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一轉,依舊在戰。
飛劍橫空,將一位犯下錯誤的散修頭顱斬掉。
盧星厚的身上,已經沒有稚嫩的氣息了,變得成熟,像是千錘百煉的劍器般,寒光閃耀。
距出道鎮殺關之虎,已過了兩三年,他成熟了,一舉一動,都有着摧破敵鋒的威勢。
此次,他奉命蕩平浮湖山,這裡儼然成了賊寇窩點,糜爛一地。
“這位仙宗的大人,我浮湖山無意與你爲敵,還請速速離去。”
浮湖山內,雲霧鎖空,看不清底細,有一道粗獷聲音傳出,極爲客氣。
在這片地界上,不管再是桀驁的修士,遇見了仙宗修士,第一個念頭絕不是得罪,而是妥協。
“聚嘯一地,肆意妄爲,就知有被蕩平的一天。”
兩三年下來,盧星厚見多了這種情況,神色平靜,沒有一點罷手的意思。
蕩平賊寇,不是靠的溫言細語,而是凌厲,黑淵大獄的意志,不容忤逆。
“真沒法善了嗎。”
如此強硬的回答,讓浮湖山的聲音,熱情消退,但還留存着一絲的期盼,再度詢問。
“這不是能商量的。”
盧星厚冷聲道。
雖不桀驁,但仙宗之人,確實是天然的有一抹高高在上,命令下達,絕無更改的可能。
“大哥,休要與他客氣。”
“仙宗之人又如何,局勢如此,他能奈我何。”
“有本事,殺入進來。”
浮湖山中,那些個兇殘散修,再也壓抑不住性子了,喊打喊殺起來。
他們做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什麼不敢做,沒法善了,縱然是仙宗修士,也要給宰了。
“哼……”
盧星厚冷哼一聲,將身一挪,手上提着一口凌然長劍,殺入了雲霧深處。
“來得好。”
有欣喜之聲傳出,浮湖山中的羣修,佔據地利,有陣法加持,又人多勢衆的,盧星厚驟然闖入,他們勝算極大。
一撥人,向着盧星厚出手了。
“轟隆隆……”
浮湖山震動,一股股隱晦的波動,向着四方傳盪開來,雲霧渺渺,衆多的殺伐和身影,朦朦朧朧的,極難防備。
最爲顯赫之所,是一道少年的身影,肅殺冷寂,手上劍器透着一股兇悍之意,沒有半點畏縮之象。
“鏘”
他眸中泛着神光,照徹虛天,看出來陣勢的破綻,一劍斬出,劍光如黑水傾瀉而出。
周遭一震,朦朦朧朧的煙氣,驀的消散,將藏匿的衆修都給顯露出來。
“不可能,你有此攻勢,怎會是一無名小卒。”
執掌浮湖山之人,是一對兄弟,喚作武廷生、武廷風,前者對自家的守禦力量,極爲自信,見得陣勢一下被破,極爲驚詫。
“仙宗修士,都是如此厲害的嗎。”
武廷風眼眸凝重,平日裡對廣秀仙宗的認知,存在於紙面上,今朝得見,才知多麼得真。
這確實是一個龐大人物,隨意走出一名修士,都有強大的戰力。
“盧某,確實是無名小卒,但不會一直是無名小卒。”
歲月沉澱,帶給盧星厚的,是一種閱歷,仙宗動盪,而黑淵大獄兀自強勢。
他們在崛起、顯赫。
作爲其中的一份子,他要把握住大勢,藉着這陣風,將自身的威名高高的拉起。
“鏘”
他心意激盪,手上劍器似在共鳴,發出一聲嗡鳴,劍氣橫空,充滿了一種冷漠之意。
“噗”
直面劍鋒之人,身上飆血,眼眸睜得很大,帶着不甘、驚懼,躺倒在了血泊下。
見狀,盧星厚越發冷冽,身形如北風而過,劍氣驚豔了風雪,簌簌鋪蓋而去,再斬兩位修士。
“殺”
有位白髮蒼蒼的散修,穩住心境,暴起如猿猴傷人,高舉着一口大錘,猛然砸落,有滾滾悶雷之聲傳盪開來。
“噗”
盧星厚轉身,揮劍而去,整個過程很順暢,像是山泉水流淌過砂石小道,似是清風吹散了流雲,自然而然的。
