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天色將黑,崇禎皇帝恍如大殺四方、絕地大翻盤後的賭徒,一路風風火火的直衝坤寧宮。
“臣妾見過皇……”
周皇后是崇禎皇帝進了內宮纔得到的消息,根本來不及怎麼打扮,便是過了迎駕了,好在她成爲皇后早已多年,平日裡就算不盛裝打扮,那也是妥妥的貴婦,容貌氣質都是一等一的。
可週皇后剛要給崇禎皇帝行禮,崇禎皇帝卻是哈哈大笑着一把將她抱起,直接便是跑向了裡面的臥室。
“呀,皇上,您幹什麼呀……”
周皇后嬌呼一聲,本來還想絮叨崇禎皇帝幾句,可看崇禎皇帝猴急的模樣,她的俏臉也不禁紅了起來,美眸中流露出少女般的春.意。
“哈哈,皇后,來不及了,待會再給你解釋……”
不多時,周皇后的臥房內便是傳來激烈之音。
在門外伺候的一衆宮女太監們都有些懵了,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
便是那些伺候了崇禎皇帝和周皇后十幾年的老太監、老宮女,一時也是根本回不過神來。
皇爺何等穩重之人啊?
便是當年年輕時,都從來不會有半分僭越,可此時這……怎麼跟個毛頭小子一樣了……
“都看什麼呢?眼珠子不想要了?!”
這時,王承恩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來,頓時將一衆宮女太監們嚇的的一個機靈,趕忙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再喘。
“都回去做你們的事,等着伺候皇爺和皇后!”
“是……”
一衆宮女太監們趕忙忙活起來,各司其職。
看着殿內恢復了秩序,王承恩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一邊喃喃的道:“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啊!我大明如此軍心戰力,何懼區區東奴哇……”
他今天陪着崇禎皇帝在廣渠門戰場呆了一整天,在早上贏得首戰之後,清軍又發動了兩波攻勢,盡數被他們壓制回去。
今天這雖是沒有斬獲多少韃子首級,但不論是對崇禎皇帝還是對京營而言,都是開天闢地一般!
只要大明能保持這種狀態,韃子流賊又算什麼?何愁大明不能中興啊!
“公主,公主,您慢點——”
王承恩正慢慢悠悠的往殿外走,準備今晚上好好喝一壺小酒慶祝。
這時,一個熟悉的倩影卻是急急跑到這邊來,後面還有幾個太監宮女正在急急追趕,卻是跟不上她的腳步。
“唉喲我的小祖宗噯,您這是要幹嘛去?”
王承恩頓時一個機靈,趕忙攔在了朱媺娖之前。
“王伴伴?”
朱媺娖看到王承恩也是一喜,忙笑道:“父皇回來了吧?我要去找父皇一起吃飯!”
王承恩頓時尷尬了,忙賠笑道:“小祖宗噯,皇爺現在有正事要辦,您,您稍等下唄?要不奴婢先陪您去御花園轉轉,等會再來吃晚飯?”
朱媺娖的笑意徐徐凝滯,有些冷冽的看向王承恩:“王伴伴,你爲何攔着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她雖才十四五歲,卻究竟是出身皇家,而且氣質有些偏冷,唯有在她的父皇面前纔會流露出小女兒姿態。
此時,朱媺娖一冷下臉來,便是王承恩都有點扛不住了。
“這個,這個……”
“閃開!”
王承恩正在思慮着怎麼應對呢,朱媺娖已經一把推開了王承恩,大步跑向了殿宇內。
“唉喲,這下可完了喲……”
看着少女已經跑沒了影,王承恩頓時癱坐在了地上,無語凝噎。
如果放在尋常,他肯定追進去了,怎麼也要把朱媺娖攔住,畢竟這種事情,就算是父女,着實也有點尷尬了……
然而今天他陪着崇禎皇帝在廣渠門呆了一天,至少跑了七八里路,腿都酸了,究竟不是年輕的時候了啊。
“公主,公主……”
周圍幾個伺候朱媺娖的太監宮女還想往裡追,卻是被王承恩冷着臉攔下來:“你們想幹什麼?都給雜家在這裡候着!”
“這,是……”
太監宮女們怎敢違背王承恩的威勢?紛紛在這邊跪倒一片。
也就七八分鐘的工夫,朱媺娖便是去而復返,俏臉上還殘留着去不掉的紅雲。
王承恩趕忙爬起身來:“小祖宗,咱們先去御花園吧……”
“嗯。”
出乎王承恩預料之外的是,朱媺娖居然脆生生的答應下來,卻是看着王承恩笑道:“王伴伴,聽說,廣渠門外今天打了大勝仗,你在那吧?快給我講講?”
王承恩一看這小祖宗的美眸,便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賠笑道:“奴婢一直在場。小祖宗,是這麼回事……”
……
就在王承恩陪着朱媺娖遊覽御花園的時候,廣渠門城頭,陳新甲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跟幾個總兵、副將痛飲,真的是沒有一根汗毛不舒坦!
今天豁出性命去,他賭對了!
