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軒像是獵豹一樣在街道奔跑,渾然不在乎打在身上的雨水。
他用最快的速度靠近煙花爆炸地點,憑藉跳窗之前的方向確定,再聆聽街上人們議論的位置,葉子軒很快就靠近一座厚牆環圍的四合院,路上行人匆匆而過,但也有人駐足仰望爆炸過煙花的天空,一臉好奇看着四合院。
他們似乎不明白大中午的,四合院主人放啥煙花呢?隨後細心者想起法制探秘的節目,臉色微微一變,拉着同伴加速離去,葉子軒沒有第一時間衝入院子裡面,而是掃視一眼外圍環境,隨後竄入了院子後門對着的巷子。
後巷沒有什麼人,只有五把各種款式的傘在風雨中挪動,葉子軒眯起眼睛掃視着屈指可數的幾個路人,忽略過四名腳步匆匆的男女,把目光落向第五把黑傘,黑傘西移從容不迫,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正背對葉子軒離去。
他走的很慢,卻很從容。
葉子軒一抹臉上雨水,腳步輕緩的跟了上去,笑容隨着雙方距離縮短變得旺盛,已經能夠窺探到對方側臉的葉子軒,可以判斷出對方就是畫本上的落寞少年,也是他在京華巷追丟的灰衣男子:“今天怎麼有空來這啊?”
對方沒有半點反應,也像是沒有感覺葉子軒的靠近,依然不緊不慢的向前走着。
葉子軒也沒有直接堵上去,踏着雨水緩緩跟隨:“我還以爲,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涼意,你應該呆在紅樹林公園,看看沒有太陽的天空,看看雨水敲擊的江水,畢竟,這是一個傷感的好天氣,也是緬懷他人的好日子。”
“嗖!”
聽到葉子軒這幾句話,灰衣男子前行的腳步瞬間一滯,下一秒,他左手向後一甩,一根胡蘿蔔射向葉子軒的大腿,與此同時,他身體向旁邊厚牆一靠,雨傘一收,一鉤,整個人藉着雨傘勾住牆壁的力量,輕盈**進去。
“當!”
葉子軒沒有傻乎乎去擊落胡蘿蔔,天知道它有沒有什麼機關,身子一側,任由它擦肩而過,撞入身後的一處招牌,沒有停滯,葉子軒也向前竄出,身體騰昇,動作敏捷的踩住一個垃圾桶,腳尖用力,整個人也翻入牆內。
“呼!”
剛剛落地,葉子軒就嗅到一抹說不出的危險,條件反射向側邊一個翻滾,剛剛挪開,黑色雨傘就戳了過來,沒入三分,偷襲未中,灰衣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葉子軒這都能夠躲開,隨後,又見葉子軒一踹牆壁殺到。
灰衣男子罕見動容:葉子軒速度太快了。
葉子軒全身溼漉漉的,但絲毫沒有因爲寒冷影響身手,他沒有顧忌灰衣男子的強大,身體輕輕一晃,一招看似平淡無奇的直拳猛然轟出,直接掃向灰衣男子胸口,灰衣男子沒有太多遲緩,鬆開傘柄,一樣一個箭步上前。
一拳衝出。
灰衣男子清楚葉子軒這種層次的高手,所謂精妙招式,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交手都是簡簡單單,一拳一腿,講究快準狠,用勁技巧,灰衣男子從來不妄自菲薄,他甚至相信能一拳轟飛對手,但事實卻大大出乎他意料。
轟!
