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靈魔張寒靈言畢,也不再看彷小南,便轉過身,率先走進了內院。
瞧着走進內院而去的張寒靈,彷小南卻不動聲色的朝着院子周遭,多掃了一眼。並且,當彷小南看到院子邊上的一處菜田,有一片區域的土,竟然都是新翻過的之後,眼神微微地一動,眼中一抹淡淡冷意閃過。
當下,也不動聲色地緩步隨着張寒靈身後,朝着這院子內走去。
張寒靈領着彷小南進得內院,便直接在院子正中的桌椅安坐下來。
內院空無一人,有一片還算茂盛的竹林。瑟瑟晚風,從院外的山谷裡鼓盪而來,將這片竹林搖晃的起伏不定,就如同一片綠色的海洋一般。
細長的竹葉也相互交擊,嘩嘩作響,就如同飄搖不定的雨聲,發出一陣陣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音。
桌椅尚算乾淨,一旁的茶臺上,茶具齊全,一個小小的紅泥火爐,冒着泛藍色的火焰,上面煮着一個黃銅茶壺,裡面的水咕嚕作響。
“來人!”張寒靈左右四顧了一眼,開口呼道:“長生君閣下到了,還不出來上茶!?”
此言一出,後面裡屋立刻傳來了一句沙啞的老者吆喝聲。
“喲,貴客稍等,小老兒這就來上茶!”
話音未落,就已經轉進來了一個鬚髮皆白、滿臉笑眯眯的老者。
這是一名長着一雙三角眼,面容猥瑣的老者,身着一身紅袍,拄一個破舊的黑鐵柺杖,看起來又醜又愚,且老的幾乎半截身子都進了棺材,看起來似乎只要一口氣喘不上來,就要一名嗚呼的樣子。
他一瘸一拐地、可惜總是走不快的模樣,並且還一邊倚着柺杖挪動,一邊笑眯眯的打量着彷小南。
當他看到彷小南雖然穿着極爲普通,但卻是氣度如嶽臨淵的時候,他一雙老眼便是微微一眯!
老者動起手來倒是極快,不一會兒,一股茶香就繚繞而起。
張寒靈將茶杯推到彷小南面前,定定地看着彷小南,輕輕一笑,道:“閣下請用茶!”
說罷,也不多言語,端起自己身前的茶杯,緩緩抿了一口,似乎是滿意地舒了口氣。
然後看向彷小南,眼中多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對面的彷小南,此時也淡然一笑,端起茶杯,在張寒靈古怪的目光中,飲下一口,讓對面的張寒靈眼中的愈發多了一分的凝重。
知他血魔宗之名,還敢這般隨意飲他之茶,這份膽氣已經足以讓他佩服了。
目睹彷小南飲下了一口茶,張寒靈繼續開口笑道:“閣下,此乃華夏特產的西湖龍井,味道還可以吧?”
“色綠香郁、味醇形美,此乃上品,自然不錯。”彷小南淡淡的道。
“沒想到長生君閣下,對於品茶也是別有獨到之處!”
彷小南卻神色依舊淡然之極,對這番話不置可否:“血靈魔就是約本尊來喝茶的?翠靈草和赤血晶呢?”
張寒靈笑了笑,復又朝着四周掃了一眼,說道:“想必我們發過來的圖片閣下已經看到過,我們已經表現了足夠的誠意,長生君閣下,是不是也可以看看你的誠意?”
啪!彷小南從背後甩出一個藥材小包。
聞到包裡散發出來的藥材香味,張寒靈看到彷小南那隨意一扔的動作,嘴角不由抽搐了兩下。
不過旋即,他就開始打開小包觀看藥材。
“絨靈草,金鈴子…龍枯草?”
隨着這一種種藥材的名字叫出,張寒靈的表情也越來越豐富,臉上的喜色也越來越濃。
……
在打開藥材小包之後,張寒靈和彷小南換了個人一般,張寒靈表現得驚詫莫名,彷彿彷小南纔是來自物產豐饒的靈脩界,張寒靈就像修士界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普通修士。
張寒靈同樣掏出一個小包,陰陰一笑道:“本魔手裡只有翠靈草和赤血晶,長生君閣下,不若就這樣交換了?”
彷小南撇了一眼小包,估摸了一下分量,臉色依舊是一片冰涼。
一旁,跛腳老者嘿嘿笑道:“龍枯葉!?好東西啊,這玩意就算是靈脩界也不太多見!。”
張寒靈被折了面子,微微皺眉的掃了老者一眼道:“好好繼續泡茶便是,毋須多言!”
