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此戰定矣啊!”
李巖聞言瞬時精神大振,忙是對徐長青恭敬拱手。
徐長青緩緩點了點頭,嘴角邊也是露出一絲釋懷的笑意:“諸位,昨夜大家都是辛勞,先去吃早飯吧。事情吃完早飯咱們再慢慢談!”
而就在徐長青衆人去吃早飯的這個空隙,西線的戰報終於傳過來:李自成的主力,西撤了!
一切雖是皆在預料之中,可真正聽到這個消息,徐長青還是忍不住用力握緊了拳頭。
終於拿下了啊!!!
很快,消息便是在營地內傳播開來,整個營地都是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但此時,西線這邊,灰頭土臉,號稱幾十萬大軍,現在只剩下十幾萬人的李自成衆人,一個個卻是猶如鬥敗了的公雞。
便是一直如小強般堅挺的劉宗敏,那種失落,也是根本控制不住,真的是天塌了一般。
誰能想到,板上釘釘之局,到頭來,居然是這個場面……
徐長青此時這還是沒真正起來啊,日後,等到徐長青這狗賊真正起來,那,義軍又當如何自處?
李自成卻是逐漸的平靜。
騎在他的戰馬之上,隨着馬蹄的起伏波動,他的眼神愈發深邃。
他無比深情的看着周圍熟悉的土地,嘴角邊甚至彎彎翹起一絲弧度。
走到今天,他李自成什麼苦沒吃,什麼罪沒受?
就算此時敗了又怎樣?
他李自成依然擁有十幾萬大軍,依然有着充裕的東山再起的機會!
的確,徐長青以後會變的更加強大,可難道他李自成就不會變的更強嗎?
甚至,碰到了徐長青,此戰受挫,李自成非但不認爲這是壞事,還是一件好事!
正如牛金星之前給劉宗敏的開脫,此時遇到這天下第一猛將徐長青,總比以後在更關鍵的時候遇到強。
再次深情的看了眼周圍的土地,李自成已然又重新找回到了自信,心中默默道:“徐長青,等着我吧,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
模範軍營地。
此時徐長青已經與開封城聯繫上,開封城也進入了狂歡節奏。
不過徐長青此時並沒有理會開封城那邊,而是在大帳內與李巖閒聊起來。
“伯爺,學生還是以爲,這些饑民,如果能收攏,咱們還是儘量收攏一些啊。只要有田地,有口吃食,沒人願意造反的。若是任由他們這樣,恐怕……”
李巖神色痛楚,悲憫天人。
徐長青笑了笑,沒有着急反駁李巖,半晌,這才道:“李先生,的確是這樣。先賢有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徐某一直深以爲意。可惜啊,現在,徐某終究是能力有限。”
李巖苦澀的點頭:“伯爺這些天已經收攏了不少的官軍潰兵,糧草消耗肯定是極大的。哎,學生只是恨那,眼睜睜的看着如此局面,卻是,沒有絲毫改變之力。”
“呵呵。”
“李先生,咱們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知恥而後勇!現在形勢雖是崩壞,卻也並沒有想的那麼壞。至少,他們還是有選擇餘地的。而且,朝廷也會部屬籌謀,我們現在是軍人,做好我們本身的職責便是夠了。”
李巖眼睛頓時一亮。
但他剛想說些什麼,鎮撫官已經把昨夜的傷亡情況彙總上來。
昨天的夜襲,各部傷亡超過千人,陣亡超過四百。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種混亂,便是徐長青也不能保證太多,只能先保大盤。
好在戰兵陣亡的只有不到一百,其他的都是幹髒活的輔兵。
看到這個數字徐長青還如此沉重,李巖一時也有點無言。
在流民軍中,大家看的只是戰功、戰果,又有幾人真正關心這些陣亡的兒郎?
可此時。
僅僅是這點傷亡,便是完成了如此大捷,徐長青居然還如此沉重?
不比不知道,這一比……
好在李巖是聰明人,這種狀態,他肯定不會多說話。
沉吟半晌,徐長青笑了笑道:“李先生,你不必拘謹。這些天,你先熟悉熟悉情況吧。明早我便會給朝廷發訊,會盡快安排你們這邊的事情。其他的細節,等完了這邊,回山東後,咱們再具體商議。”
“額,好。”
李巖很快就明白了徐長青的深意,這是要他自己去感受,心中也是放鬆了不少。
也是更感覺到了他這個選擇的正確性。
與徐長青相比,李自成這邊,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線那。
……
晚上,一直到快亥時了,李巖這纔是疲憊的回到了他的大帳。
雖是疲憊,他的精神狀態卻是極好。
今天一整天都跟在徐長青身邊,李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他觸動最深的一點,便是徐長青對生命的尊重。
今天,他一直陪着徐長青,親眼看到,徐長青甚至親自爲那些戰死的兒郎們擡屍,把他們放入大火中焚燒,然後,親手收起他們的骨灰,等回到山東後,將他們請入那‘忠義祠’。
關於忠義祠,徐長青並沒有跟他多說,但李巖的精明,又豈能不知道那是什麼?
