的站在她們的身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過了一會兒,圓圓她還真的見到了幾位眼熟的夫人,彼此之間打了招呼。
等看到劉箏箏婆媳進來的時候,姐妹三人都有點意外。
雖然說這交際很重要,可是這麼大腹便便的,還有出來,真的是有點奇怪。
和圓圓她們說話的夫人看見了劉箏箏,也很意外,低聲道:“看着都要生了,怎麼也來了?”
圓圓懶懶的看她們一眼,低聲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等那夫人離開後,曉玉無奈的撫撫額頭,很是鬱悶的道:“真的不想看見她們都不成,真是孽緣。”
曉蓮悄悄打量一圈,見她們婆媳和人在寒暄,低聲道:“我覺得,這種場面,她們也不會想看見我們。”
姐妹三人因爲先前和人說話,都是站着的,此時想要坐下的時候,卻見丫鬟們簇擁着幾個夫人小姐們過來。
她們也對着來客一一寒暄,顯得極是溫柔親切。
葛嬤嬤藉着給圓圓斟茶的時候,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世子妃,那夫人就是護國公夫人,左邊的是林家三小姐,是林家的嫡女,右邊的應該是庶女,不知道排幾,還有那大紅襖裙的是護國公府的世子妃……”
圓圓一邊聽,一邊看着她們,很想問問葛嬤嬤,怎麼就能把這些人都記得清楚。
雖然和林夫人她們是第一次見,可是對於想弄死自己,取而代之的林家三小姐,圓圓還是覺得有點不爽。
林夫人和周氏說了什麼,她們就看了看圓圓,隨即說笑着走過來。
圓圓她們也含笑起身,在周氏言笑晏晏的介紹下,彼此都見了禮,見面的場景很是融洽。
都說情敵相見,格外眼紅。
林三小姐那大眼睛,在見到圓圓的那一刻,就盯在她的身上,把她上下看了個遍,還一刻也捨不得挪開。
要不是圓圓知道她喜歡的是自己的夫君,還以爲她這是對自己一見鍾情了呢?
林夫人再三道歉,隨後把自己手上的一對白玉飄花鐲子,非要給圓圓帶上,滿是歉意的道:“小孩子不懂事,多謝世子妃寬宏大量,等過兩日,我親自帶着這孽障去府上拜訪。”
圓圓顯得很是溫柔可親:“林夫人您客氣了,祖母都告訴我,都是誤會,我不會記在心上的。”
林夫人笑得更愉悅了,可是她是主人,也不能待太久,客氣的寒暄了幾句,就轉身,示意盯着圓圓的女兒和自己一起離開。
林三小姐當成沒看見,最終還是忍不住的開口,一臉幽怨的問:“不知道世子的傷勢好點了沒?世子待大少夫人好嗎?”
圓圓大大方方的看着她,鳳眼帶着淺淺的笑意,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夫君待我極好,多謝三小姐的關心,有我照顧他,他的傷很快就能好了。”
林三小姐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氣呼呼的道:“要不是你,他也不會受傷,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姑姑罵,都怪你……”
“我也覺得怪我,不過三小姐一片深情,實在是令人感動的很。”圓圓臉上帶着淺笑,低低的聲音卻陰森森的:“要不,我就讓我夫君納你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