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號”遊輪一共有九層,最頂層有游泳池,不過現在這個時段已經沒有人在池子裡了,整個船上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宴會廳和賭廳。
遼闊的海域在夜空下顯得神秘莫測,眼前是黑壓壓一片茫茫大海,低頭望去,那彷彿是一個無低的坑洞,令人畏懼,不敢稍有探索的慾望。如果不是乘着“凌雲號”,普通的小船一般是不會來到公海的,這裡距離岸上實在有點遠……
遠處依稀有幾艘夜航的船上有亮光透出,但是比起“凌雲號”的輝煌大氣就會遜色許多。
遊輪頂層的游泳池裡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那一輪明亮的皓月,沐浴在涼爽的海風裡,是一種享受,在這樣的地方欣賞夜景原本是十分充滿浪漫色彩,如果不是有殺氣破壞了環境的話……
在最邊上的圍欄處,站着幾個人,一把黑乎乎的手槍抵在方菲的太陽xue上……rgek。
邘恆不會傻到在宴會廳裡擊殺殷蔚天,那樣只會被人落下話柄。畢竟“篡位”一事在歷朝歷代都不是光彩的,加上還有一個邘恆深爲忌憚的人物需要考慮……邘凌峰,今天身體抱恙沒有來參加慶典,據說是在醫院還沒出來……
邘恆不會讓殷蔚天死在公衆的視線,想要讓他無聲無息地消失……
從宴會廳到頂層,殷蔚天跑得飛快,當視線裡出現方菲熟悉的身影時,懸着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下了一半。
喘着粗氣,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千山萬水。俊臉上難掩激動的神色,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在觸及到她腦袋上那隻槍時,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是深沉的痛苦。他已經給予了邘恆想要的一切,但她還是沒有脫離魔爪,因爲他知道,邘恆要的……不僅僅是總裁的位置……
方菲的嘴脣在哆嗦,渾身都在顫抖,她好想不顧一切衝進他懷裡去!方菲清澈的眸子裡聚集多時的水霧在慢慢溢出,乾澀的喉嚨艱難地發出聲音:“老……老公……”
一聲輕輕的呼喚,才一出口就被海風吹散了,可殷蔚天還是聽見了……
高大昂藏的身軀一震,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拼命壓抑着的思念,就像是蟄伏的春雷,猛然爆裂!
千言萬語,太多太多的相思,在身體裡肆虐,在喉嚨裡堵住……只化爲他淡淡的一句……
“老婆,你瘦了。”殷蔚天站在距離方菲只有三米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這幾個字,耗盡了太多的心力。
方菲本來一直都對自己說“不要哭,不要哭!”可是眼淚它不聽話,在聽見他聲音的時候,奪眶而出……
這麼感染人至深的畫面,偏偏有人要煞風景。
邘恆陰狠的目光投射在殷蔚天身上,拿槍的手更用力抵着方菲的腦袋,冷笑道:“好一個夫妻情深啊,哥,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連總裁的位置也能說讓就讓。”自會這要。
殷蔚天聞言,一記凌厲的眼刀掃向邘恆,沉聲道:“少廢話,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現在,放了她。”他早就看見了邘恆旁邊的文茵,但對於他來說,那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邘恆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桀桀地發出恐怖的笑聲:“哥,你不會認爲事情就這麼了結了吧?雖然說你當衆宣佈了退位,不過只要老爺子還活着一天,你就有可能鹹魚翻身。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想來想去,只有委屈哥哥你了。今晚夜色不錯,這裡是深海,掉下去就沒得救了,哥哥你那麼偉大,既然肯爲嫂子捨棄總裁之位,想必也不介意爲了她而奉獻出這條命了,至於嫂子,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方菲心裡一驚,邘恆是入魔了嗎?居然還想要殷蔚天的命!
“邘恆,你太過分了!”方菲一聲怒喝,站在她身邊的文茵一巴掌拍在她臉上!
“輪到你說話了嗎?賤人!”文茵眼裡的怨毒,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剛纔殷蔚天與方菲的神情對視,讓她妒火中燒,雖然她現在移情別戀,將感情轉移到邘恆身上了,可是殷蔚天畢竟是她曾交往過的男朋友,她不但嫉妒,更痛恨爲什麼就沒有一個男人會那樣對待自己呢!
殷蔚天猛地臉色一變,身形在動……
“別過來!”邘恆低吼,將方菲腦袋按在圍欄上不放,手槍瞄準她的腦門兒!
殷蔚天心裡一緊,暗罵自己該死,被文茵激怒了,差點就忘記邘恆手裡的槍……好,他忍!想必方菲落在文茵手裡沒有少受苦,他一定會替方菲出這口氣的!