兩拳相撞,灰衣男子身體頓時一震,喉嚨一甜,狠狠向後退了幾大步,葉子軒身軀卻只是搖晃兩下,半步都沒有退卻,雙方實力多少可見端倪,不過灰衣男子沒有半分畏懼,眼神依然漠然,抖動的手指也很快恢復平靜。
“有點意思。”
葉子軒笑容溫潤,再次合身攻上。
平時譁衆取寵的葉子軒,此時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當真是勢若猛虎,勇不可擋,他貼身靠近對手,作勢要揮拳,結果卻是一腳狠狠踹向灰衣男子的膝蓋,動作沉穩狠辣,標準的搓踢,擡手間滿是氣勢如虹,震撼人心。
灰衣男子面無表情,腳步後挪,避開葉子軒的攻擊,一推再退,不過他也足夠強大,頑強擋住葉子軒十八招之後,猛地一踩潮溼地板邊緣,雙腳借力,整個人如炮彈一般竄出去,沒有半點停頓,直接撞向葉子軒的懷裡。
氣勢如虹!
葉子軒大笑一聲:“來得好。”
笑聲之間,葉子軒雙手放在身前,連連交錯變化,行雲流水擋住灰衣男子的拳頭攻擊,還遲緩他撞入懷中的速度,隨後身子一側,讓灰衣男子從身邊滑過,在後者下意識要穩住身子時,葉子軒依葫蘆畫瓢撞向對方肩膀。
灰衣男子臉色微變,葉子軒的強大超出他想象,來不及躲避,被葉子軒撞了一個結實,頓時臉色一白,雙腳離地,整個人像是落葉一樣向後跌飛,但快要落地的時候,他雙腳一錯,整個人又旋轉了過來,屹立在石磚上。
“身手不錯啊。”
一招得手的葉子軒沒有再度進攻,爲了威懾和拿下灰衣男子,剛纔一番進攻耗了不少力氣,本以爲可以撂翻灰衣男子,沒想到對方像頑石般屹立不倒,他揉揉有些疼痛的胳膊開口:“你算是我下山遇見的第一個高手。”
“只是你這樣的人才,幹嗎要四處殺人?”
灰衣男子冷冷出聲:“你是誰?”
“我是協警,臨時工。”
葉子軒豎起一根手指:“剛上了一天班。”
灰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眼睛流露一抹疑問,似乎有點疑惑葉子軒的身份,葉子軒揹負雙手上前,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我真是臨時工,恰好了解案情,恰好撞見了你,也就只好多管閒事,抓拿罪犯,匹夫有責啊。”
在灰衣男子不置可否的神情中,葉子軒話鋒一轉:“當然,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你雖然表面上佈置成劫殺的樣子,但我心裡知道那只是幌子,金大牙他們跟你更多是仇恨,他們慢慢遭受折磨死去,並非你變態殘酷。”
“而是你想要從他們嘴裡知道東西。”
葉子軒淡淡開口:“你在春花別墅,一邊吃飯,一邊等待金大牙答案,給出你想要的東西,你纔給他痛快。”
灰衣男子冷漠的表情,第一次有了驚訝,葉子軒的推測完全正確,他冷冷擠出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來我猜對了。”
葉子軒臉上綻放一抹笑容:“這四起,不,五起兇案,不僅僅是純粹殺戮,背後還有無盡的歷史恩怨啊。”
“只是無論如何都好,你終究殺了人,總是需要拿你歸案。”
灰衣男子冷冷開口:“你要把我交給警察?你覺得警察就正義?他們比我更骯髒。”
“他們或許骯髒,但他們背後代表的法律精神,還是需要敬重的。”
葉子軒嘆息一聲:“不然這天下要大亂了。”
在這一瞬間,兩個人的目光都變得鋒寒銳利,緊鎖在一起,如電光石火。
“要抓我,拿出你的真本事來。”
灰衣男子沒有太多廢話,反手從腰身摸出一把竹刀,緩緩出鞘,露出翠綠的顏色:“出手吧。”
語聲竟是那麼淡漠而平靜,但這平靜淡漠的話聲,卻令葉子軒有着說不出的難受。
葉子軒看着他,一臉無奈:“何必死磕到底呢?隨我回去,如果有苦衷,我豁出命保你。”
灰衣男子眼裡掠過一絲柔和,但卻沒有開口迴應,隨後把注意力放在竹刀,對身外萬事萬物,都已渾然不覺,他身形移動,刀鋒卻仍挺立着,甚至連刀尖都沒有一絲顫動,但就在此時,突然一縷銳風,直襲葉子軒腰脅。
灰衣男子掌中竹刀雖未動,刀鞘卻直射而出。
葉子軒全身都貫注在他的竹刀上,竟未想到他會以刀鞘先擊,臉色微變下,身形不覺向後閃避。
也就在這時,灰衣男子暴喝一聲:“殺!”
