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城內近萬老百姓都被會匯聚到官廳門口的小廣場上,將不大的小廣場堵的滿滿當當。
在官廳門口高高的臺階下,無數豔紅色的身影筆挺而立,在他們身前不遠,則是跪着一個個被五花大綁、背後插着‘索命牌’、又被堵住了嘴巴的四五百號真滿洲。
初升的朝陽映紅了這些兒郎們的臉龐,卻也將他們背後都沒有刀鞘的刀鋒映襯的金光絢爛。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這幫號稱‘滿萬無人敵’的真滿洲,一個個也都嚇的猶如鵪鶉,顫抖不已。
許多年輕的,有人甚至被嚇尿了褲子,將腳下的青石板搞的滿是溼漉漉的腥臊。
徐長青沒有披戰甲,只披了一層軟甲和皮甲,紅披風招展間,顯得多了幾分儒雅,面無表情的掃視着這一幕。
身邊,紅娘子、張龍、王洪洋等人則更是冷漠,恍如這些真滿洲根本就不是人。
到此時,這種敵我的仇恨,早已經化不開……
這時,王喜快步過來,對徐長青低低耳語幾句。
徐長青慢斯條理的點了點頭,“把人帶上來!”
“是。”
片刻,幾個年輕的真滿洲便得帶到了徐長青面前,但幾個大男人卻猶如是水做的,跪都跪不穩了,旁邊幾個親兵趕忙過去把他們撐住,這才穩住了他們的身形。
徐長青忽然露出了春風般的笑意:“你們幾個,想死還是想活呢?”
“嗚嗚嗚……”
幾人恍如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忙拼命掙扎着點頭。
徐長青一笑,“光說可不行,我還要看你們的表現!”
幾人更拼命了,用他們此時最大的力氣,表示着對徐長青的臣服。
徐長青這才笑着擺了擺手,讓親兵將他們帶到一邊,轉而拿起一個大喇叭,掃視無數驚恐的老百姓道:“鄉親們,我知道,你們臣服與狗韃子,都是受到韃子的脅迫,纔會做出認賊作父的事情。我徐長青不怪你們,朝廷也不會怪你們!現在,我大明已經成功克復遼南,你們也到了撥開雲霧見天日的時候了!你們可願意,跟我徐長青,一起返回大明?”
“嘩啦!”
猶如一枚悶雷在人羣中炸開,整個人羣一片低低的躁動,許多人眼睛中帶着驚恐的同時又帶着一些很難言說的仇恨。
儼然,徐長青此時非但不是他們的救世主,反而是破壞他們安定生活的敵人!
旁邊,紅娘子有些皺眉,低低道:“跟這幫奴才廢什麼話?等下直接把他們帶走就行了!誰敢反抗,直接丟海里!”
昨晚被徐長青精心滋潤過,紅娘子的俏臉明顯很明媚,但這番話卻是說的殺伐果決,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不遠處,張龍、王洪洋等將官看這些老百姓明顯也沒有什麼好感。
這些人,雖還是漢人模樣,卻畢竟臣服大清國日久,許多人甚至被擡了旗跟真滿洲通婚,就跟當年印國的‘娘娘惹’一樣,早他麼就不能算是漢人!
徐長青卻絲毫不以爲意,依然保持着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笑道:“人生還是需要些儀式感的,彆着急。”
“……”
紅娘子無言,只能先耐下性子。
幾分鐘後,待這幫老百姓議論的差不多了,徐長青笑道:“大家不說話,那就當大家默認了!時候差不多了,開始行刑!”
“是!”
片刻,早就等候多時的五六百模範軍大刀手,紛紛解下了背後的佩刀。
“吉時已到,準備行刑!”
隨着他們收拾片刻,發令軍官的公鴨嗓也響起來。
瞬時,五六百柄映襯着縷縷朝陽金芒的刀鋒,整齊劃一的擡向高空。
底下人羣剛想反駁徐長青的話呢,卻是暮然看到了這模樣,誰又敢再亂說話?
一時間人羣驟然安靜下來。
有人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接下來那讓人驚恐卻又無比刺激的一幕,還有人膽小,早就閉上了眼睛,不敢多看。
徐長青掃視着一張張面孔,心中也有些難言的感慨。
現在,這幫能活下來的老百姓,不是懦弱至極的,便是同流合污的,想要真正把這些污垢滌盪乾淨,需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吉時已到,開始行刑!”
這時,發令軍官的公鴨嗓再次響起來。
“噗!”
“噗噗噗噗噗……”
這次就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了,一聲聲怒吼的手起刀落間,幾百顆人頭已然滾滾落地,濃郁的血腥味道瞬時便沖霄而起。
徐長青對王洪洋擺了擺手。
王洪洋忙快步過來,恭敬行禮。
“收拾一下,把這幫老百姓分批帶走!還有,路上,讓他們相互檢舉,把他們惡貫滿盈的惡棍挑出來!”
