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地局勢,廣秀仙宗和琅琊仙宗亂鬥,激起波瀾萬千,但二十年推移,漸漸形成一個平衡,趨於穩定。
可惜,終究是不寧靜。
紫曦仙宗入場了!
它和琅琊聯手,征伐廣秀仙宗。
一石激起千層浪,脆弱的平衡秩序頃刻破碎,像是洪水淹沒大地般,席捲千萬裡,連九霄仙宗和叱靈仙宗都被波及到了。
整個邊地,亂象已顯,百多年前的動亂,將又上演。
“殺!”
喊殺震天。
靈貝湖之上,前後來了兩撥人,派系不同,但氣機根源旗鼓相當,極是渾厚,定是仙宗的修士。
這是琅琊仙宗和紫曦仙宗的修士,兩宗不知達成了什麼協議,同進同退,對廣秀仙宗下手。
同級廝殺,最是慘烈。
尤其是當一方人數衆多時,勝利的天平傾斜,是怎麼也止不住。
“守住!一定要守住!”
靈貝湖的負責人,身軀強大,氣魄不弱,直接充當了先鋒,勢如大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竭力的,撐着岌岌可危的局面,不願放棄。
兩宗帶隊的修士上來,冷笑一聲,出手毫不留情,滾滾法力轟然打落,壓得他擡不起來頭。
“噗”
他邊戰邊吐血,魁梧身軀漸漸佝僂,直至倒在了靈貝湖邊上。
再望眼看,澄澈的靈貝湖,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紅色,諸多屍體漂浮其上,極爲可怖。
……
大瑤山。
兩部修士馳騁而來,眼眸中閃爍着烈光,似雷電飛轉,毀天滅地。
“轟隆隆……”
他們衝殺而來,衆多氣機歸納爲一,像是一條天河在奔騰般,撼動了整片地域。
人影錯亂,卻像是操練大成的戰陣般,十分合宜,從四面八方,各處鋪蓋而去,確保不會有漏網之魚。
“敵襲。”
有廣秀仙宗的修士,大吼一聲,有些驚懼,顯然看到了敵人的陣勢,心知不妙。
話落,他就讓一口飛來的長矛,射殺在山壁上,屍骨滴滴答答的淌血。
這似是一種預示般。
大瑤山的廣秀仙宗修士,喋血四處,草木染上了一抹殷紅,山石紅豔,血腥撲鼻。
“當年我都撐過去了,今日沒什麼好怕的。”
駐守大瑤山的斷臂老人,曾參與過上一次仙宗博弈,看得很開,心志堅定,死守地界,單臂晃動,鎮殺來敵。
“老傢伙,可一不可二。”
“你身子骨可不硬朗了。”
“死來。”
得來的,是一頓嬉笑,同爲仙宗同道,差距不大,縱然心意堅定難移,但也難以磨平人數差距。
兩人聯手,體內運轉的功法不同,但同樣強悍,一人結印,一人捏拳,打得虛天搖搖晃動。
斷臂老人法力流瀉如水,想要化解兩方的攻伐,但實在艱難,一下落入了險境。
“吼”
危難中,他毫不怯弱,舞動着那條斷臂,徹底拋卻了生死,氣機鎖定住琅琊仙宗的那位修士,拳出如電,直奔而去。
中途,紫曦仙宗的修士,對他出手,他也不動搖,硬挺着必死局面,前去殺伐。
“噗”
最終,斷臂老人身死,但他的斷臂,卻是從其中一名敵人的胸膛中穿出,兩人是仇敵,死後卻是堆疊在了一起,也是悲哀。
“真是霸烈,放把火送你走吧。”
紫曦仙宗的頭領,嘆息一聲,給了一個斷臂老人一個體面,一把火燒了大瑤山,讓一切都埋葬在火中中。
……
風龍墜。
窮兇極惡之地,靈氣污濁,執法殿文戟部陷落在此,左右琅琊仙宗的人馬,浩浩蕩蕩,將他們圍住,術法手段,如暴雨,似怒風,噼裡啪啦的打落過來。
執法殿衆人渾身是血,都已力竭,像是一隻破爛的船隻,隨時一個大浪過來,都得全軍覆沒。
“援軍還沒到嗎?”