“行,我不動,你別傷她。”殷蔚天無奈之下,只有強捺住心頭的激流,硬生生煞住了腳步。
看着被邘恆牽着鼻子走的殷蔚天,方菲心如刀絞,都是因爲她,他才這樣妥協……
“哥,你知道我多討厭你那副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嘴臉嗎?你好像什麼都不在乎,沒什麼可以撼動你的,我就是喜歡看見你在我面前低頭的樣子,爹地那麼疼你,你是不是以爲他能罩你一輩子?哈哈哈……有了嫂子在手,你什麼都願意做的對嗎?那麼,現在,你就在我面前跪下,跪下!”邘恆說到最後越發激動,臉上的獰笑尤爲可怕。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是形容要讓一個男人下跪是無比困難的事。跪天跪地跪父母,殷蔚天還真沒想到邘恆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腦子裡這麼想,可是身體上沒有一絲的猶豫,那高大的身影竟驀地跪了下去!
膝蓋觸底的聲音,如一把巨捶一樣擊在方菲心上!
“不……不——!不要啊——”方菲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在夜風裡,肝膽欲裂,心都碎了!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愛到骨髓裡去的男人,爲了她,不但低下高高在上的頭顱,還被迫對敵人下跪!這種折磨,比殺了她還難受!
方菲哭得肝腸寸斷,在這一霎,她忽然有種極爲慎重的罪惡感,自己的存在是不是錯誤的?瞧瞧,把他害得又多慘!
邘恆仰天狂笑,報復的快/gan實在是太爽了!比聽見他宣佈退位還要爽!邘恆覺得自己現在才能算是揚眉吐氣了。沒什麼比看見敵手在自己面前下跪還要舒服的。那是一種精神上難以言喻的滿足。
“哈哈哈……哥哥,你好聽話,怎麼這樣癡情呢?你真是個情聖,這一仗,我完勝了不是嗎?哈哈哈哈……太精彩了,真是報應!你的出現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但是因爲有了她,所有的,屬於我的東西,我全都連本帶利拿回來了!”邘恆心中長期壓抑着的鬱結,終於是得到了紓解,他笑得差點嗆到……
任憑邘恆怎麼嘲笑諷刺挖苦,說話再怎麼難聽,殷蔚天跪在地上不吭聲,他雖然下跪,但是他的背脊始終是挺得直直的,他的眼神絲毫沒有半點搖尾乞憐的意味,相反,他冷眼斜視着,微微仰着頭,大約呈45度角的樣子,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從容淡定地看向邘恆。殷蔚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是不容忍忽略的,彷彿他不是敗的那一個,彷彿邘恆纔是輸家……
邘恆太過得意忘形了,放鬆了警惕,笑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仰頭,笑得眼睛都快眯起來了……
邘恆是屬於動態,而殷蔚天是屬於靜態的,如此一動一靜,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又有種奇妙的僵持。空氣中傳來的異動,暫時被邘恆忽略了……
不遠處,他安排的狙擊手本來是屬於待命狀態,只等場子裡有突發情況時出手,或者是等待他的吩咐,只要一聲令下就能要殷蔚天的命。但現在,那一名狙擊手,被人悄無聲息地放倒!
消聲手槍,子彈打進狙擊手的脖子!是阿冬,擺脫了邘恆的眼線,將藏起來的武器又取出來了,排上了大用場。
殷蔚天一動不動,他的目光在方菲身上,異常溫柔,柔得能滴水,他透過眼神,向她傳去安慰,告訴她:不要傷心難過,下跪,如果能換得她的平安,那不算什麼!
這些話,是方菲從他的眼神裡讀懂的,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她竟然能從他身上得到幸福的感覺,滿滿的,暖暖地包圍着她……這不是簡單的感動二字能描述的……
子彈破空的聲音很細微,但它來勢洶洶,無可抵擋!當你發現不對勁時,爲時已晚!
“噗——”一聲悶響,邘恆的手臂上多了一個血洞!手槍頓時落地!
說時遲那時快,阿冬的身影從後冒出來,大喊一聲“少爺!”殷蔚天聞聲回頭,準確無誤地接住了阿冬扔過來的手槍!同時以奇快無比的速度衝上去一把抓起方菲就往後跑!
與此同時,電光火石之間,邘恆其餘的幾個手下也紛紛朝他們開槍!
殷蔚天和阿冬身手敏捷,反應奇快,拽着方菲閃到了游泳池邊作爲最佳的掩護!
“砰砰砰砰——!”連續的子彈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邘恆的手下見他中槍,根本不用吩咐,自然是要開槍了,加上殷蔚天和阿冬也在進行自衛式的反擊,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
這當中,嚇得最兇的是文茵,這女人看見兩夥人在槍戰,臉色異常蒼白,奮力聚齊十二分的力氣怒吼了一句:“你們這羣神經病!都tm住手!那女人身上綁了炸彈!要是子彈打到她,我們全都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