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認祖歸宗

秦夕顏的聲音不高不低,而對於周圍人恰似一記轟在頭頂的悶雷。

他爹葉輝煌,她媽叫秦夕顏,他爺爺叫葉無鋒?這豈不是說葉子軒是秦夕顏和葉輝煌的兒子?也就是葉家大少?不僅精明女子和吳浩他們一夥人愣住了,公孫佳、周媛媛她們也都僵直眼睛,一副難於置信的神情,顯然沒想到葉子軒會是葉家人。

只是她們從來沒有聽過秦夕顏有兒子啊,曾經有葉天龍也在十三年前一場意外沉入了江底,她什麼時候有葉子軒這樣一個兒子?而且江靜瑤清晰告訴過她們,葉子軒來自千里之外的達摩山,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葉家大少?簡直是匪夷所思。

公孫佳目光銳利的盯向葉子軒,透射着一股質疑和寒芒,似乎想要判斷眼前小子來歷。

在衆人眼裡閃爍各種驚訝時,唯有林寶之不以爲然,眼裡涌現一抹戲謔。

短暫的沉默後,秦夕顏毫不客氣的向精明女子喝道:“今天看在老爺子大壽份上,看在你是赴宴的賓客份上,秦夕顏不跟你們一般計較了,只是告訴你們,以後少招惹葉子軒,更不要動不動就想打他的臉,不然我擔心你們會自取其辱。”

“弟妹,這是一場誤會,誤會。”

林寶之擠出一抹笑容,緩和着沉悶的氣氛:“小孩子的事,過去了,朱秘書是我帶來的人,言語得罪弟妹和子軒,我替她向你們賠禮了,也希望你們看在葉老份上,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他還揮手示意其餘賓客喊道:“大家都散了吧。”

他還向精明女子他們偏頭:“還不向葉夫人和子軒道歉。”

吳浩、朱秘書,年輕男子齊齊鞠躬喊道:“葉夫人,對不起,葉少,對不起。”

無論是否甘心,這一刻他們需要低頭,金錢興許帶給人一擲千金財大氣粗的揮霍快感,但權力才真正是上位者殺生予奪的長刀,殺人不見血,回顧漫長華國曆史,多少狂放厚黑的鉅商富豪面對這把鋒利長刀,只有引頸待宰血濺三尺的份。

朱元璋時期富可敵國的沈萬三,清朝末年匯通天下的喬致庸,還有民國年代號稱華海霸主的杜家、五十年代的黃家,榮家,遭受滅頂之災的衆多世家巨賈,莫不見證權柄利刀的冷酷鋒利,其中試圖反抗者,十有仈Jiǔ被權力宰的更悽慘一些。

朱秘書、吳浩他們能參與葉老八十壽宴,都是有一定地位一定背景的人,他們心裡也就清楚權力的殺人不見血,知道自己跟秦夕顏和葉家差距的他們,自然不會板着臉跟後者叫板,因此齊齊道歉來平息秦夕顏怒氣:“嘴欠,請夫人原諒。”

“自重。”

秦夕顏冷哼一聲,隨後拉着葉子軒向門裡走去:“子軒,我們進去。”

在葉子軒沉默着跟秦夕顏走入大門後,林黛兒伸手拉住林寶之問道:“叔叔,葉子軒真是葉夫人兒子?”

“黛兒,你用點腦子好不好?”

此時,恰好出現還從公孫佳口中知道剛纔一事的江靜瑤,不置可否的哼出一聲:“葉子軒怎麼可能是葉夫人的兒子?你什麼時候聽過她有兒子?不,曾經有一個,但十三年前就掉江裡死了,而且我對葉子軒再瞭解不過了,就是山裡小子。”

江靜瑤想起六年前穿着短褲四處亂竄的葉子軒:“我回鄉下幾個月,跟他碰見過數十次,如果他是葉家大少,你覺得可能會出現在達摩山附近嗎?還有,這些年你們誰聽過他的存在?葉芙蓉算是八卦的人,她跟秦夕顏關係也是最爲密切。”

“她都不知道葉子軒是葉家人,你們覺得葉子軒有這投胎運氣?”

在林黛兒和公孫佳他們點點頭時,周媛媛問出一句:“那葉夫人幹嗎說是他兒子呢?”

