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史部堂怎麼會,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二狗說完,徐長青這邊還沒說話,周皇后已經率先坐不住了。
縱然她這些時日一直呆在新官廳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也知道,清軍主力的陰雲已經壓進,徐長青正在全力籌謀海城的防禦,怎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史部堂居然帶兵過來了……
連剛剛俘獲了滿清王庭的徐長青,此時都不敢去直面清軍主力的鋒銳,這位史部堂,是想幹什麼?!
“皇后娘娘且息怒。”
徐長青怎能不知道周皇后的擔憂,忙對她使了個眼色。
周皇后這時也回過神來,忙強自撐起了架子,擺出了端莊模樣,可手和腳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大明的這幫臣子,都是些……什麼玩意啊!
堂堂史部堂,難道,消息渠道就這麼落後嗎?
“消息準確嗎?”
徐長青看向二狗的眼睛,也不避諱周皇后了,周皇后的性子,多知道些這種事情,對她沒壞處。
對大局更沒壞處。
二狗也回過神來,忙道:“準確。這是咱們在青州府的人無意間發現了這個消息,史部堂自年後穩定了叛亂後,保密工作一直做的不錯。若不是咱們運氣好,說不定,還真能被他給摸過來。”
“他們多久能到海城?”
“估摸着也就這三五天,先鋒可能明後天就能到。不過,史部堂這麼搞,恐怕要等到主力到了再過來……”
“現在能不能上聯繫史部堂?”
“恐怕暫時不能,大帥,史部堂……”
“……”
二狗與徐長青太熟了,很大程度上比骨肉兄弟還要更親,徐長青甚至不用給他眼神,他就能領會徐長青要什麼。
這方面,另一個讓徐長青感覺這麼舒服的,唯有布木布泰……
等二狗詳細彙報了十幾分鍾後離去,周皇后周身已經被冷汗填滿。
她簡直不敢去想那種後果了……
萬一史部堂的三十萬大軍,莫名其妙的來到海城,卻是又莫名其妙的被清軍主力給端了,那……
此時的大明,早已經不再是當年啊!
別說三十萬人規模的失敗了,恐怕,三萬人規模的失敗,都足以要了大明的命……
“忠義伯,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一時間,周皇后連太子登基的事情都要拋到腦後。
想想,她也是不容易。
家已經破敗成這樣了,卻有家奴還要胡搞八搞,又如何能不生氣?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徐長青這時卻有點裝瘋賣傻。
“額……”
周皇后這時也回過神來,史可法此時率領大軍過來,意欲已經溢於言表,這是要逼徐長青的宮啊!
如此,徐長青又怎麼會貿然,恐怕,巴不得史可法自己作死……
但此時,史可法的這三十萬大軍,着實太過重要了。
周皇后雖是與史可法沒有什麼私交,甚至連認識都有點談不上,只是見過一面,卻是聽崇禎皇帝提起過,史可法是忠臣。
已經到了這般,但凡有一分餘地,她也要搶救一下,不能讓史可法這麼個敗家法啊。
忙看向徐長青道:“忠義伯爺,本宮,本宮也知道,史部堂這邊……哎,可這究竟是大明的骨血啊,怎能……”
說着,她也說不下去了,忙起身來,深深對徐長青一禮,“還請忠義伯您看在大明列祖列宗的份上,要想個辦法啊……”
看周皇后如此放低姿態,徐長青心裡也釋然了不少。
縱然周皇后沒有做女強人的天賦,也時而會露出一些小女人性子,但至少在大局上她還是不錯的,知道什麼是主次。
這其實已經足夠了。
當然,該有的敲打還是不能少的。
“皇后娘娘,此事,臣不好出面,還是要勞煩皇后娘娘多多操勞。另外,此事須得儘快!若是不能在最短時間內阻止史部堂,一旦被清軍抓住了史部堂的蹤跡,恐有大患,後果不堪設想!”
“好,忠義伯爺,本宮,本宮現在便給史部堂寫信,一切都麻煩忠義伯您了……”
……
史部堂作的這妖,讓今晚本來舒適的晚宴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好在徐長青將事態控制在了這狹小範圍內,問題並不是太大。
這也讓徐長青對史可法的能力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史部堂他老人家,能力還是有些能力的,只不過,很多東西卻是用錯了地方。
有模範軍的情報體系作爲支撐,次日午後,已經抵達青州地界的史可法部主力,便是收到了模範軍哨騎發來的周皇后的旨意。
而且是鄭公公親自送過來。
“什麼?”
