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面黑燈瞎火的,去哪裡找我舅舅?”纔出門,老牛叔便開始抱怨。
已是深夜,只有寥寥星辰閃爍着微弱的光芒,普通人的視線最多就只能看到三四米範圍。
“往那邊走。”彷小南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是村裡房屋最密集的地方所在。
“走吧,別磨磨蹭蹭的。”彷小南一手摟住老牛叔的肩膀,老牛叔只得一臉不情願地跟着過去,嘴裡還嘀咕着:“這是你自己要出來的,到時候發生了意外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走你的路就是了,哪這麼多話。”按照彷小南手指的放向,十來分鐘後,兩人來到了一個大院子的門口。
“這是瓦家村祠堂,外人不讓進。”看到那斑駁脫落的朱漆大門,老牛叔就打了一個寒顫。
十幾年前,他跟着母親回瓦家村。年紀尚小的他看到這個大門,便一時好奇想要推門進去看看,卻被一位老人給一把抓住了。
老牛叔到現在都忘不掉,那老人一張臉全是皺紋,看着就讓人心悸,尤其是一雙老眼,幾乎是看不到眼珠子了,就剩下眼白。
老牛叔當時就被嚇哭了,趕過來的舅舅連忙跪在了地上,用他聽不懂的話跟老人交談着。
就連老牛叔自己都不記得,他最後是怎麼回去的,只是到家後,舅舅便一改以往的笑容,板着臉嚴厲的對他說道:“祠堂不是瓦家村的人絕對不能進去,不然會死得很慘。”
“你舅舅就在祠堂裡面,要不要進去?”彷小南看着老牛叔,淡笑說道。
“你怎麼知道?”自己舅舅跑出來這麼久了,憑什麼這麼篤定?
“放心吧,不會騙你的。”分辨一個人的氣機對於彷小南來說,乃是輕而易舉之事。
老牛叔苦着臉走上前,手搭在朱漆大門上面,緩緩朝着裡面推動,可結果半天也沒有推開,只是吱吱呀呀響個不停。
“門被反鎖了,要不就算了吧?”看到門推不開,老牛叔臉上反倒露出喜色,他心底是一萬個不願意進入這祠堂內。
“這門是往外拉的,你往裡推當然推不開。”彷小南悠悠說道。
老牛叔嘴角抽搐了一下,無言地將門往外拉,這一回果然打開了。
門一打開,老牛叔整個人就一哆嗦,慌張地往後退:“這特麼…哪來的這麼多的棺材?”
院內,密密麻麻擺放了約兩百具棺材,大晚上的看起來特別瘮得慌。
“這,這哪裡是祠堂啊,分明就是族墓。”老牛叔哆嗦道。
“別想那麼多了,有人還在裡面等我們呢。”彷小南拍了拍老牛叔肩膀,朝着裡面喊道:“瓦鐵匠出來吧,不用躲了,知道你在裡面。”
半晌之後,真的有一道黑影從裡面走出來,老牛叔藉着微弱星光可以辨認出,這道黑影確實是舅舅瓦鐵匠。
“沒想到這一次你們提前來了,被你們發現了。”瓦鐵匠低沉的聲音從口中傳出,目光死死盯着彷小南。
“舅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牛叔着急地問道。
“住口,我沒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外甥!要不是你把人帶來,我又怎麼會暴露?”瓦鐵匠手一指老牛叔,厲聲罵道。
和瓦鐵匠雖說不上多麼親切,但以往自己還是笑臉相迎的,現在這麼嚴厲呵斥,老牛叔一下子懵住了。
“是你先前想暗害我吧?”彷小南不緊不慢說道。
“你這類人都該死,怪只怪我太大意了。”瓦鐵匠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不過也沒關係,就先拿你們作一下實驗吧!”
瓦鐵匠手一揮,一個鈴鐺出現在了他手上,一些棺材蓋突然自動掀開,十具屍體從棺材內站了起來。
彷小南目光落在瓦鐵匠手上的鈴鐺,雙眸一凝,輕語了一句:“控屍鈴鐺!”