江靜瑤看了笑而不語的林寶之一眼,心裡更加有了底氣:“一是她心善,不想見到他被你們欺負;二是她感恩,聽說葉子軒治療過她的蛇毒,多少起了遲發作用,今天是葉老八十大壽,你們這樣對付葉子軒,她看不過去想要抱打不平。”

在曾經接受過葉子軒治療的江靜瑤看來,一定是葉子軒治好秦夕顏蛇毒取得信任,但她不能當公孫佳說出來,那也會讓她經歷被人察覺:“只是又覺得師出無名,使用主人身份,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所以她乾脆喊葉子軒是兒子。”

“至於所謂葉家名聲耗損,她隨時可以改口說是義子。”

在朱秘書他們恍然大悟之際,林寶之意味深長地擠出一句:“你們這樣想就行,如果葉子軒真是秦夕顏兒子,今天就不單是葉老八十大壽,還會有認祖歸宗的戲碼,現在有嗎?葉家有這動靜嗎?沒有,還有關鍵一點,他真是葉家大少、、”

“在華海怎會混得這麼辛苦?數次面臨丟掉性命的危險。”

林寶之還憶起十九號別墅時的情況,自己放任葉子軒生死的時候,葉榮華只是不斷抗議,打電話給葉狂人,並沒有完全撕破臉皮跟自己叫板,葉子軒是葉家少爺的話,葉榮華絕對會跟自己死磕,因此他很有信心葉子軒就是一個秦夕顏義子。

林寶之向衆人揮一揮手,示意他們趕緊向裡面走去,不要再堵住大門了:“好了,進去吧,別爲這事誠惶誠恐,葉夫人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也不至於爲一個義子跟朱家和吳家鬧翻,不過今天也別去招惹葉子軒,免得葉夫人下不了臺。”

公孫佳和林黛兒她們齊齊點頭,隨後恢復笑容走入了葉家,對葉子軒的忌憚消散無蹤。

門口司儀喊叫了起來:“江家,江靜瑤到!”

“林家,林黛兒到!”

“周家,周媛媛到。”

江靜瑤意氣風發,儼然領軍人物向其餘賓客點頭,隨後把一個厚厚紅包放在簽到處。

其餘人跟着獻上禮物和紅包,一個個份量十足。

葉家的花園很大,花園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燈,在燈光和陽光的交織照耀下,附近一切都變得絢麗,璀璨,也削減了山頂冷風帶來的寒意,花園的地面上鋪着紅毛地毯,花園的兩側都擺放着桌椅,桌子上擺放着名貴的紅酒和一些糕點。

而在每張桌子的周圍,都有兩個身材高挑,彬彬有禮的侍者站在那裡服務,衣着統一的男女流動侍者,彷彿是遊逡在大海中的游魚,在各個小組長的指派下,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最應該出現的地方,處理着賓客要求的各種各樣小問題。

這一切,看上去很雜亂,其實又有條不紊。

“子軒,不要跟那些人計較,順風順水久了,她們就覺得自己人上人了。”

秦夕顏擔心葉子軒被朱秘書他們破壞心情,所以輕聲寬慰兒子:“如果你真看他們不順眼,改天媽好好教訓他們。”

葉子軒輕輕一笑:“沒事,習慣了,這些人打擊不了我,受刺激的只會是他們。”

秦夕顏哼了一聲:“我已經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兒子,他們再敢招惹你,我非廢了他們不可。”

葉子軒用力一握母親的手:“你是長輩,這點小事,我來處理。”

秦夕顏笑着點點頭:“好,你自己處理,媽不越殂代皰,實在搞不定,再說一聲。”隨後她話鋒一轉:“我剛纔出門的時候,見到了宋禁城和沈萬千,他們跟在張老後面給老爺子拜壽,我知道你跟宋禁城有恩怨,今天特殊日子,小事先忍忍。”

“當然,你真要做什麼,媽媽是無條件支持你的。”

葉子軒笑了起來:“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在秦夕顏輕輕點頭的時候,走進來的葉子軒清晰看到,葉家花園熱鬧非凡的景象。

男人們各個西裝革履,舉止幽雅,女人們各個晚禮服,神態優美,在主樓的入口處,葉子軒還見到穿着統一服飾的葉輝煌他們,一個個面帶微笑的看着來往的客人們,幾個豔麗婦人也都站在他們旁邊迎客,毫無疑問就是葉家第二代了。