白髮散修身形一滯,手中重器無力脫落,卻是脖頸處,裂開了一道縫隙,漸漸擴大,將雙肩上的腦袋抖落。
“不要給他單打獨鬥的機會。”
武廷生眼皮一跳,這位廣秀仙宗的修士,太兇了,看不出一絲被規矩束縛的樣子。
“嗡……”
他祭出了一口小鐘,赤銅錘鍊而成的,看着巴掌大,實則重若千鈞。
小鐘飛轉,閃耀着絢爛的火光,表體上閃爍着紋路,威勢強悍,朝着盧星厚打去。
盧星厚巍峨站定,體內法力運轉,過手臂,手掌立時蔓延上了一層烏光,毫無顧忌的硬撼小鐘。
“鐺”
金鐵之聲響起,小鐘的光芒黯淡上了一點,倒飛而出,懸掛在武廷生的肩上,隨時出擊。
“渺渺符法”
一旁,武廷風劃破手指,以精血在虛空上勾勒符咒,靈光道道,交織纏繞。
符咒成時,虛天一顛,盧星厚感覺磁場亂了,周遭虛天迷濛錯亂,他看分不清上下左右,很是危險。
“鐺鐺鐺……”
武廷風呵呵一笑,左右環繞,使着一對峨眉刺,點點似梨花,伺機對付盧星厚。
如此危機下,盧星厚鎮定心神,手上劍器揮動,總能及時的將刺來的峨眉刺挑走。
甚至,武廷生祭動着小鐘再次殺來,他劍勢大開大合,做海上浪潮之態,竟是將之打退了。
這番滴水不漏,看得武廷生兄弟兩心驚肉跳,明明敵手中了符咒,卻有點不知下手的感覺。
“有些門道。”
盧星厚思索着破局之法,沉寂了片刻,再動彈時,劍上劍鋒,煌煌耀眼,像是一片黑夜中,浮現出了一輪驕陽般。
“大哥,小心!”
武廷風大驚,知曉發生了什麼,拉了一把武廷生,讓其退走。
下一刻。
熾烈澎湃的劍意,侵略如火,蔓延過周遭虛空,一道符咒顯化,浮動着火光,飛灰而去。
同時,武廷風的身影,一陣飄忽,消失在了原地。
“啊!”
武廷生的眼睛,一下紅了,吼叫一聲,法力撐破了經脈,體魄冒着血光,像是肆意燃燒的一一團火焰般,要和盧星厚同歸於盡。
有驚天動地的波動,從虛天上傳盪開來,黃塵滾滾,遮掩住了濃郁的血腥味。
最後!
盧星厚從浮湖山走下。
……
“動搖仙宗秩序,當殺!”
他重複着殺伐。
這一次,是一名窮兇極惡的頭陀,道行精深,遁法高強,極難對付。
盧星厚整整追殺了對方十天十夜,期間多次法力枯竭,吞服着丹藥趕路,直至逼迫得頭陀受不住,兩人開展了決戰。
他拼着重創,長劍破了頭陀的金身,將那硬骨頭,直接砍斷了。
……
殺殺殺。
邊地動亂,殺伐不止。
殺趁火打劫之修,殺琅琊仙宗之人,盧星厚腳下不停,爲了出人頭地,又殺了七年。
他很累,但甘之如飴,那種每時每刻變強的滋味,叫人不捨。
可哪裡只有他在努力,每一個暗刃修士,都在默默的出力。
“水影宗勾結琅琊仙宗,當滅。”
這一年,楊利氣勢如虹,率領着暗刃第十一小隊,拔除了一個個據點,威望高漲,屢立戰功。
根據秘報,水影宗和琅琊仙宗私下達成協議,做了反賊,也動過手,做了一些損害廣秀仙宗的事。
這等吃裡扒外的附屬宗門,哪裡能容,一下就被圍了。
“太上長老,仙宗來剿了。”
潘航是水影宗主,見得仙宗來人,氣勢洶洶,知曉終是暴露了。
他不敢擅作主張,匆匆來到了祖師祠堂,一個個牌位前,坐着一個灰衣老者,眼眸平淡,顯得十分的寧靜。
這是水影宗的太上長老,戰力最高,輩分最高,有一錘定音的威勢。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有走到黑的決心,他們殺來,我們就將它們都殺掉,然後全宗出走,投靠琅琊仙宗了。”
應星宇神色淡淡,想來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了,事情一敗露,不用多想,立即遵照着方案行事。
“是!”