“你竟然還能認出控屍鈴鐺,也對,這東西還是從你們那邊得來的,今天就讓你們嚐嚐我瓦家村的厲害。”瓦鐵匠搖動鈴鐺,那十具屍體“唰”的一下從棺材內跳了出來,將彷小南兩人包圍在了中間。
“舅舅,我們只是要去風門村的啊?”看到走近的屍體,老牛叔慌張地朝着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去風門村。”瓦鐵匠一聲冷笑:“老牛,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乖乖站到一邊去。”
“舅舅,我們這是一起來的,而且這位老闆也是我帶到瓦家村來的,實在是和舅舅你沒什麼仇怨啊。”
聽到老牛叔的話,彷小南倒是頗感意外。這人平日裡表現很精明,愛佔點小便宜,沒想到還挺講義氣。
“看來你也是投靠了他們,那就別怪舅舅我心狠了。”瓦鐵匠沒有再說話,雙手開始不停的搖晃鈴鐺,而那十具屍體排成一個圓圈,越發逼近。
“現在怎麼辦?”老牛叔看着這十具屍體,面容驚恐,神經高度緊繃。
彷小南十分淡定:“別急,不過是十具最低級的人屍而已,和普通人一樣。”
“老闆,十個普通人也是人啊,而且這些屍體只怕是不怕疼的。”老牛叔到底膽子比一般人大,此時還沒有被嚇跑,只是顫聲地道。
在這些人屍只有一米的距離時,彷小南突然一個加速,直接一個衝拳到了人屍的面前,兩拳揮向兩具人屍的肚子之上。
砰!
兩具人屍直接被打飛起來,撞到兩具棺材上。不到一分鐘,十具人屍被彷小南要麼踢飛、要麼打飛。最後一具更是直接被折斷了手臂,躺倒在了地上。
“這……”老牛叔是看得目瞪口呆。
而此時,彷小南的目光卻是看向了瓦鐵匠:“瓦鐵匠,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和你們能有什麼誤會,別以爲幹掉了十具人屍就有恃無恐了,這才只是開胃菜。”瓦鐵匠的面色變得很陰沉,這一次他搖鈴鐺的速度要快了幾倍,鈴鐺的聲音從清脆變成刺耳,隱隱還帶着一絲厲嘯。
隨着瓦鐵匠的鈴鐺搖動,又有五具棺材蓋飛了起來,五具青面獠牙的屍體站立了起來。
“青屍?”看到這五具屍體,彷小南面色依然不變。
“什麼是青屍?”
“青屍是比人屍要高一級的屍體,人屍青屍,再上去就是正式殭屍了,成爲殭屍,就會擁有一些天賦,比如力大無窮這類的,而青屍,如果要換做咱們人類的人,戰鬥力就相當於特種兵一個級別的。”
老牛叔聽完嚇得直哆嗦,雙腿不停地抖:“連青屍都出來了,這一回咱們是跑不了了。”
“瓦鐵匠,我很好奇,你一個普通村民又是去哪裡學的控屍之術?”彷小南問道。
“這還要感謝你們這些人,要不是你們這些人給我送來的秘籍,我也學不會這控屍之術。”瓦鐵匠陰冷地一笑:“很快你也會跟他們一樣,成爲我的屍體隊伍的一員。”
“你真的是誤會了,我根本就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彷小南有些無奈,瓦鐵匠應該是誤會了他的身份了。
只是瓦鐵匠明顯不相信他的話,再次搖動起鈴鐺,那五具青屍跳着朝他們走來。
相比起那十具人屍,這五具青屍無論是步伐和軀體的協調性,都要高上一大截,很快就將兩人包圍了。
彷小南不急不慢地笑了笑:“老牛叔,碰見這些玩意怕不怕?”
“老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開玩笑啊。”老牛叔看到彷小南一臉淡然的笑容,不禁苦巴着臉沒好氣說道。
“古人說的好,要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嘛。”彷小南和老牛叔閒扯了一句,這纔看向那五具青屍。
“那是泰山不會崩,要真崩了,保證他們跑的比誰都快。”聽得這話,彷小南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老牛叔還挺有娛樂天賦的。
突然,彷小南面色一寒,表情變得嚴肅,直接哼聲道:“都給我滾開!”
開字落下,彷小南胸口陰陽靈犀微微一顫,散發出一層淡白色霧氣,只是老牛叔和瓦鐵匠都沒有發現。
然而那五具青屍卻是躁動起來,不停朝後退去,就好像彷小南是什麼洪荒猛獸一樣,那沒有感情的死人臉,第一次露出了驚懼的表情。
“青屍!”
