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把他們射下來！”
“快，放火箭，別讓他們過來！”
“散開，散開，狗奴才，都給爺散開一點……”
很快，足足有十幾架熱氣球，貼着沉寂的夕陽餘暉，恍如一片彩雲，直接將天地都遮蔽住不少。
底下的諸多清軍已經完全亂了，咋咋呼呼不停。
好歹他們還有些底子，在如同野人對抗飛機一般，傻傻朝着天空放箭的同時，也知道散開些，不至於被模範軍的開花彈連鍋端了。
“太后，你觀之此如何？”
其中最大的一架熱氣球上，徐長青面無表情的問身邊的布木布泰。
“……”
布木布泰一陣沉默。
入目之處，真的太壯觀、也太悲涼了，尤其是在這明顯示弱的夕陽映襯下，更顯得蒼生如螻蟻，人，根本就不能算人了……
“伯爺，也，也無怪乎古之先賢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便是布木布泰的才情，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只能掏出了這句‘萬金油’，看向徐長青冰冷又堅毅的側臉。
她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徐長青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在今天天氣並不是太好的情況下，居然出城十幾二十裡，親自過來看這邊的情況。
此時雖爲階下囚，但布木布泰畢竟是蒙古貴族出身，對草芥一般的賤民，她其實並沒有太多同情，這又不是她的族人？
但她此時明顯能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已經到了要爆發的邊緣！
這還是布木布泰認識徐長青這麼久，第一次感覺到徐長青這樣的狀態……
“呵呵。”
徐長青忽然冷厲的一笑：“不是太后您的族人，您當然不會感覺如何。可，這些人，都是我徐長青的姊妹兄弟！你說，我能放過大清國，放過這羣扎着金錢鼠鞭的畜生們嗎？”
“伯爺……”
布木布泰很想說些什麼，一時卻是無比語塞，這已經不是她能調解、更不是她能勸得了的了……
徐長青並未理會布木布泰，眼神愈發的冷厲，親手拿起一顆開花彈，點燃後狠狠的朝着底下慌亂的清軍人羣中丟過去。
“嘭！”
片刻間，開花彈便在人羣頭頂劇烈的爆裂開來，直炸的幾個倒黴的韃子人仰馬翻。
周圍熱氣球上的兒郎們眼見徐長青動了手，也紛紛開始拋投開花彈，卻並不是大面積投擲，而是精準投擲，畢竟此時有着太多的漢人百姓了。
“嘭嘭嘭嘭……”
很快，恐怖的開花彈爆裂之音連綿在周圍響起，諸多清軍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開花彈的威懾力，哪還來的及理會這些漢人奴隸，紛紛朝着周圍的開闊地逃跑。
也有一些精明的，急急逃到了人羣中，利用龐大人羣的掩護來隱藏自己。
女人和小妹等人此時早已經傻傻的趴在了地上，根本不敢擡頭多看，本以爲這輩子都要完蛋了，誰曾想，這個時候，如神仙般的模範軍竟然出現了，而且，明顯是來救她們的，這也讓許多人瞬間又升起了新的希望。
轟炸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直到把周圍成股的韃子建制都衝散，讓他們只能倉皇逃命，再也不敢擡頭之後，徐長青這纔有些意猶未盡的讓兒郎們撤退。
主要是此次飛行太遠了，熱氣球主要帶的都是燃料，並沒有帶太多開花彈，徐長青此時也是在用他的身體力行，繼續進一步加強兒郎們的信心！
而此次實驗成功，徐長青的‘組合拳’計劃，便也可以踏上軌道了！
……
不多時，多爾袞便收到了這邊的消息，這幾天稍稍舒緩的心情，一下子又變的陰翳起來。
多鐸的火氣瞬時也衝上來：“阿哥，不能讓模範軍這麼亂搞了！這次他們是沒發現咱們的物資車隊，萬一發現了那，再丟幾顆燃燒彈，那可就完了啊！”
濟爾哈朗臉色也不好看：“攝政王，咱們似乎得更變通些了……”
多爾袞緩緩點頭。
模範軍此時應該只是做了一個嘗試，很明顯，這個嘗試已經成功了，除非他們大清國在到處都堆建炮臺，否則，根本就無法應對模範軍這等攻勢……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多爾袞對此也有着準備，沉吟半晌，眼睛裡忽然露出一抹兇光道：“讓范文程今晚過去，再找徐長青談一次！”
……
雨後的空氣略有潮溼，加上幽冷的海風一交融，那滋味，有點過分的。
尤其是天黑後，沒了太陽的溫潤，恍如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陰冷的沼澤地。
而天剛黑不久，范文程便急急來到了海城之下。
這種東西，究竟是見不得人的。
