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常思慮一字吐出,殺聲震天,鬼神山震動,陰鬱瘴氣如水波排開,連綿不絕。
他身形一動,來到了兆豐道人的身邊,氣勢高絕,一劍斬下,明麗璀璨,既斬身軀,也斬心神。
“噗”
兆豐道人法力鼓動,一袖橫推,卻是抵擋不住,整條袖子炸開,露出傷痕累累的一條臂膀。
他邊退別戰,將一種種手段施展開來,但那劍光太過犀利了,直給破了。
“助我!”
再一次爭鋒,兆豐道人口中咳血,力氣衰竭,只得放聲一吼,向着其餘十二散人救助。
有兩人來援,執法殿來勢洶洶,覆巢之下絕無完卵,誰也逃脫不了。
“吼”
一個身形醜陋的無發僧人,身形一震,渾身上下冒着滾滾黑氣,皮膚鼓脹,似剝開了一層出來,化作可怖的魔影飛撲而去。
“嗖”
十二散人中的尹清子,拇指壓着掌心,閃爍着一點微光,將手一甩,似有什麼東西破了出來,快到極致,根本看不清。
“轟隆隆……”
常思慮覺察到危險,周身太白劍元勃發,絲絲縷縷庚金之氣,相互交織,形成了一個混元大球。
魔影撲上,撼動了混元大球,但實在沒有沒有一絲的間隙能夠鑽入,一點點被削殺了。
“叮”
一道歹毒的細針,出現在混元大球上,上面纏滿了細密微小的符文,幽芒如毒,只要沾染上一點,立馬會神魂枯死。
“鏘”
常思慮收了周身劍元,將劍一斬,劈在了細針上,不傷器物,而是反着打了回去,破入尹清子體魄。
“不……”
尹清子慘叫一聲,眼神直接黯淡了下去,身形如枯木般跌落,不再動盪。
同時,常思慮揮了數十劍,劍光堆疊,如洪波洶涌,在虛天上滾滾而行,沿途法器盡皆被搗毀,破碎成渣。
無發僧人定坐虛空,魔氣如雲,顯化出一尊邪佛,將手一劃,想要分治天域般。
“砰”
劍光滾滾而過,破了界限,無法僧人身形一顫,像是洪峰過山崗般,直接摧毀了。
連殺兩位鬼神山散人,氣意高絕,劍術凌厲,無可阻擋!
兆豐道人面色連連變換,有沮喪,有恐懼,有瘋狂,最後化作了沉悶的決然。
“我經營鬼神山兩百年,方纔有如此氣象,卻爲你所破,豈能不怨。”
他自知鬼神山抵擋不住了,但叫得常思慮領着衆人頭顱鑄就功勳,心中就一陣怨懟不甘。
於是……
他掘了地脈,磅礴如江水的地氣狂泄而出,上衝瘴氣,黑黃二氣翻騰不休,一片混亂。
在這之後,他將殘破了大半的鬼神上陣勢運轉起來,形成護罩,竭力鎮壓住混亂。
像是壓抑的一座油田般,氣息燥熱,只要有一點微火,立時就會爆發了。
“轟”
兆豐道人點燃了命火,身形如燃燒的柴火,點燃了混亂壓抑的天地,有無邊恐怖的氣息,在肆虐橫行,一股股洶涌的陰風,吹滅着生靈的生機。
大火猛燒,以靈機爲燃燒,一個起勢,再無壓制的可能,將鬼神山一切都給吞噬了。
“哈哈哈,一同葬在這吧。”
兆豐道人站在混亂的天地中,看着一個個的修士,讓陰風和地火吞噬,巨石倒飛,碾碎一具具的血肉軀體,一縷縷恐怖氣機,刺破長天而去。
他癲狂大笑,轉眼去看執法殿人員,想看到他們被毀滅,但一個氣浪淹沒過來,身形化作飛灰不見了。
“好狠。”
常思慮看了一眼崩碎的鬼神山,再看了看外頭的世界,陣勢鎖空,兇悍的氣流如龍飛竄,毀滅生命的形體。
兆豐道人心灰意冷,拉了整個鬼神山做埋葬,全然不顧自己人,只想鎮殺了他們。
“怎麼辦?”