再遠一點,是幾個三十歲不到的華衣男子和女子,其中就有湯兮兮的身影,她穿着一身裁剪得體的紫色長裙,笑容嬌媚挽着一個魁梧男子的胳膊,頗爲引人眼球,原本湯兮兮就長的很漂亮,此時配上那身衣服,遠遠望去,像極童話裡的王后。

高貴而又美麗。

花園中間,還有一個舞臺,上面擺着一部架白色鋼琴,三個琴師正輪流彈奏各種名曲。

“子軒,我帶你過去,讓你伯伯他們認識一下。”

一直牽着葉子軒的秦夕顏低聲開口:“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存在。”

葉子軒猶豫了一下,最終跟着秦夕顏緩緩走了過去。

剛剛抵達主建築入口,還沒有等秦夕顏出聲向衆人介紹葉子軒,葉狂人就從裡面跑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臉無奈的宋禁城和沈萬千,向來牛哄哄的葉狂人像是犯了一個錯,摸着腦袋向葉輝煌他們喊道:“哥,嫂子,不好了,我不小心招惹老爺子了。”

“他現在心情不爽,不想出來見衆了,讓我們自己慶賀。”

在幾個葉家成員臉色一變時,一個國字臉男子沉聲喝道:“老四,你又搞什麼事了。”

葉建國,他一副家主態勢:“這個節骨眼,你就不能安分一點?”

另一個手長腳長的中年男子,葉改革,也瞪大着眼睛:“今天老爺子大壽,你讓他不爽,豈不是讓我們也不爽。”

葉狂人撇撇嘴,身後宋禁城冒出一句:“他把張老送給葉老的一盒磁帶踩壞了,不僅葉老不高興,張老也發飆。”

沈萬千向葉子軒點點頭,隨後也附和開口:“葉老和張老說,給他們幾個饅頭,一壺清水就行,宴席,我們自己吃。”

在葉子軒若有所思時,衆人手指齊齊直戳葉狂人腦袋。

葉狂人嘟囔一句:“我答應修補磁帶,可他們就不依,如果不是我跑得快,腿都會被打斷。”

葉輝煌眉頭一皺:“老爺子性格固執,越老越像小孩,他說不出來,真可能不出來。”

秦夕顏掃過身後賓客,先把葉子軒的事壓一壓:“咱們一起勸一勸吧,不然今晚真難下臺。”

她清楚,活到這歲數,這地位的老人,更多率性而爲。

湯兮兮他們齊聚,臉上都帶着一抹擔憂。

“我來讓葉老出來。”

沒等葉家成員走向後山去請葉無鋒出來,葉子軒輕聲拋出一句,在衆人微微一怔時,他轉身走向了中間的闊大舞臺,葉建國和葉改革他們眉頭輕輕一皺,環視四周一眼後喝問一聲:“這是哪家的子弟?口氣這麼大,他能叫老爺子出來?”

葉改革也是眼睛眯起:“他跑去舞臺幹什麼?要用喇叭喊叫嗎?”

沈萬千悠悠一笑:“這是我兄弟。”

宋禁城一推眼鏡,神情帶着幾分興趣。

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走了過來:“他幹什麼?”

“大哥,二哥,嫂子,稍安勿躁。”

葉輝煌和秦夕顏相視一眼,他們也不知道葉子軒要幹什麼,但是對後者卻一股子信任,覺得葉子軒會創造一個奇蹟,當下伸手攔住幾個要揪葉子軒下來的葉家成員,葉狂人也站了出來,把幾個子侄扯到一旁:“由他去!由他去!誰都不能干涉。”

葉子軒動作優雅在一部鋼琴坐下,把足夠讓聲音傳播葉家花園每個角落的話麥調好,隨後彬彬有禮的開口:

“在下葉子軒,下面這一首歌,獻給葉老和張老。”

聲音足夠洪亮,讓喧雜交談的全場無形中安靜了下來,隨後不少人向舞臺中間靠近,想看看是怎麼回事,琴師從中午就輪流着彈奏,偶爾換演唱幾首歌曲,但是從來沒有這樣提醒全場似的宣告,當下都懷着好奇靠近,江靜瑤也挪移腳步靠近掃視。

同時,她心裡輕哼一聲:又在譁衆取寵!

她對葉子軒這種試圖博取老人好感的做法很是不屑,兩個世紀老人真是一首歌曲能夠討好,衆人就不會這樣頭疼了。

不遠處,官裳衣也一把抓住張醉墨,望着舞臺的眸子閃爍一抹厭惡:“這小子,竟然出現在葉家?”