“是!”
王洪洋處理這種工作早就得心應手,恭敬一禮,便是去忙活。
徐長青看都懶得再看這邊一眼,帶着紅娘子衆人來到了官廳大院裡,不再理會外面的紛雜。
這邊,剛纔的幾個年輕真滿洲早已經被嚇暈過去。
“嘩啦!”
有親兵早就準備好了涼井水,直接潑在了他們頭上,他們頓時恍如從地獄中醒來,一個個早已驚懼的不成模樣。
徐長青蹲下身來,笑眯眯的看着他們,“你們幾個,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幾人趕忙拼命點頭。
徐長青一笑:“很好。把他們帶下去吃點飯,讓他們離開吧!”
“是!”
等這幾個真滿洲離開,徐長青讓親兵打來涼水,洗了把臉。
旁邊,紅娘子有些不放心,低低道:“長青,這幾個奴才要是耍詐……不聽話怎麼辦?”
徐長青不由一笑,接過親兵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把臉:“無妨。他們耍詐纔好,只要消息到了就行。”
“額……”
……
次日傍晚,蓋州、復州、金州相繼失守的消息,便是傳到了山海關的鑲紅旗部駐地。
徐長青特意放掉的那幾個年輕真滿洲,其實只是做樣子,給他們種下恐懼的種子,哪怕徐長青不放他們回去,鑲紅旗這邊也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主要是此時大清國對關外的掌控力還是很強的,也很嚴苛,官道每天都有信使來回,晚上還不要緊,白天想不被察覺,就要付出一些代價了。
以模範軍此時夜不收的實力,完全封鎖消息也不是不可能,但這就不是徐長青想要的了。
山海關官廳。
杜度爲首,鑲紅旗各部勳貴齊聚一堂,氣氛卻是一片壓抑的沉悶。
杜度從高麗回來後身體好了些,主要是出征忌了女色,讓他的身體得到了一些恢復,但冰凍三尺,又豈是一日之寒?
此時,他的臉色還是有些發青。
加之此時又怒火攻心,他的臉色青中透着白,說不出的詭異。
底下,羅洛渾、羅洛宏、羅洛歡衆人臉色也都不好看。
多爾袞與徐長青的停戰協議雖已經廢止,但大清國都還沒對明廷用兵,徐長青卻已經主動出擊,而且是深入到了遼南腹心,這怎麼能忍?
“都說說吧,你們有什麼意見?”
沉寂了好一會兒,杜度終於開了口,聲音卻有些說不出的嘶啞。
徐長青這已經不是在打他杜度的臉了,這完全是想扒了他的皮啊!
什麼意思啊。
前幾天纔去高麗折騰了一番,這次,更是直接搞到遼南來了?
這口惡氣如果不出,那,他杜度以後還怎麼做人?
大清國的顏面又該往哪裡擱?
羅洛渾思慮片刻,恭敬道:“爺,徐長青此賊,居心叵測啊!不出意外,他之所以出兵遼南,九成是爲了吸引咱們大清的注意力!爺,奴才的意思,咱們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等攝政王那邊做決斷吧。”
羅洛渾以前可沒這麼沉穩,他是很衝動的性子,當年爲此也沒少被嶽託教訓,卻是屢教不改。
然而!
現實就是這麼可笑。
嶽託死後沒兩年,羅洛渾便是穩如老狗,哪還有以前的一絲輕佻?
一聽羅洛渾這話,羅洛歡有些耐不住了,急急就想說些什麼,卻是被羅洛渾狠狠瞪了一眼,羅洛歡一個機靈,只能又把想說的話咽回到肚子裡。
倒不是羅洛渾不想抓住這個機會,這個機會還是很好的,可以將遼南重新洗牌。
但在高麗見到了模範軍的軍容後,羅洛渾心裡已然又多了不少思慮。
見羅洛渾三兄弟這種機會都不要,杜度的眉頭不由皺的更緊。
八旗旗主的權利是很大的,乃至是一部分出兵權,但羅洛渾兄弟不上鉤,杜度這戲就沒法接下去了,忙對他的親信圖斑使了個眼色。
圖斑自是會意,忙出列恭敬道:“貝子爺言之有理,不過,消息纔剛剛報給攝政王,待傳回來,怎麼着也要明天晚上了。主子爺,依奴才之見,咱們不弱先行做好出兵準備,待攝政王的意思到了,咱們便立刻出兵!”
另一個杜度的心腹阿岱也忙笑道:“主子爺,老圖說的對,徐長青的模範軍人手並不多,他此時貿然出來,肯定不敢停留太久,若是咱們動作慢了,被他們跑了,這事情就不妙了。依奴才之見,攝政王是肯定要咱們出兵的,不若,咱們先連夜派精騎過去查看。若是徐長青的主力還在,那咱們便拖着他們。若是徐長青已經跑了,他們的主力也能節省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