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明狗啊！”
“楊國柱那老狗死了，明狗敗了……”
“大清萬勝，大清無敵！”
“……”
暴虐衝宵的喊殺聲中，上千號的清軍步甲衝出工事，瘋狂殺向楊國柱的車營。
這種狀態，不論是真滿洲，還是蒙古奴才、漢軍旗奴才，各個都是憋了一股氣，要給明軍好看。
這麼多年了，向來只有他們壓着懟着明軍幹，何曾讓明軍這麼個衝殺法了？
明軍這邊則是懵了。
帥爺死了？
這怎麼可能？
那這仗還打個球子的哇？？
眨眼，兇惡如潮的清軍已經是殺入明軍車營。
也幸得是剛纔明軍布開了戰陣，後續冷兵器力量已經上來了，否則，這股火苗眨眼便是要被清軍給撲滅了。
很快，雙方便是暴虐的廝殺在了一起。
但清軍一直喊着‘楊國柱已經死了’這種口號，讓的明軍一片渙散，抵抗越來越勉強，眼見着車營前鋒部分就要被清軍給佔領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恭順王這狗奴才果然是機靈的緊吶，先示敵以弱，必殺居然等在這裡！這頭功恐怕要被這狗奴才搶了去了。”
清軍西線觀戰點，多鐸忍不住撫掌大笑。
濟爾哈朗雖是強忍着笑意，可嘴角邊的肌肉抽動已經控制不住。
皇上運籌帷幄，明狗就算勢大又如何？到頭來不還是要爲大清做嫁衣！
武英郡王阿濟格，饒餘貝勒阿巴泰，阿代，恩格圖等大主子也都是精神大振。
大清拿下這一役開門紅，大事可期矣。
唯有多爾袞面上雖是掛着笑意，但眼神卻是說不出的壓抑低沉。
那個人的實力手段，讓人不服都不行啊。
簡直就像是一座高山，哪怕他只有一口氣在，自己這邊，恐怕，很難有什麼機會啊....
而右路方向，豪格等人都是忍不住要開始慶祝了。
爽！
真他麼太爽了！
一上來便是滅掉了明軍一員大將，這簡直是天佑大清。
…
乳鋒山主峰的巨石邊，滿清之主皇太極此時也是被幾個奴才小心攙扶着，笑吟吟打量着眼前的戰場，睥睨的目光中充滿了一切盡在掌控之意。
人說洪承疇是懂兵的良才，現在來看，不過爾爾而已！
皇太極之前早已經做過數次推演，對明軍的進攻方式也早已經盡在掌控。
說實話，按照清軍現在在女兒河、毛家溝、乳鋒山、黃土嶺、松山嶺等地勢優勢連綿的戰線上，洪承疇最好的選擇並不是進攻乳鋒山這個清軍的核心要塞，而是切入毛家溝或者是黃土嶺、松山嶺的軟肋，然後突擊石門山！
若是能拼死攻下石門山，那，清軍在錦州的大局，還真有點不好搞了。
所以，皇太極之前便也是下了死令，在這幾個肋部，大力開挖壕溝，修建土牆工事。
但現在來看，洪承疇連先攻兩翼的中策都沒選，而是選擇了啃幾乎就不可能被啃下的乳鋒山？
這一戰，大清已然立於不敗之地矣！
可皇太極又豈能瞭解洪承疇的苦衷？
昨晚松山堡內幾乎持續到半夜的軍議上，洪承疇是拼命的想主張先攻清軍兩翼，也就是皇太極所謂的‘中策’的。
可不論是監軍張若麒，還是巡撫邱民仰，包括幾個軍中大員，都是不同意！
因爲先攻清軍兩翼註定要多消耗時間！
而消耗時間就意味着消耗糧草！
大明朝廷現在真的不是一般的窮，天子都快吃不上飯了，誰又敢承擔這種責任？
所以，張若麒等人主帳，趁着明軍此時士氣旺盛，直接拿下乳鋒山，從而插入清軍腹地，逼迫清軍決戰，然後，解決錦州之圍。
洪承疇此時也只能是硬着頭皮硬上了！
眼見清軍已經完全佔據主動，皇太極淡淡對身邊親衛擺了擺手：“既然恭順王已經拿下開門紅，便是立起朕的王旗吧！”
“喳！”
很快，乳鋒山主峰上，飄揚起了皇太極的諸多王旗大纛儀仗！
…
“看，看那邊，那是，那是奴酋的儀仗，奴酋皇太極親臨了哇。”
“我的天，這，楊帥已經戰死了，這，這仗還怎麼打啊。”
“老天爺啊，這，這是……”
明軍中軍，一衆大佬們很快便是發現了乳鋒山主峰上的異常，頓時一片躁動。
洪承疇更是眼前一黑，差點就一頭從戰馬上栽下去。
國事如此之艱，難道，老天爺就不給大明半點機會了嗎？？？
這一刻，洪承疇真的無語問蒼天！
…
說時遲，那時快。
這一切不過只在短短几分鐘時間。
這時，楊國柱的中軍位置，已經被冷汗溼的渾身通透的楊國柱，終於是回過神來，忍不住咬着老牙，拼命大呼道：“我艹他孃的狗韃子，老夫現在活的好好的，就他孃的會耍這種卑鄙伎倆？！”
“楊雙，楊四，楊有才，楊大虎……”
楊國柱接連點了十幾個親衛的名字。
“是！”
周圍頓時嘩啦啦跪倒一地。
“爾等所有人，即刻帶家丁頂上前去，把韃子的這股勢頭來本帥壓下去！誰人敢避退半步，殺無赦！”
“是！”
很快，六七百號楊國柱的家丁親衛，如狼似虎的衝下山去。
楊國柱此時也顧不及其他了，一雙虎目死死的鎖定戰場，整個人幾乎要爆裂一般。
但沒有人注意到的是，楊國柱的兩條腿，此時都在無意識劇烈打着顫……
懸！