她拉着張醉墨向一名雍容華貴婦人走去。

葉子軒輕聲吐出第二句話:“葉老,張老,感謝你們。”

“叮!”

下一秒,葉子軒的手指落在琴鍵上,琴聲響起,音符跳躍,葉子軒的聲音也飄飛葉家。

修長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不斷躍動,流暢、清澈的音符行雲流水般的從指尖流瀉出來……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

“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沒有江靜瑤熟悉的《南山南》,也沒有讓沈萬千感慨的《千千闕歌》,而是一曲有些年代的戰地老歌。

與此同時,大屏幕上,也出現了一個歌曲視頻。

《血染的風采》

耳熟能詳的旋律,瞬間引起不少老一輩權貴矚目。

葉子軒充滿了磁性和激昂的聲音,隨着琴聲的節拍一起一伏,然後轉入讓人心柔的低音,昇華,每一個字眼,都與跳躍的黑白琴塊相互輝映,引人共鳴的老兵、讓人熱血激情的嗓音、令人遐想的戰火畫面,起伏跌宕,卻又釋放着高.潮。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也許我的眼睛再不能睜開,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懷。”

“也許我長眠再不能醒來,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脈,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土壤裡有我們付出的愛。”

秦夕顏和周媛媛他們全都安靜,豎起耳朵聆聽,像是在聽一場戰地演出。

沈萬千習慣性晃動的白色扇子停下,宋禁城眼裡也閃爍一抹欣賞,全場不少人都沉迷於葉子軒的演唱之中,老一輩權貴雙眼更是涌現一抹熾熱,整個人都煥發了不少精神,顯然都想起戰火紛飛的歲月,想起那一扇被鮮血染紅的旗幟。

葉狂人和秦世皇數十名軍方高官,更是散去一切笑容,神情肅穆,身軀筆挺,像是一挺挺直刺天空的標槍。

他們齊齊望着屏幕上的軍人,還有血紅的旗幟。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子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叮!”

葉子軒落下最後一個琴音:“血染的風采!”

一首曲終,人卻未散,安靜,安靜,再安靜。

秦世皇和葉狂人他們齊齊盯着屏幕,盯着那一扇紅色旗幟,啪一聲,同時敬禮。

全場,瞬間多了一股嚴肅,還有說不出的感動。

還沒有等葉子軒從舞臺下來,也沒有等在場賓客拍手鼓掌,一身華衣的葉芙蓉冒了出來,她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一臉敵意看着衣光鮮豔的葉子軒喝道:“誰讓你來的?誰給你發的請帖?誰讓你彈琴的?今天是爺爺大喜日子,你卻彈血染風采?”

“你這是拆葉家的場子嗎?你這是打我爺爺的臉嗎?是想說壽宴染血嗎?”

“我很不喜歡你,我不歡迎你來葉家,請你馬上離開。”

她還向走過來的秦夕顏喊道:“三嬸,我不喜歡他。”

秦夕顏神情一冷:“芙蓉,閉嘴。”

“弟妹,脾氣怎麼這樣大啊?”

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走了過來,一米七的個子,身材丰韻,容貌跟葉芙蓉有幾分相似,她身邊還跟着臉色陰沉的官裳衣和極其無奈的張醉墨,華衣貴婦把葉芙蓉扯到自己身邊,皮笑肉不笑:“昨天你殺了張家保鏢,今天又來教訓我家芙蓉?”

她目光落在舞臺上的葉子軒臉龐:“區區一個給你治病的小騙子,你這庇護,那擡舉的,究竟什麼意思?”

“他黑道混混,還自以爲是,大喜之日,彈奏血染的風采,葉家將會成爲天下人笑談,老爺子的臉也被你丟盡。”

“你幹嗎帶他進來葉家?他有什麼資格參與壽宴?你還讓他上去彈琴?”

在葉芙蓉暗暗喝彩中,華衣貴婦再度厲喝:“憑什麼?”

“憑什麼?”

又一個不怒而威的聲音從後面雷霆炸起:“憑他是我葉無鋒的孫子,夠不夠?”

兩個白髮老人,在一羣人簇擁中現身,神情激動,顫巍巍向舞臺走來。

葉子軒起身,離地,下跪,攤手,磕頭,朗聲而出:

“葉氏第二十三代子孫,葉輝煌、秦夕顏之子,葉天龍,給老爺子拜壽了!”

江靜瑤和官裳衣她們瞬間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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