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十四年五月二十一日晌午,簡單吃過了午飯,徐長青一行人全副武裝,憑藉徐長青的把總腰牌從寧遠城東門出城,徐徐向東。
縱然光叔和紅叔對徐長青的這個出城的決策有着很大異議,可徐長青是主人,是他們不容反駁的主人。
尤其是最近這幾天,徐長青不論身手還是氣度,都是有着某種無法言喻的變化,光叔和紅叔也只能是強忍着,幫徐長青把他考慮不到的事情考慮周全。
此時雖還不是真正的全面開戰之時,但清軍對寧遠城這邊的動向一直極爲關注,有着無數精銳哨騎散佈在這邊。
而明軍雖是也有不少精銳的夜不收,可跟清軍這些野獸般的精銳哨騎相比,還是有着明顯差距。
徐長青一行人僅出城不多時,便是已經看到三四股韃子的遊騎小隊。
他們三五人一組,每人都是雙馬,有的甚至三馬,猶如遊弋在城外的野狼,隨時關注着明軍的動向。
明軍夜不收很難跟他們剛正面,只能遠遠的嚇唬,驅趕。
好在此時寧遠城外都是大工地,吳三桂的關寧軍主力和劉肇基的主力都是有不少駐紮在外面,這些清軍哨騎也只敢懟着明軍夜不收恐嚇、示威,不敢真正亂來。
遠遠的看着這些清軍哨騎簡直雜耍般令人驚歎的馬術表演,如同野獸般雄渾的氣勢,徐長青心中一時也是波濤翻滾。
縱然自己來自後世,並且出身人民軍,有着領先這個世界五百年的強大閱歷和知識,但,如果想跟這羣從白山黑水深處衝殺而出的野獸般民族相比,需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啊。
寧遠東面不遠雖就是大海,但早在一年多之前、韃子主力圍困錦州城之後,便是時常有韃子哨騎來這邊遊弋,這邊的漁業很快便是沒落了。
此時,城外除了南方還有寥寥幾個堅固且龐大的屯堡,其他村子之類,早已經荒廢,形如無人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種狀態,如果這種沒什麼防禦的村子還留人,那隻能是韃子的羔羊,被隨意宰割。
出了城五六裡之後,便是出了安全區,這裡沒有大軍駐防了。
包括徐長青在內,所有人的心都是提了起來。
也幸的徐長青選擇的時間點很精妙,此時,正值盛夏的晌午頭,太陽極爲狠毒,韃子的哨騎愛惜馬力,也不敢在這種時候亂來,只是盯着城周圍大軍的動向,這邊倒是沒看到韃子。
但即便如此,徐長青依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自己就這點本錢,萬一被韃子哨騎盯上,哪怕對方只有三五人呢,對己方也絕對是滅頂之災。
騎兵打步兵,那幾乎猶如老子打兒子,尤其是己方這邊還沒有經過真正的嚴格訓練,更是沒見過血的。
稍稍思慮,徐長青便是直接令隊伍轉道向南,加快行軍,先避開韃子的視野,繞到南面那幾座小山之後再做計較。
…
慶幸的是,徐長青這個時機選的很好,一直到衆人抵達海邊,除了碰到幾隊懶散的明軍夜不收,沒有再看到韃子的影兒。
再次看到熟悉的大海,嗅到那溼鹹的海風味道,徐長青心神這才稍稍舒緩。
沒辦法。
滿清八旗軍的鋒銳太甚了,徐長青就算擁有着一腔熱血,卻更要千倍萬倍的小心!
在此時這種狀態,跟洪承疇一樣,他徐長青又哪有一分失敗的資本?
幾人在海邊繼續向南奔行數裡,很快,便是尋到了一片蔥翠的綠竹林!
這裡,正是徐長青之前從李長有那裡打聽到的‘青蛇林’!
這片區域不知道是氣候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生長着一羣小青蛇,雖是沒毒,但性子卻很兇,被這玩意兒咬上一口,可絕不好受。
早年這邊還有幾個村子,可隨着戰事一頹再頹,這裡早已經沒了人煙,已經是無人區。
而從此地再往南十幾裡的海對面,便是覺華島了。
十幾年前,那場慘絕人寰的大敗,將的覺華島水師全軍覆滅,到此時都沒緩過氣來。
光叔、紅叔他們這時也有些明白了徐長青的心思,光叔忍不住道:“少爺,您,您就算想在這裡打漁,可,咱們都沒有在海里打漁的經驗,又有韃子哨騎騷擾,這……”
徐長青沒理會紅叔,而是看向了東邊大海方向。
就在這青蛇林正對過、大約三四里之外,有着一個大約方圓也就一里出頭的小島。
這小島上沒什麼平地,被數座崎嶇的小山填滿,各種植物很是蔥翠,風景瑰麗,正是李長有口中的那什麼豬蹄島。
這小島上沒什麼野獸,只棲息着一羣飛鳥,有着幾眼清泉,而且,周圍暗礁很多,白天過去都得小心,更不要提是晚上了。
這種小島對老百姓、官府、又或是軍隊都沒什麼用處,但~,對此時的徐長青而言,卻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寶地!