等了好一會兒，差不多得有半個時辰多，這纔得到了徐長青接見的消息。
而這會兒工夫，范文程腿都快凍僵了。
好在徐長青的中軍距離這邊不遠，范文程雖是被蒙上了眼睛才得以進城，可很快便來到了這邊，徐長青正在吃飯，而陪同的，居然還有布木布泰……
這讓范文程一時有些驚悚，旋即便不由苦笑。
這他麼肉到了狼嘴邊，你還想留住，這不是做夢嗎……
好在大清國是蠻夷，對這方面倒不是太看重，范文程也忙低下了頭，不敢看布木布泰，恭敬對徐長青行禮：“大清國使臣范文程，見過大明忠義伯爺，忠義伯……”
然而范文程還沒行完禮，徐長青卻親自起身來，笑着把范文程拉到了桌上：“範兄，不必客套。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來來來，陪我喝一杯。”
“伯爺，學生……”
范文程還想說話，徐長青的酒杯已經遞到了他的嘴邊。
無奈之下，范文程只能先喝下了杯中酒。
就這樣，不多時的工夫，十幾杯酒已經下肚來，布木布泰更是猶如侍女般，親自幫他斟酒。
可此時范文程非但沒有感覺到半分榮幸，反而是如坐鍼氈……
因爲他每次剛想說出正題，便被徐長青直接打斷，只喝酒，不談其他……
關鍵這酒是地道的極品海城老窖，度數有點給力的，范文程很快就暈暈乎乎了，只能強自咬着牙硬撐着。
可他與徐長青完全不對等，徐長青不想談正題，他只能是死命撐着。
終於，又是幾杯酒下肚，范文程幾乎是再也扛不住了，拼着命也要攤牌的時候，徐長青終於笑着談起了正題，卻是隨手便把布木布泰攬在懷中，恍如布木布泰只是陪酒的歌女……
“範大人此來，所爲何事啊？”
范文程此時眼淚都要流出來，一時真恨不得管徐長青叫爹了，忙是大着舌頭說出了他的來意。
“哦。”
徐長青笑着點了點頭：“攝政王擡愛啊，居然讓範兄親自過來。這事兒，得談。不過，範兄，我這可不是給你們攝政王面子，這是給你範兄面子！行吧，咱們就一條一條來說，就按照之前的那個大框架……”
旋即，徐長青便開始滿嘴跑火車，范文程本就有了七八分酒意，暈暈乎乎，一時更暈了，直要暈過去。
……
范文程最後都有些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離開徐長青中軍的，好歹強大的慣性還是讓他記得，徐長青的條件比之前洪承疇時有所讓步，不再索要那麼高昂的‘戰爭賠款’，願意用順治小皇帝一人，換被清軍俘獲的百萬大明百姓。
這也讓范文程稍稍鬆了一口氣。
即便效果依然不好，可究竟比之前的洪承疇要強了一些，忙急急趕往多爾袞的大帳，準備跟多爾袞彙報。
然而就在范文程跟多爾袞彙報的時候，徐長青此時也迅速策馬來到了城中熱氣球的起飛點。
此時，三十幾架熱氣球已經全數待命，每個兒郎們的目光裡，都有些忍不住的炙熱！
徐長青看着眼前這百多號兒郎，眼睛也有些溼潤了，不過很快便止住，一個個深入他們其間，拍拍這個的肩膀，跟那個握握手，直到挨個跟這些兒郎們打過招呼，這纔是回到正前方，朗盛道：
“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我徐長青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只要能活着回來，你們一定要活着回來！若是不能活着回來，你們的家眷，我徐長青來照顧一輩子！”
“嘩啦！”
百多號兒郎同時跪倒在地：“願爲大帥效死！願爲大明效死！”
旋即便一個個乾脆果決的起身來，周圍，迅速有諸多輔兵，開始在他們的周身纏繞上炸藥包。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畏懼，有的，反而是那種視死如歸般的榮耀！
看着這一張張年輕又堅定的臉孔，徐長青轉過身，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若是能有選擇，徐長青絕不願意這麼貿然，讓這些好兒郎在沒有準備充裕的情況下便以身犯險！
可清軍太周密了，必須要有人來打破這個冰點！
很快，所有兒郎都準備好了，全都是目光炯炯的看向徐長青，這個他們眼中的神邸！
徐長青也迅速調整好了心態，朗聲道：“兄弟們，今晚此役，你們既是先鋒，又是信號！我徐長青，我海城百萬百姓，以你們爲榮！”
“願爲大帥效死！”
迎接徐長青的，又是統一而整齊劃一的口號聲。
徐長青也不再留戀，迅速返回中軍。
……
一刻鐘後。
三十幾架色彩斑斕的熱氣球，恍如這夜的精靈，帶着星辰般飄忽在天空中的火焰，徐徐卻迅速的飄過了海城南城頭。
“不好！”
“模範軍的那鬼東西又來了……”
“敵襲——”
“敵襲——”
清軍對模範軍的範圍還是很嚴的，第一時間便是響起了淒厲的勁爆聲。
“轟！”
徐長青的組合拳，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