文戟部老兵低吼道。
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的,需要援助,但此時廣秀仙宗四面起火,處處用人,不是那麼容易等到援助的。
“鏘”
這時,一抹劍光垂落而下,劃分大地,退了逼近的琅琊仙宗修士。
劍光之後,是一個青年,他鬢角微白,眼神犀利,身上有些許的血污,想來奔赴各地殺敵,並不清閒。
“鐵刑司長,他孤身一人前來,這……”
有人認出了常思慮,這位於鬼神山前,鎮殺一衆兇徒,一戰成名,更是在天塌地陷之時,護住部衆,有手段,有情義,被舉薦爲鐵刑司長。
有此人來援,他們心中多了一抹寬慰,總算是沒有被拋棄。
只是又有一種擔憂,常思慮單人一劍,面對偌大陣勢,未免能力挽天傾,可能更會搭進去。
他們實是不願這樣一位門中強者,力竭而死,心中糾結得緊。
“還真逮到一條大的。”
這邊,琅琊仙宗之人,那領頭的顧海,眼前一亮,滿意點頭,揮手道:“起勢。”
剎那間。
整個風火墜,似真的有一條風龍在肆虐,一股股凌冽如劍氣的大風,從四面八方升騰而起,將常思慮等人團團圍住。
“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顧海冷聲道。
而後,有一道道凌冽風刃,動盪虛天而去,修士的術法鋪天蓋地,密密麻麻,怎麼躲也躲閃不及。
在這等攻伐中,更是隱藏着琅琊修士的厲光,隨時會如毒蛇般殺出,給予敵人沉痛一擊。
“那常某就從這死中求活。”
常思慮不是沒有覺察到危險,但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只要覺得值得,哪管粉身碎骨,也要去闖一闖。
這種堅定意志,讓他屢次遭逢大難,元氣大損。
但這也是他走出黑淵大獄,擺脫獄卒身份的根源所在,沒有撐起大梁的覺悟,何必出來蹚渾水呢,老老實實做個閒人就好了。
“轟”
常思慮將太白西經運轉到極致,周身散發着凌冽氣機,將劍一揮,一道璀璨到極致的劍光傾瀉而出,破滅衆多的攻伐。
他將身一縱,來到風火墜的上方,長劍斬落,想要壞了風水地勢,破了陣勢。
“有些本事,但陣勢已成,龍虎我也降得。”
顧海自然不會大意,手掐法訣,身如陣勢相合,彷彿一尊地神般,將手一揮,呼呼狂風吹散了劍光。
他腳下一踏,地勢運轉,頃刻間來到了常思慮面前,一拳轟了下去。
“砰”
常思慮拔劍而斬,劍鋒掠過顧海的拳頭,留下一道白色痕跡。
這是一個大敵,心思縝密,早就謀劃身合陣勢,出手宛如一片天地的鎮壓,恐怖無比。
“殺!”
更爲艱難的是,大批的琅琊修士,消磨着常思慮的法力,組織成一張密不漏風的大網,劍鋒晃動,如滿天星,閃耀刺目。 “噗”
常思慮法力流瀉,氣息激盪,終是承受不住,悶哼一聲,血灑風龍墜。
“常大人!”
文戟部衆修,見此心下焦急,但已是團團圍困,根本無法上前援助,只得悲呼發嘯,心中難過。
“死!”
顧海趁勢殺上,身上氣勢高漲近天,完全不給常思慮一點機會,擺明了要將敵手一下逼死了。
他持劍如魔神,劍器泛着一抹血光,斬落而下,像是亡魂地獄開啓了般,死亡的氣息大盛。
“吼”
關鍵時刻,常思慮長嘯一聲,周身翻動着烈光,雙眸如陽,如利劍,給人一種無法直視之感。
他只一劍而出,像是北海的狂風,摧毀了所有入目能見的東西。
顧海的攻勢瞬間瓦解,整個人倒飛而出,身上血淋淋的,已是重創。
“你是在摧殘性命。”
他看出了什麼,但又無可奈何,驚心道:“可這又是什麼秘法,這麼可怖。”
再度強行運轉太白西經的常思慮,悍然殺伐。
這一戰,再次說明了養劍峰傳承的極端、可怕,像是一頭無法控制的兇獸般,吞沒一切。
殺敵,殺己。
執法殿的修士保住了。
顧海死去,大批琅琊仙宗的修士,驚懼散去。
常思慮勝了。
卻是慘勝。
靈貝湖血紅,大瑤山殘破,風龍墜血戰,一個個的消息,雪花似的飛撲到了廣秀仙宗內,這個龐然大物被折騰得遍體鱗傷。