“哈哈,痛快,痛快啊。來,弟兄們,幹了幹了……”
周圍,無數京營將士們也是興奮不已,從沒有跟今天這麼痛快過,他們居然打退了韃子!
須知,以往這種事情可都是九邊的精銳們才能做到的哇。
而且皇爺親口允諾了他們的前程,未來簡直一片光明!
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對面的清軍營地,有數雙眸子,正在冷冰冰的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直到快子時了,廣渠門這邊明軍的狂歡這才趨向於安靜。
這時,在這邊盯了大半天的多爾袞也冷笑着回到了他的大帳,范文程和索尼早就此等候多時了。
“有徐長青和模範軍的消息了沒?”
多爾袞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他的寶座上,睥睨的看向范文程兩人。
范文程早已經準備周全,忙恭敬賠笑道:“攝政王,已經確定徐長青和模範軍的位置了,他們在昨天早上,就開始陸續登岸了。不過,他們卻沒有走大沽口,也沒有走北塘,而是在北塘北面二十多裡外的一片海灘上。攝政王,徐長青這狡詐的狗賊,這是想出奇兵那……”
“北塘北二十多裡外……”
多爾袞陷入了沉默,半晌,冰冷道:“他們有多少人?有無察覺我大清的哨探?”
范文程剛要說話,這邊,索尼卻是搶先道:“攝政王,按照咱們的人剛剛傳回來的消息,他們的人手大概在兩萬多、不到三萬的樣子,咱們的人一直跟他們保持着很遠的距離,他們應該沒有發現咱們的探子。不過,他們並沒有突進,似乎在與天津總兵曹友義聯絡。”
看索尼這狗雜碎搶了自己的戲,范文程一時牙根子都恨得癢癢,可索尼是滿人,是主子,范文程也不敢跟他硬剛,只能是飛速開動腦筋,準備接多爾袞下一個話茬。
多爾袞緩緩點了點頭,沉吟半晌才道:“曹友義那殺才,敢出來嗎?”
范文程終於抓住了機會,忙陪笑道:“攝政王,曹友義肯定是不敢出來的,不過,奴才倒是有些抓到了一些徐長青的詭計!”
“哦?”
多爾袞不由看向范文程,猶如猛虎審視自己的獵物:“詳細說說。”
范文程雖是懼怕多爾袞的威勢,但心中卻已經一片沸騰,清了清嗓子,忙是恭敬道:“攝政王,以奴才之見,徐長青這極有可能是在曹友義密謀,或許,行的便是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他們若是利用曹友義和天津的人,故布迷魂陣,讓咱們大清的哨探被吸引在那邊,不就有了金蟬脫殼的機會嗎?”
“嗯?”
多爾袞一個機靈,眼眸越發的深沉。
旁邊,索尼一時也恨的肝疼,范文程這狗奴才,還真的是個人物啊,這一層他一時都沒有想到。
不過他索尼也不是凡人,很快思慮便是發散開來,尋找機會。
三人一時謀議了快一個時辰,彙總了十幾種可能,這纔是結束了軍議。
多爾袞看着他的這兩個智囊,也是相當滿意,“你們給我仔細盯好了徐長青!唐通和大同那邊,可以先放放。這一次,本王一定要給徐長青來個大驚喜!”
“喳!”
范文程和索尼也是極爲興奮,趕忙深深行禮。
……
已經是丑時中了,天空中飄起了細碎的雪沫子,北風肆虐的呼嘯,猶如深夜的厲鬼嚎叫。
這倒春寒,比深冬還要更冷。
此時,三河境內的一條大河邊,五六千號人身影猶如一人,正在摸着黑快速前行。
今夜雖是天寒有雪,可月光還不錯,這支隊伍,竟然沒有點一支火把!
正是徐長青和他的模範軍主力精銳!
其實范文程這龜兒子的腦袋瓜確實好使,他還真猜到了徐長青的籌謀!
沒錯!
此時徐長青行的,正是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
可惜的是,范文程這條老狗,只猜對了開始,卻並沒有猜到核心!
此時留守北塘附近的模範軍主力,的確是在跟天津方面聯絡,讓天津總兵曹友義出點人手,做足了進軍京師的模樣。
然而,早在三天半之前,徐長青卻已經是在永平境內的沙河口登陸了,那邊只是做樣子而已!
這也是徐長青沒有選擇的選擇了!
到此時,徐長青對大明的軍事體系,早已經有了刻骨的理解,唐通就算不敢不奉詔出兵,卻是有一萬種辦法拖延!
可此時這種狀態,別說拖延個十天八天了,哪怕是一兩天,乃至是幾個時辰,很多東西恐怕都會瞬息崩盤!
徐長青非常明白,哪怕模範軍主力盡出,在其他友軍沒有抵達戰場的情況下,也絕不可能跟清軍決戰,這完全是跟尋死沒什麼兩樣!
清軍的機動性,模範軍此時只能是眼睜睜看着。
此時的平谷城內,大約有十二三萬漢人奴隸,而值守的,只有一個正紅旗滿人牛錄,兩個漢軍旗牛錄,尚不足一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