潘航心中有數,來時大致就知道決斷了,聞言沒有太多的情緒,躬身一拜,外出殺敵了。
水影宗山門,大陣緩緩散去,卻是潘航有心拿廣秀仙宗修士的人頭,做個投名狀,向琅琊仙宗表明忠心。
於是,暗刃第十一小隊,如洪水出雄關,浩浩蕩蕩,直入賊人的腹地。“今次大功,我積攢得下,統領位置不再虛妄,你們個個都是功臣。”
楊利拔劍,四顧激昂,二十年殺伐,轉戰各處,爲的是積攢戰功,坐上空懸的統領之位。
水影宗是條大魚,實力強悍,又是一個二流的修仙宗門,將之覆滅,他的威望和手段,都將得到大的提升。
ωwш¸ttκΛ n¸¢ ○ 皆時,統領之位,真的近在咫尺了。
“吼”
平素,楊利作風清正,有功必賞,暗刃十一小隊的修士,也是敬服,這臨門一腳,他們幫着擡進去,是十分願意的。
況且,有這麼一個老上司,進階統領,日後他們的前途,也是光明的。
軍心可用,暗刃第十一小隊,似如開鋒之利劍,橫斬四處,朝着水影宗蕩平而去。
“將我水影宗當做踏腳石,你膽子真大。”
滾滾音嘯,肆虐天穹。
潘航殺了過來,自持宗門道脈之主,對付一支修士小隊,還是易如反掌的。
“你可是水影宗最強的?”
楊利不怒反喜,來人威風凌凌,在水影宗權勢定然是不小,擒賊先請王,將之殺了,立時就能鎖定勝局了。
“我乃水影宗主,門內還有一位太上長老,但無須他來,我自能將你鎮壓了。”
潘航負手而立,自信滿滿,水影宗並不羸弱,一門雙築基,同階中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不然也沒資格搭上琅琊仙宗。
“宗主?好,先殺你,再殺所謂的太上長老。”
楊利略微點頭,水影宗的強者,越多越好,橫推過去,通通當做墊腳石。
“乾坤一正”
他心中熱切,渴望功績,但動起說來,卻不存在着輕視,反而是趁着潘航輕視之時,爆出了絕強攻勢。
劍器橫放,承載天穹的清氣,劍意一動,茫茫不盡,再是頑強的抵擋,都會被沖垮了。
“賊人兇悍。”
當即,潘航心中震動,臉上淡然消散,化作了濃濃的慌亂。
他祭出飛劍,環繞在身,凝聚成山河大勢,鎮壓一地,分化滾滾的劍意。
“嗯哼……”
可惜,他氣意不聲,飛劍不利,終究無法徹底的散開攻勢,讓得數十縷劍意破開護體術法,侵入體魄,發出悶哼。
“你這宗主,有些手段,但我心意堅決,不可阻攔。”
楊利一劍之後,眸光銳利,將潘航的底細看得真真切切,這人修爲不差,但也只是不差了。
“轟隆隆……”
他運轉功法,丹田中法力如堤壩之水衝騰而出,浩浩蕩蕩,將自身威勢,推到頂峰。
而後,他攜帶堂皇大勢硬壓而過,一手有擎天之重,壓了下來,虛空生出層層的枷鎖,轉瞬又是崩塌炸裂,蘊含着封鎮、毀滅兩重境界。
“喝!”
潘航呼喝一聲,艱難的破開身上的封鎮之力,待得自由,卻是一手橫壓而來。
他心神一昏,思慮空空,但還是憑藉着本能,匯聚法力,朝前爭渡。
“砰”
兩人法力,在虛天硬碰,一股股混亂氣機,似激盪的水波橫掃而去,掀翻了一座座的殿宇。
驀的,潘航手臂一彎,再無翻盤之機,楊利一手壓落,拍在他的頭顱之上。
“太上長老……”
潘航心神,當即潰散,但還是強撐着,看了一眼祖師祠堂,眸光隱見擔憂之色。
“難道是仙宗精銳殺來了?!”