“是,是。小老兒多言了。”跛腳老者連連點頭哈腰,然後忙跑去掂茶壺,可是手剛伸出,就似乎一個不慎的,被火爐上的陶壺燙了一下。
老者當即出一聲尖銳的痛叫,聽起來就如同鐵烙燙到的獼猴一般。
而此聲方一出,裡屋登時就又轉出了一名彪形大漢。
此人身高馬大,穿着一襲灰布麻衣,光頭方臉,相貌兇惡,並且腰間還挎着一把鐵斧頭,甚至斧頭把柄上,還有一絲沒擦乾淨的血跡。
他一出現,口中就高聲叫道;“爹,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跛腳老者揉了揉手,然後笑眯眯地看着彷小南,開口道:“長生君閣下,恕小老兒身殘力短,不能伺候了。我這大兒子雖然形貌醜惡了點,但手腳還算麻利,就讓他伺候長生君閣下吧。”
光頭惡漢聞言,嘿嘿一笑,也不答話,而是直接跑過來提起茶壺,復又從一旁的竹木屜中摸出兩個黑瓷碗,放在桌上,旋即一一倒茶斟滿。
動作堪稱行雲流水,熟練之極。
然後,他便站在一旁,咧着嘴,看着彷小南嘿嘿傻笑着。
彷小南見狀,依舊是一臉淡漠的神色,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但是,彷小南卻並沒有去摸那碗尚且冒着白煙的黑茶碗。
旋即,他便擡起頭來,極爲緩慢地朝內院四周掃了一眼。
下一刻,彷小南便淡淡的輕笑了一聲了起來:“堂堂上界血魔宗,不但血靈魔親自來了,竟然還藏着七、八個人。難道,這些人都是你的兒子不成?”
此言一出,張寒靈的笑容紋絲未變,不動聲色地朝二人使了個眼色。
跛腳老者臉色微變,一雙渾濁的老眼,瞬間眯縫了起來。
站在彷小南身後傻笑的光頭惡漢,毫無任何徵兆地忽然拔出了腰間斧頭,露出滿臉猙獰之色的朝着他一劈而下!
“呼!”
鐵斧尚且沒有劈下來,一個惡風便已經呼嘯作響,顯然這一斧蘊含的力量極爲兇狠。
可是,面對這一擊,彷小南卻只是出了一聲冷哼,旋即頭也不回,只是肩頭微微一晃,便輕易躲開了這一斧。
“砰!”
鐵斧頭擦着彷小南的肩頭,重重的劈在了面前的木桌上,霎時間整個鐵斧的頭部,都深深的陷入了木桌之中。並且震得桌上兩個黑瓷碗,均是猛地彈跳而起,滾燙的茶水四濺而出。
由此可見,若是這一斧頭劈在了彷小南的身上,恐怕立刻就要砍掉他的腦袋。
躲過了這一擊後,彷小南立刻起身,一個側身擰腰,便已經繞到光頭惡漢背後,旋即一個橫肘翻腕,右掌朝着光頭惡漢後背中心,重重一拍而下!
“啪!”
霎時間,原本就一擊失手,有些重心不穩的光頭惡漢,頓時一個踉蹌,重重的栽倒在了桌子上,並且腦袋正好撞在了那把鐵斧頭上,登時頭破血流,只是一聲悶哼,便已經昏死了過去。
直到此時,彷小南方纔聲音清冷地開口道:“血靈魔,本尊勸你還是收起一些小心思的好,若是真心交換,就無需起些小心思;區區一名神通境,還真不在本尊眼中!”
聽到這話,張寒靈不由臉色微變,陰聲笑道:“嘿嘿嘿,在靈脩界除卻幾位老祖,卻是也沒誰敢與本尊這般言語;小小一個通靈境,偶爾贏了那天盟的那後輩一回,就敢如此張狂,不知死活!”
當下端坐微動,只是輕哼了一聲,便見得原本密不透風的竹林後,還有牆壁後面,登時稀里嘩啦,都被人粗暴的一撞而開,旋即四周蜂擁而入了七名大漢。
這幾人,拿刀的拿刀,揮劍的揮劍,陰沉着臉朝着彷小南合圍而去。
顯然,從這些人身上尚且遺留的一絲血跡,還有鞋底的新鮮泥土痕跡看來,這些人顯然是不久之前,剛剛殺人了。
彷小南見到此幕,臉色不禁又陰沉了三分,然後又恢復了平靜。
當彷小南緩緩站起來之後,九個人、十八雙眼睛的兇光,就全部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彷小南的神色,竟然也是一如他的黑色雙眸一般,清淡、平靜。這種氣質,大概只能以‘淡泊’這兩個字,來勉強形容了。
這種淡泊,其實也就是不在意。
再說白一點,其實就是看不起!
這種感覺就彷彿一個人,看向自己就如同在俯瞰樹下的螞蟻一般。
一隻渺小的螞蟻而已,難道還值得付出多大的情緒波動?
那麼自然而然的,就只會露出一臉不在意的淡泊神色了。
而這種姿態,卻最容易被人認爲,是一種極端的冷傲。而產生冷傲的根本原因,基本上只有一個,那就是自信過了頭。
瞬間,張寒靈清晰感覺到了彷小南的冷傲,眼中一抹寒意一閃,便產生喝道:“將這廝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