“模範軍,模範軍發來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史可法此時正在和衆人開會,成國公朱純臣,撫寧候朱國弼等人也有點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陪同。
可此時大勢已經被史部堂掌控,朱純臣等人就算是不爽,卻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否則史可法就算不敢殺掉他們,給他們些苦頭吃還是輕而易舉的。
但此時,一衆人等正美好的意.淫着突襲海城,直接將海城一舉而下,然後‘清君側’,將徐長青這最大的‘國賊’繩之以法,然後迎回天子遺體,保太子南下登基呢,卻是忽然傳來模範軍哨騎送來皇后娘娘旨意的消息……
頓時,一衆大佬們的臉色都已經不好看了。
什麼意思?
這是秘密行軍啊,這是要清君側啊,可模範軍居然發來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這他麼不是過家家啊……
“哼!某早就說了,徐長青此賊,卑鄙陰險,狠辣無常,這必定是徐長青的詭計!咱們好不容易纔到了青州,決不能上他這鬼當!”
片刻,魏國公徐弘基直接拍了桌子,乾瘦的老眼猶如燈泡,幾乎快要瞪出來。
他這老胳膊老腿的,撇家舍業,餐風露宿的在外面奔波了快半年了,圖的是什麼?
還不是爲這從龍之功?
誰想都到了青州了,徐長青居然假借周皇后的手,亂髮旨意,這怎的能忍?
徐弘基開了頭,馬上就有人羣起附和。
“沒錯,魏國公所言極是!徐長青這國賊,擺明了想用皇后娘娘來壓制咱們,咱們不能服軟,一服軟可就啥都沒了!”
“不錯!史部堂,我等爲了助你興兵勤王,此時每家的花費,少的也有十幾萬兩了,這事情不能這麼算了!”
“史部堂,你是咱們南京的代表,可不能這個時候蔫了啊……”
“史部堂,鳳陽那邊現在也有準信了,馬督軍的鋒銳,馬上也要過來,徐長青這國賊,此役已經是插翅難逃……”
片刻間,一衆南京勳貴們便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義憤填膺,恍如真理已經被他們踩在了腳下。
朱純臣、朱國弼等人卻是不住冷笑。
之前傳不出消息去,模範軍那邊掌握不到史可法他們的行蹤,他們還很擔心,怕徐長青吃這暗虧。
可此時,模範軍的哨騎都派人送信來了,他們又怕個什麼?
難道,就憑這幫烏合之衆,還能跟威震天下的徐長青硬剛不成?
開什麼玩笑?
越是瞭解模範軍,越是瞭解徐長青,朱純臣等人便愈發明白徐長青的強大,更是明白徐長青的狠辣與底蘊。
此時,看着徐弘基等人上躥下跳的,就跟看猴戲也沒什麼差別了。
“肅靜,肅靜!諸位,先肅靜!”
史可法這時一陣頭大。
畢竟,幾十只鴨子就在眼皮子底下聒噪起來沒完,這誰都受不了。
可這些鴨子畢竟不是凡人,他也不好亂來,只能是先以安撫爲主。
聽到史可法發話了,帳內這纔是稍稍安穩了些。
史可法理了理心神,強撐着笑道:“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但畢竟咱們還不知道徐長青的意思嘛,這樣,不若讓人先進來,咱們先看看徐長青的意思,再做決斷,如何?”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明白是這麼個理兒,這纔是點頭。
很快,鄭公公便帶着周皇后的旨意,來到了大帳內。
可看到大帳內衆人根本就沒有對他有幾分尊敬,鄭公公的心也寒了下來,果真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啊。
以往,這幫人見了他鄭公公,哪個不是得舔着臉討好。
本來還想提點他們一下,可看他們這態度,鄭公公也冷冰冰的閉上了嘴巴,只是示意小太監把周皇后的旨意,發給了史可法。
史可法見鄭公公居然如此不識禮數,臉色微微有點難看。
在大明一朝,文臣和太監之間,那絕對是天敵。
史可法雖說年紀輕輕便已經身居高位,可在京裡呆的時間不長,也不認識鄭公公,不過只看鄭公公的紫袍,他便明瞭鄭公公的身份了,這是個不弱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