這時,應星宇的眼中,閃過一抹驚疑之色,外頭動靜太大了,毀了不少的殿宇,看出仙宗來人氣勢洶洶。
只是,若真來得是強人,潘航早和他通氣,攜帶着家底遁走了。
這種情況不明的局勢,很快結束了。
“砰”
一道氣機衝射而來,水影宗的祖師祠堂震盪,大門破碎,走入一名清朗青年,看着一衆搖晃的牌位,還有眸光沉凝的應星宇老人。
“潘航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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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星宇又驚又怒,這裡是祖師祠堂,水影宗各位祖師供奉之地,清淨莊嚴,不能被打擾的。
同時,他的心中,又隱隱有一絲的驚懼,潘航外出殺敵,卻還是讓敵人殺到祖師祠堂來,看來情況不容樂觀了。
“不用叫了,他先走一步了。”
楊利淡淡道。
“你殺了他。”
應星宇殺心熾烈,潘航是水影宗的根基,他逝去後,能夠挑起大梁的存在,如今折了,他歲數一到,撒手人寰,豈不是無有底蘊鎮守宗門了。
“作爲仙宗附屬,你吃裡扒外,當知有大禍臨頭的一日。”
楊利淡漠以對,廣秀仙宗能夠屹立邊地幾千年不倒,靠的絕不是溫柔,而是霸主般的鐵血。
在這片地界上,所有修仙道脈,都得遵從他們的規矩,違者殺無赦。
“做都做了,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應星宇將一切都透了,知道是條黑路,只能一走到底,不能半途退出。
唯一失算的,則是潘航折了,讓水影宗失去了一大庇護。
“殺!”
他眸光一轉,落到了楊利身上,殺機展露,腳下一動,似是青鸞火鳳,迅疾無比,一爪拿下,擊得虛空生出爆鳴,極爲兇殘。
“嗡”
楊利依舊是嚴陣以待,甚至從潘航那裡,得知這是水影宗的太上長老,施展乾坤一正劍訣時,更是不留手。
劍光一凝,上合天地青冥正氣,氣勢沉凝,又如斧鑿開山般,帶着一股無匹的鋒芒。
“嗖”
應星眉頭緊皺,將身一退,這一劍着實兇悍,不可硬撼。
楊利得勢,如風如火侵襲而上,劍招如瓢潑大雨,一發不可收拾,將應星宇籠罩而下。
“噗”
應星宇連連閃避,但終究失了先手,肩膀被挑,鮮血直流,染紅了半邊衣袍。
“小輩,人外有人,不是你能逞兇的。”
見了血,他兇性大發,又有潘航之仇,宗門遇險的急迫,當真是威勢盡開,不計代價。
“轟隆隆……”
虛天動盪,像是有一尊強大的人物降臨般,高大的身軀壓迫着靈機,一舉一動,都有着沛然巨力。
應星宇仰天長嘯,吞落一片的天光,手上結印,巍峨神聖,對着楊利鎮壓而去。
“喝”
楊利深吸一口氣,法力運轉走向全身,肌體微微發光,有點體修的韻味。
他劍器不斬,橫亙在虛天之上,再是往前一壓,渾身氣力,法力,沉凝歸一。
寶印打在劍器上,猛然大震,楊利的架子沒歪,但恐怖氣意,透過劍身,傳遞到了他的雙手,再是蔓延到身體。
他高大的身軀,屹立不倒,頑強如石,但口中已然是流泄血水,受創不小。
“殺”
楊利不退,身上涌現出一股慘烈威勢,握劍的手,十分穩當,橫亙的劍,猛然被抽出來,悍然擊碎了黯淡的寶印,對着應星宇的門面砍去。
“此子太過兇悍了。”
刺目劍光,讓應星宇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道堅毅的身影,竟有些被壓制住了。
他以指代劍,迅疾剛猛,刺破了混亂靈氣,點在了劍鋒上。
“鐺”
劍擊聲響起。
楊利手臂,往後微微一顫,看出有些虛弱,但光潔劍刃上,卻是沾血了。
應星宇雙指被削,掌骨上留下了深邃劍痕,白森森,血淋淋,極爲可怖。
“燃燒潛能,斬將殺敵。”
淡淡血腥味,激盪煙塵中,楊利頭髮散亂,嘴角溢血,但一雙眼眸,卻是極爲的堅定。
他要,殺敵,覆滅水影宗,朝着統領之位走去。
“轟隆隆……”
他的情況,不算太好,法力枯竭,心意低迷,但還是咬牙撐着,燃燒潛能,將威勢推升到巔峰。
剎那間,他的戰力直逼築基境後期,做法更絕,一股腦的將力量,都加持在了劍器之上。
這一劍斬下,應星宇色變,急促壓榨全身的法力,雙手環抱混元,演化陰陽,以作應對。
“唉……”
太遲了。
不知是楊利太兇,還是應星宇老了,沒有了年輕時的魄力,劍鋒一過,發出了一聲嘆息,就此隕落。
之後,水影宗毫無懸念的覆滅。
暗刃第十一小隊吼聲震天,楊利威勢大漲,功績大漲,儼然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似有所感。
“二十年,也該給那些拼殺的修士,一個嘉獎了。”
黑淵大獄最深處,有一雙清亮的眼眸睜開,似是一下看過了二十年,暗刃修士的奮進,最終做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