執法小隊的修士,心神慌亂,這個局是逃不掉的,待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
“轟”
整座鬼神山崩塌了。
地氣狂泄,數十里之地塌陷,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得到震動,虛天黑黃二氣糾纏,似墳墓長碑,高高立起。
……
常思慮等人大勝而歸,鬼神山覆滅,一戰鎮殺三百鍊氣境高手,還有十二尊築基境修士,功績顯赫,震動執法殿。
有傳聞,一個鐵刑司主是跑不掉的了,只要坐上去,常思慮就是執法殿高層了。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件事懸而未決,一直不曾真個定下去,也沒有闢謠,很是怪異。
“咳咳咳……”
黑淵大獄中,走來了一個人,相貌堂堂,大概是青年模樣,但鬢角已是染了一點花白,口中咳嗽着,用手去碰,能抹到一絲絲的鮮紅。
他的身體,有些虛弱,但腰身卻是挺得筆直,走在黑暗中,感受着牢房囚徒散發出的幽暗眸光,一點不懼,很是平靜。
“劍元侵體,壞了根基,此次大抵是逃不過了。”
常思慮擦了擦手上的鮮血,神色平靜,鬼神山崩塌之際,他強行運轉太白劍經,耗盡法力,護住了整支執法小隊。
只是,這次是壓榨身體太狠了,沒法跟以前一樣,修養一段時間就養回來,真正的動搖了根基,一身實力大損,近乎廢了。
也是因此,他鐵刑司長的位置,一直懸而未決,看來也無法落實了。
“陳哥……”
他沒覺得有什麼不甘的,只是想來到黑淵大獄中,見一見陳生。
還是跟以前一樣。
甲十一區的窗臺下,那人依舊沒變,養着靈草,擺着太師椅和蒲團,一副淡然安寧的模樣。
即便他知道,陳生執掌暗刃第十小隊,權勢大增,但那種感覺依舊沒變。
大抵,這纔是真正的高人吧。
“怎的傷到這樣了。”
陳生看到了常思慮,有些驚訝,身體虧空,劍元混亂,像是一個紊亂的人體磁場,跟廢了一樣。
“陳哥,我剿滅了鬼神山,上面有三百洞主、十二散人,若不是兆豐道人太狠,可能能全身而退。”
常思慮的心境,倒是平靜,沒有跌落低谷的怨懟,甚至談及鬼神山戰績時,還笑得出來。
這是他的選擇,順着心意行事的,哪怕再是落魄,也能接受。
“過剛易折,你太剛了。”
陳生有許多話要說,但卻是嘆息一聲,能順着心意做事,已經是極爲了不得的人生了。
真是成也太白西經,敗也太白西經。
常思慮堅定本心,一路勇猛精進,法力大增,闖下了不小威名,不足百歲,就要躋身執法殿高層了。
也因銳利太盛,半途折損,停止了奮進之路。
“是啊,所以得提前退養了。”
常思慮輕笑,落得這麼一個田地,殺敵是不想了,只能收斂了剛強,迴歸田野,做個閒散人員了。
能接受,但想想,還是有些唏噓的。
大好年華,極盡綻放後,如煙花般,不再驚豔,此中滋味,外人不知的。
“那倒不用。”
陳生話鋒一轉道。
“陳哥有辦法!”
常思慮大喜,能繼續縱橫殺伐,他還是不想退養的。
“有,能叫你恢復過來,但有些東西,是恢復不過來的。”
陳生是二階頂尖煉丹師,觸及到了三階的門檻,常思慮的傷勢,旁人來處理,會覺得無可救藥,但他看來,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不過,常思慮的傷勢,太重了。
大傷小傷,老傷新傷,一下爆發,都是修煉太白西經的緣故,勇猛精進,修養又不及時,哪怕恢復過來,本源生氣大損是必然的。
“這已經很好了。”
常思慮坦然接受,劍修殺伐之力強悍無匹,但剛強易折,絕少壽終正寢的。
但那又如何呢。
爭朝夕,求快意。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