徐長青思慮片刻,解下水壺喝了口水,直接道:“大家休息片刻,馬上開始伐竹子。”
“這……”
衆人都搞不明白徐長青的用意,一片啞口無言。
可徐長青這主人發了話,大家也只能服從。
…
很快,光叔、紅叔便是帶人開始砍伐竹子,二狗、趙增金幾個年輕人則是在周圍警戒,警戒韃子,也警戒這裡的青蛇。
不多時,衆人便是伐好了五六十根上好的毛竹,一根根比手臂還粗,成長良好。
徐長青這時也已經準備好了數條上好的麻繩,又輔之從竹林周圍採來的數條翠綠青藤,開始親手製作竹筏。
徐長青早年在部隊時也算是特種部隊序列,不僅在西南邊境服役過,也在南海島嶼上服役過,此時人力充裕,材料周全,製作區區小竹筏自是手到擒來。
只十幾分鍾時間,徐長青便猶如變戲法般,造好了一艘寬闊而堅固的大竹筏。
光叔、紅叔一衆人頓時目瞪口呆。
二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喃喃道:“少爺,您,您這是變了個戲法嗎,這……”
徐長青也出了不少汗,心情不錯,笑着踢了二狗的屁股一腳,“少他麼廢話!來人,一起把這竹筏推到海里,咱們來試試水。”
“好來!”
衆人一起合力,將這條大竹筏推到了海里。
頓時,竹筏迎着海風,極爲穩固的飄在了海上。
“噠噠噠,噠噠噠噠……”
可衆人還沒來得及歡呼,忽然看到,北面方向有着十幾匹戰馬,正煙塵滾滾的朝着這邊奔來!
看他們鮮豔的服色搭配,正是韃子游騎!
“是韃子!”
“少爺,是韃子啊,這……”
瞬時,別說趙增金、二狗、王安山他們這些年輕人了,便是光叔、紅叔面色都是變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這麼多年,韃子的威勢實在太盛了,幾乎被妖魔化,猶如惡鬼!
在這種狀態被韃子盯上,那簡直就是被惡鬼盯上,必然是十死無生啊。
看着囂張的韃子和慌亂的衆人,徐長青心中也有些翻滾激盪,但很快便鎮定下來,怒喝道:“都他孃的慌個球子,快,上船!”
衆人這纔回神,慌忙上船來。
紅叔剛要招呼人把兩匹騾子拉過來,也弄到竹筏上,他們的大半糧食可都在騾子上呢。
“嗖嗖!”
但這時,韃子凌厲的羽箭已經是飛過來。
“別管了騾子了,快上船!”
徐長青大罵,招呼紅叔幾人。
紅叔幾人哪還敢怠慢,也來不及顧及騾子了,幾乎連滾帶爬的衝上了竹筏。
徐長青趕忙撐着竹篙,又讓衆人一起划水,很快,這條寬大的竹筏便是飄向了海面中。
“噗,噗!”
這時,兩匹騾子已經被韃子射死在地上,殷紅的鮮血頓時染滿了白色的沙灘。
“卑賤的明狗,有種別跑,滾回來!”
“狗艹的明狗子,你們都是吃屎的嗎?!給你爹滾回來!”
“@#¥%……”
五個韃子哨騎這時已經衝到了海邊,一邊對着徐長青衆人大罵,一邊張弓放箭。
他們之前便是盯上了徐長青的這小隊伍,只是由於太陽狠毒,加之徐長青他們都是步卒,便是沒着急,卻哪想到,等涼快了一會兒追過來,徐長青等人已經做好了竹筏去了海上。
“嗖嗖嗖!”
韃子陰狠的羽箭不斷射來,數支都是射在了竹筏上,引起一片尖叫和痛呼。
好在此時徐長青衆人都是披着甲,最不濟的也披着棉甲,此時距離海邊又有些遠了,海風很大,就算被韃子的羽箭射中也沒有大礙,最多隻是些許皮肉傷。
徐長青面色陰沉,飛速划水,終於,竹筏很快離開了危險區,韃子的羽箭‘噼裡啪啦’的打在海面上。
衆人都是如獲大赦,驚恐的看着岸邊的韃子的同時,又是無比心悸的看向他們的少爺徐長青。
此次,如果不是少爺果決,恐怕,大家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紅叔和光叔相視一眼,表情一時也有些複雜。
他們的少爺,自從之前病了那一場,不僅勇武更加可怕,在謀略上,更是連他們也猜不透了啊。
這……難道是祖宗有靈,徐達、徐元帥開眼了嗎?
…
五個韃子見徐長青等人已經走遠,他們根本不可能追進海里,又浪費了不少精力和羽箭,頓時一片暴虐,開始拿着那兩匹可憐的騾子撒氣。
可憐那兩匹騾子還沒死透,卻是直接被這幾個韃子砍掉了腦袋,一命嗚呼。
雪白的沙灘上那種噴濺式的猩紅色,一時說不出的刺目。
韃子們完全不虛徐長青衆人,根本不怕被偷襲,也是砍了些竹子,很快在海邊撐起了燒烤架子,顯然,今晚他們準備烤騾子了。
徐長青一行人很快抵達了這小島上,把竹筏固定好,徐長青直接帶人上了山頂,遠觀那些韃子。
韃子們這時也是看到了小山頂上的徐長青幾人,頓時發出一聲聲怪叫,猖狂的挑釁着。
那聲音隨着海風飄到徐長青這邊,頓時說不出的刺耳!
這簡直是赤果果的挑釁!
可惜此時!!!
徐長青的牙根一時都恨得癢癢,他幾乎可以清晰的看清這五個韃子那猙獰醜陋的臉孔。
“咦,不對!”
片刻,徐長青忽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