竹刀易手,急斬而下,他算準了葉子軒的退路,算準了葉子軒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這一刀實是必殺之刀,這一刀看來平平無奇,但刀道中之精華,臨敵時之智慧,世上所容納之刀法極限,實已全都包涵在這一刀之中。
灰衣男子目光冷漠,滿身衣服也被氣勁帶的飄飛,這一刀,他必須擊傷擊敗葉子軒,這樣纔有出路。
刀風過處,葉子軒身子已倒下……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於是直接倒地。
他雖然避開了這雷霆一刀,但難免失去主動權,只要灰衣男子竹刀往下一斬,葉子軒一定中招。
只是還沒等灰衣男子偏轉刀鋒,葉子軒身形突又詭異彈起。
“嗖!”
原來他身子雖倒下,腳尖卻全力彎曲,刀鋒一過,腳尖借力,立刻彈起三米,宛如被扯起的風箏,凌空翻了個身,如飛鷹攫兔,向灰衣男子撲下,展示出他臨敵時之應變機智,葉子軒應變之速,委實超出灰衣男子意料。
葉子軒身形撲下,他也是避無可避,退無可退,只能全力一擊。
左手一刀,卻只聽“當”的一聲,刀鋒砍在牆壁上,落空,而葉子軒站在他的背後,勝負已分。
如果葉子軒手裡有刀,灰衣男子已經被他洞穿。
灰衣男子沒有再攻擊,聲音清冷:“我輸了。”
很乾脆,很末路。
“其實真正生死相向,你未必輸給我,今天之所以吃虧,是因爲你不想殺我。”
“而且我早已經清楚你是左手刀,所以能提前判斷你雷霆一擊的方向。”
葉子軒淡淡開口:“你在金大牙別墅擺放的筷子,出賣了你的左手特徵。”
“我輸了!”
灰衣男子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我願賭服輸,只是我不會跟你回去,我寧願死,也不願落入警方手裡。”
“嗖!”
下一秒,他竹刀一轉,直接刺向自己咽喉。
“叮。”
葉子軒一把抓住即將要沒入咽喉的刀尖,掌心吃痛流淌出一股鮮血,還有難於言語的劇痛,只是他的臉上沒半點情緒起伏,聲音低沉而出:“你寧願死,也不願去警局說個明白?你是不相信我呢,還是覺得警察太黑?”
灰衣男子看着死死抓着刀尖的葉子軒,一直沒有太多人類感情的臉,難得多了一絲柔和:
“聽過唐宮沒有?”
葉子軒一怔:“唐宮?”
“快,快,封鎖現場。”
還沒等葉子軒查問什麼是唐宮,院子前面已經響起一陣汽車轟鳴和腳步聲,毫無疑問是警察殺到了現場,灰衣男子右手一抖,一根竹針直刺腦袋,顯然,他還是情願死也不願落入警察手裡,葉子軒伸手一掃,彈飛竹針。
“走!”
葉子軒一掀他的手臂,讓他借力騰空翻上圍牆:“記得欠我一個解釋。”
灰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腳步一挪跳下圍牆離去。
“我叫唐薛衣。”
空中飄來五個字。
幾乎是剛剛離開,五六名警察就從走廊衝了出來,端着槍械向葉子軒吼道:“舉起手來!舉起手來!”
“龍隊,龍隊,西側角落發現可疑人員。”
葉子軒此時恢復玩世不恭的笑容:“各位兄弟,我是葉子軒,自己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