太懸了啊！
如果不是他楊國柱及時想起了徐長青那個小後生的點播，眼前的局面，那根本就無法想象啊……
他楊國柱死了不要緊，可~~，對整個戰局，對大明，他楊國柱那就是罪人哇！
就算是到了地下，他楊國柱又有何顏面去面對寬仁的先帝，又有何顏面面見大明的列祖列宗？
想起徐長青那年輕英武的黝黑臉孔，那沉穩如山般讓人踏實的眼神，楊國柱稍稍鎮定了些。
只要他楊國柱能穩住此時，就算戰死又有何妨？
大明何等雄渾？
有着徐長青那樣充滿鋒銳，又義薄雲天，肝膽相照的年輕俊傑，何愁虎虜不滅？！
剛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出來的楊國柱此時格外的清醒！
他意識到，他現在還不能死，絕不能死！
徐長青那些年輕的大明俊傑們，此時究竟是太年輕了，現在如果他楊國柱戰死了，中間肯定是要斷層的！
他楊國柱這種老油條，面對主力中這種紛雜，一時都是毛頭毛腳，何況是徐長青那種年輕人呢？
楊國柱心裡也是發了狠，而且，時不我待，只要熬過此戰，他必定要盡他的最大努力，拉徐長青那個年輕有爲的後生一把！
…
“大帥好好的在山上督戰那，帥旗那隻不過是大帥的障眼法，你們這些沙雕慌個球子的？！”
“大帥好着那，就等着咱們立功了，都他孃的給老子提起精神來，殺韃子啊！”
“大帥沒事，殺韃子啊！”
這時，隨着楊國柱的親衛家丁加入戰陣，將楊國柱活着的消息通傳給前方將士，戰局很快又發生了改變！
明軍剛剛被壓制下來的氣勢，陡然再次雄起了！
“我草擬孃的狗韃子，你們他孃的還真是卑鄙啊！居然敢咒我家大帥，你們都該死哇！”
“宣府鎮的弟兄們，大帥沒事，都是韃子的詭計，殺韃子啊！”
“殺韃子啊！”
“……”
明軍突然而起的雄渾氣勢，把這些興奮的衝上前來的清軍士兵們也搞蒙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明狗打雞血了嗎？
但此時已經到了這個程度，誰都是沒了退路，只能把這些明狗殺回去了。
一時間，本就激烈的戰場越發的暴虐，雙方只有一個目標，從肉體上徹底消滅對方。
…
暴虐的衝殺聲直掠雲霄，濃郁的血腥味道幾如要將整片天地都填滿。
這時，不僅明軍諸多大佬有點懵了，清軍諸多大主子，包括皇太極也蒙了。
這先滅明軍主帥的計策，是昨晚孔有德面見皇太極時提出來的，皇太極又爲之做了些精密的補充，本以爲天衣無縫，但現在來看，這明軍的老將楊國柱，有點能力的。
居然玩出了這一出偷樑換柱！
不過，皇太極並不慌。
洪承疇既然選擇了乳鋒山之局，那就註定要進入泥沼，也該讓那些高麗人活動活動了。
…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軍中軍，同樣一身冷汗的張若麒稍稍回神，忙是看向身邊。
遼東巡撫邱民仰眼力耳力都不錯，忙道：“好像，好像是楊帥的障眼法，剛纔楊帥倒下的帥旗是假的，楊帥現在依然在第一線指揮呢！此戰，韃子還沒贏！”
洪承疇的心腹幕僚謝四新，也就是之前提點過徐長青的那山羊鬍，這時也低聲勸解洪承疇道：“督臣，莫要太過擔心。大局還在我大明掌控之中。不過，前方戰事吃緊，還是先讓後續的李輔明準備一下吧。”
洪承疇這時已經穩住了不少，忙是點頭道：“令山西總兵李輔明前壓，隨時接應增援楊國柱部！”
“是！”
命令迅速被通傳下去。
山西總兵李輔明也是九邊援軍之一，而且跟楊國柱同歲，都是快六十的人了。
但這老爺子來的很早，比徐長青之前所在的白廣恩的薊鎮軍還早，而且一直佈防在杏山一線，徐長青在寧遠誓師的時候雖然見過他一面，卻是沒有機會說個話認識下。
此時，洪承疇用老將楊國柱和李輔明來打頭陣，用意也是溢於言表，就是要用這兩個老將的沉穩，一鼓作氣，拿下明軍的首勝！
其實，洪承疇此時對首勝的規模已經降格了……
不求大勝了，哪怕是小小的小勝，先安撫住人心也好啊。
…
廝殺聲，叫喊聲中，明軍戰陣，強力的火器之音再次響徹起來。
隨着李輔明的山西兵頂上來，前面明軍士氣也是大振，他們人數畢竟比清軍多，已然有些開始壓制住清軍的勢頭。
乳鋒山主峰上，風有些大，皇太極此時已經略感虛弱，但精神頭還算不錯，淡淡彈了彈指，道：“讓金自點的高麗兵活動一下吧。”
“喳！”
皇太極的親衛奴才達素親自去傳令，很快，便是將軍令傳遞到了一線。
乳鋒山右路，高麗人的營地，金自點雖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穆然聽到了這個消息，心中一時也是說不出的苦澀。
不過，他很快便是回神，就算要付出代價，此役卻也不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