站在前方的瓦鐵匠看到這情況,臉色也是變了,目光死死的落在彷小南的身上,雙手再次瘋狂搖晃鈴鐺,嘴裡念着咒語。
在這鈴鐺和咒語的作用之下,五具青屍再次回覆了鎮定,只是無論瓦鐵匠如何施爲,都不敢靠近彷小南。
“你是用了什麼術法,竟然能讓這些青屍這麼害怕你。”瓦鐵匠可以感覺到青屍心底的害怕,這讓他無比困惑。
要知道,青屍已經是脫離了人的情感,一般情況是不會有害怕的情緒流露出來的,殭屍只有臣服沒有害怕,低級的殭屍臣服於高級的殭屍。
眼前這年青人怎麼也不可能是殭屍,可爲什麼自己的青屍會這麼懼怕對方?瓦鐵匠愈發地疑惑了起來。
瓦鐵匠不會明白,以陰陽靈犀身上中正醇和的辟邪特質,這些青屍根本就不敢靠近,要知道青屍還是有一個巨大的弱點,那就是見不得陽光。
而陰陽靈犀的氣息卻是比陽光還要恐怖,所以這些青屍下意識地後退不敢靠近。
“對,我都忘記了,這東西本就是從你們這些人手上得到的,你們自然也有辦法控制這些屍體。”瓦鐵匠臉色陰沉得可怕,良久,徹底放棄了指使這五具青屍對彷小南攻擊的想法。
“本來那東西是我爲你們大部隊準備的,不過現在只能提前使用了。”
瓦鐵匠的面色突然變得很痛苦,雙手飛快結着手印,嘴裡噴出了一口熱血,噴在那鈴鐺之上。沾染上熱血的鈴鐺,散着一股陰寒的氣息。瓦鐵匠再次將鈴鐺拿在手中,這回一快一慢,很有節奏搖晃着鈴鐺。
“還真是捨得下大本錢啊。”彷小南看着瓦鐵匠吐出精血,無奈搖了搖頭,這一回他沒有在站着等待瓦鐵匠出招,而是緩緩朝着瓦鐵匠走去。
“給我出來,血屍!”就在彷小南離瓦鐵匠只差幾米的距離時,橫檔在前面的棺材蓋突然橫飛出去,一個血人從棺材內跳了出來。
血人一出,一股恐怖的威壓襲來,老牛叔瞬間就雙腿軟坐在了地上,咬緊了牙,拼命抵抗着。
“哪怕你能對付青屍又怎麼樣,這血屍可是比青屍還要高上兩個等級。而且這血屍已經和我心靈相通,平日裡便是用我的精血溫養着,你是不可能控制他的。”瓦鐵匠面有得色,可以說這是他最大的殺器。
血屍,乃是異種殭屍,接近銀甲屍的實力,除了力大無窮,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怕陽光,度奇快,可以說在修士界,一個血屍就有可能可以幹掉通靈境修士。
瓦鐵匠如同看死人一樣的看着彷小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絕對不可能是血屍的對手。
“血屍,給我殺了他們。”瓦鐵匠搖動起鈴鐺,朝着血屍下了命令。
血屍低吼一聲,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味從其口中散出來,一雙大掌直接朝着彷小南拍過去。
彷小南不慌不忙,眼底掠過一道精光,雙掌毫不畏懼的迎着血屍雙掌拍去。
啪!
四掌碰撞,一團旋風從彷小南和血屍的周身散出去,將附近的棺材蓋都掀翻了好幾塊,而彷小南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血屍則是退了兩步。
“這怎麼可能?”瓦鐵匠一臉的不可置信,血屍的力量有多大,身體都有強悍,他心裡非常清楚,雙掌的力量起碼是過了兩千斤,一掌下去就是巨石也得碎裂的,可現在這年輕人卻根本未動,而血屍還退了兩步!
老牛叔目瞪口呆,彷小南的表現顛覆了他的認知。
彷小南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掌,有些略微的紅,不過沒什麼大礙,血屍的力量是兩千斤左右,而他比血屍剛好要強一點。
血屍看到眼前的人類把自己擊退,也是憤怒地怒吼了起來,再次揮舞雙掌,帶起陣陣風聲。
“來吧,誰怕誰!”血屍雙掌拍過來,彷小南的臉上也是流露出戰意,相比起用法寶和道符解決這血屍,這種硬碰硬的打法反而更讓他喜歡。
“看來我的體內也是有暴力因子啊。”
一次次的雙掌碰撞,血屍不斷後退,以彷小南和血屍爲中心,附近十米的棺材全部橫飛,甚至還要幾副棺材因爲被掌風掃過的緣故,直接碎裂開來,露出躺在裡面的屍體。
“暢快,就不陪你玩了。”彷小南一個抽身,退出了血屍的攻擊範圍,哈哈一笑,看着自己有些腫紅的手掌,很是舒服的甩了一下手臂。
“陪不陪玩不是你說了算的,血屍幹掉他!”彷小南的笑聲在瓦鐵匠的耳中格外刺耳,當下憤怒命令血屍繼續攻擊。
彷小南笑了笑,從懷內掏出九宮八卦牌,在血屍攻擊過來的同時,十分精準拋在血屍的頭頂之上。
“定!”彷小南輕喝一聲,那血屍便一動不動的站在彷小南眼前,任憑瓦鐵匠怎麼搖動鈴鐺也都無濟於事。
“這怎麼可能,血屍是不可能被降服的。”瓦鐵匠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不過他也是決斷之人,很果決地轉身朝着內裡族祠跑去。
彷小南冷笑一聲,先前讓其逃跑是因爲他想要看看瓦鐵匠有沒有同伴,現在就沒必要再放跑對方了。
只見黃芒一閃,彷小南的打神鞭快速朝瓦鐵匠背後打去。
嘣!