也無怪乎啊,無怪乎徐長青以如此年紀,便是做出瞭如此等級的事業!
他的手段,心胸,尤其是那種如山般的擔當,便是他李巖都不得不爲之折服!
試問天下。
碰到這樣的上官,誰又不拼死效命?
而其他方面,徐長青更是事無鉅細,什麼都能管,什麼都懂,卻又能給手下人充分放權。
尤其隊伍中居然還有白毛番鬼。
李巖已經決定了,等有有機會,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下,那可怖的‘開花彈’,到底是什麼東西。
可惜,今晚紅娘子還有軍務要忙,不在身邊,否則李巖一定會跟她好好說說他心裡的感受。
不過李巖很快又振奮起來,取來紙筆,飛速的書寫起來。
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似乎,已經找到了正確的渠道啊!
……
次日清晨一大早,親眼目送着報捷的傳令兵北上,徐長青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正如來時預料的一樣,這場仗,不僅賠錢,而且賠大了。
流民軍雖是聲勢浩大,可油水跟韃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韃子不僅首級值錢,兵刃,鎧甲,戰馬,牲畜,再加之他們的掠貨,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然而,就算幹跑了流民軍,此時擺在徐長青面前的,卻仍是一地雞毛。
徐長青不是沒想過收攏這些饑民。
其實目前的狀態,仗打了還沒兩月,模範軍的糧草還是有着一些餘地的。
可徐長青很快便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正如老百姓的俗語:“學好難,學壞卻是簡單!”
這些饑民縱然可憐,可,跟着流民軍混了這麼些日子,燒殺搶掠,以人爲食,縱然可以教化,可徐長青不認爲他現在有能教化這些饑民的實力。
這跟被韃子掠貨的人口完全是兩個概念。
至少,被韃子掠貨的人口,他們除了害怕,還會有仇恨。
可這些饑民呢?
恐怕巴不得都成爲老營兵、魚肉他人吧?
好在此戰總算是定了,也算是真正的化解了開封之圍,並且沒有挖掘黃河,保全了開封城大量的百姓。
朝廷方面,崇禎皇帝就算再小氣,這種功績總不能沒有表示。
而昨天基本上已經把事務處理完了,徐長青也該去開封城裡,跟周王他們好好聊一聊,打打秋風了。
辰時中,徐長青帶着李巖、紅娘子、趙增金、許秀衆將,準時來到了開封城南門。
此時,周王朱恭枵,兵部左侍郎高名衡,河南總兵陳永福,包括黃澍衆人,早已經在這邊等候多時。
爲了討好徐長青,城門裡甚至鋪上了地毯。
看到徐長青上千人慢斯條理的過來,周王朱恭枵趕忙上前來,討巧着抱拳道:“忠義伯,久聞大名,今日能得見,開封城蓬蓽生輝啊!”
徐長青趕忙笑着下馬來,快步上前,“王爺,您真是厚愛了。見王爺無恙,諸位大人無恙,卑職便是放心了。”
兩人見完禮,高名衡、陳永福忙也分別上前來見禮。
徐長青一一笑着與他們寒暄,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
終於,輪到黃澍了。
“下官見過伯爺,伯爺真是武功蓋世,不愧爲我大明第一猛將啊!”
黃澍的姿態擺的極低。
與之前面見徐長青時已經完全是兩個人,這一個鞠躬抱拳,比小鬼子的九十度還要更深。
“呵呵,黃大人,你過謙了。”
徐長青玩味的看了黃澍一眼,“還好,沒有到最壞的那一步啊。”
黃澍一個機靈,又豈能不明白徐長青的深意?頓時更爲恭謹,大氣都不敢再喘。
黃澍這種姿態,徐長青也不再跟他計較,很快便是笑着與朱恭枵走在一起,開始進城。
看着徐長青的身影離去,黃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一關,不好過啊,他似乎得……大出血了。
……
周王府內早已經準備好了酒宴。
開封究竟是大城,數朝古都,朱恭枵又經營多年,且頗有遠見,湊一桌酒宴的底子還是有的,
一頓午宴下來,各人都有了七八分醉意,也算是賓主盡歡,各人都是熟悉了不少。
但這只是剛剛開始。
徐長青舒服的睡了個午覺後,天還沒黑,晚宴便是緊接着開始。
與午宴相比,晚宴更加奢華。
朱恭枵甚至準備了一隻烤全羊,也讓早已經多日不見好油水的衆人,無不是食指大動。
而晚宴的酒也比午宴也猛烈許多,幾個位置靠後的陪客,都是喝的銘嚀大醉,有人直接趴到了桌子底下。
晚宴結束,見火候差不多了,朱恭枵帶着厚禮,來到了徐長青的房中拜訪。
兩人說笑寒暄一番,見徐長青收下了禮單,朱恭枵的心這纔是放回到了肚子裡,笑着看向徐長青道:“伯爺,您以爲,我開封城,日後,當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