正跑着的瓦鐵匠突然一個踉蹌,吐出一口鮮血,摔倒在了地上。
“說說吧,你爲什麼要殺我,貌似我和你無冤無仇,不過是在這裡借宿一晚罷了。”彷小南走到瓦鐵匠身邊,直接開口問道。
“休想從我嘴裡套到一句話,落在你們手裡,技不如人我認了。”瓦鐵匠眼裡充滿了仇恨。
“老闆,千萬別衝動,還是讓我來勸勸我舅舅。”老牛叔快速跑了過來,不管怎麼樣,這地上的人終歸是他舅舅:“舅舅,你就算想殺我們,那也得先告訴我們原因啊。”
“呸,我沒你這樣的外甥,吃裡扒外的傢伙。”一看到老牛叔,瓦鐵匠那就是更氣了,一嘴的口水唾沫全部都吐在了老牛叔的身上。
“舅舅,你是不是想殺死我們,然後讓我們的屍體也受你的控制,就像這裡棺材裡躺着的這些屍體一樣?”老牛叔突然問道。
“煉屍?瓦鐵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就留你不得了。”彷小南眼底閃過一道寒光。
一般情況下,如果是死人的屍體被控制,那到沒什麼,可要是爲了屍體的數量特意去殘害活人,那麼這是觸犯了修士界的禁忌,會遭受整個修士界的討伐。
“這一切都是誤會,他把老闆你當成是那些人了。”就當彷小南眼中閃過殺意的時候,祠堂外面突然傳來一位老婦人的聲音,正是先前進村碰到的那位瓦婆婆的聲音。
回過頭,瓦婆婆拄着柺杖,此時正慢慢的朝裡面走來。
“瓦婆婆?”老牛叔看到瓦婆婆的身影,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而彷小南卻面色不變,似乎是料到這瓦婆婆會出現。
“鐵匠,你怎麼這麼糊塗,這位老闆和那羣人不是一夥的。”瓦婆婆埋怨道。接着纔將目光轉向彷小南,誠懇說道:“您能不能先放了鐵匠,我可以告訴你一切。”
彷小南沉吟了一會,將打神鞭收了回來。
從他的身邊離開,瓦鐵匠一恢復自由,立刻從地上站起來,手指揉搓着麻的手臂,緩緩朝着瓦婆婆邊上走去。
“我打死你這個瞎了眼的東西。”出乎預料,當瓦鐵匠走過時,瓦婆婆突然舉起了手裡的柺杖,朝着瓦鐵匠劈頭蓋臉地打下去。
“這瓦婆婆……”老牛叔嘴角抽搐,別看瓦婆婆上了年紀,這打起人也很是厲害,而且自己舅舅也不敢反抗,沒一會臉上就青一塊紫一塊的。
“瓦婆,我做錯了什麼,你爲什麼要打我?”瓦鐵匠雖然不敢反抗,但還是不服氣的說道。
“爲什麼打你,你私自向老闆出手。是非不分,這就該打。”
“好了,說正事吧。”彷小南明白,這瓦婆婆不過是在演戲。
“這事情說來就長了。”瓦婆婆嘆了一口氣。朝着彷小南問道:“老闆是要去風門村對吧。”
“嗯。”彷小南點頭應道。
“那我就從風門村開始講起吧。”
三四個月前,風門村全村人神秘消失。但公安部門僅僅調查了一個星期,對風門村事件下了禁令,誰也不得對外宣傳,便離開了。而除了風黃縣,風門村全村人神秘消失的消息,絲毫沒有傳出去。
外人所不知道的是,與風門村僅兩座山之隔、更爲偏僻的瓦家村,也全村人全部消失,除了去縣上趕集的瓦婆婆和瓦鐵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