一年,兩年,五年……
廣秀仙宗勢弱,這是不爭的事實,兩大仙宗聯手合圍,着實是艱難。
許多人,都憂心忡忡,但沒有太多的辦法。
……
藥廬。
這是外門中的一片仙境,三十六殿熠熠生輝,丹香撲鼻凝聚成霞,往來都是丹道中人,當真是讓人豔羨。
其中,龍行殿是三十六殿之首,極是清幽,少有人能夠踏足。
此時,殿中有兩人,一個是風姿俊朗的少年,一個是清癯淡雅的老人,都是正統的煉丹師。
“長老,仙宗動亂,何不重啓營壘計劃。”
俊朗少年和藥廬的淵源,很深,提及“營壘計劃”時,眼眸中光華大亮,有着深深的憧憬,還有嚮往。
當年,局勢比這還要來得激烈,他們藥廬的先賢,依舊守住了仙宗的安寧,作爲後輩,他亦是有守護疆域的決心。
“仙宗博弈,不是玩笑,只要你上了前線,沒人能保證你安全。”
清癯老人是親身經歷過的人,藥廬營壘再是堅固,在高修強者的法力轟擊下,依舊得破碎。
建功立業,從來不是容易的,將性命填了進去,一點回饋都沒有,也是尋常。
“或許,這是一次機會呢。”
俊朗少年堅持道。
兩人眸光對視,都沒移開,也沒說話,殿內一下平靜了下去。
“當年,陳生長老臨去前,傳位於尚渠前輩,言明再下一任是我……”
清癯老人眸光悠遠,轉身剎那,那一抹風姿甚是熟悉,竟是昔年陳生最爲看好的三代繼承者周毅。
他成長在藥廬如日中天的時候,渡過了尚渠的時代,最終執掌了權柄,直至今日。
“周顯,你當真要去開啓營壘計劃,奔赴前線,哪怕明知道很危險,也不後悔。”
周毅回頭,眼中複雜,並道出了俊朗少年的來歷。
這是周家人,周列周璜一脈的人,可稱陳生爲“祖師”。
有這個關係在,他實在不願周顯少年英傑,外出冒險,周璜舊事,實在讓人驚心。
“我不會給藥廬蒙羞,也不會給祖師丟人的。”
周顯很堅決,他這一脈的榮光,已經沉寂多年了,或者說從未真正的綻放過,更多的是沾着遺澤。
到了周璜那一輩,本該是衆望所歸的,可惜中途夭折,承蒙天幸,他有點天賦,那麼便不甘寧靜了。
“那好,你去吧。”
周毅想了想,不再阻攔,也許周顯會如尚渠長老一般,深耕營壘,化作築基,引領一個時代。
“長老,保重。”
終是得了應諾,周顯大喜,興沖沖的跑去準備了。
“只願我這一決定是對的。”
身後,周毅默然,此時邊地兇險,入局出風頭,可謂是十足兇險。
但是,他不否認周顯的才智,藥廬營壘的出現,確實能夠穩定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這是當年驗證過的事情,煉丹師和善於殺伐的修士配合,將會爆發出恐怖的威能。
……
廣袤大地,羣山中有一片廢墟,是個營壘的模樣,殘垣處有許多戰鬥的痕跡,老的,舊的,數不勝數。
從外表上看,已是看不到這裡曾經的輝煌了,但在人心記憶中,卻從未褪色過。
“這是祖師奮鬥過的地方,我來了。”
周顯來到了這片只在典籍中出現過的地方,第一次站在這裡,哪怕面對的是一片廢墟,心中依舊有種激動和興奮。
宛如聖地!
他將重複祖師曾經做過的事情,在羣山之中,再度修建起一座堅不可摧的營壘,抵禦外敵。
“周顯大人,青萍谷態度不明,我們得小心。”
周顯身後,跟着一批追隨者,都是藥廬的人,有煉丹學徒,有種靈草的人,也有戰鬥的修士。
有經驗豐富的老人,暗暗提醒,青萍谷在百多年前,一戰潛龍出淵,勢大難抑,雖然沒有顯露出反叛廣秀仙宗的跡象,但態度曖昧,讓人驚疑。
“青萍谷?這一脈,和祖師之間,可是有交情的,昔年故人未去,應該不會對我出手。”
周顯也不是沒有做過調查,知曉輕重,道:“且駐守在這,真若不對,我們再撤走。”
青萍谷如今當家之人,可了不得,已是能夠在邊地這盤棋上落子了。
他這一脈,跟青萍谷有大淵源,緊要關頭,看在祖師面上,能請來許多援助。
“是。”
既然周顯知曉,那老人不再說話,而是指揮着衆人,開始修築此地營壘了。
如預料的一般,地脈地氣,還有些許細碎靈機,沒有被破壞了。
這讓營壘的重建,很是順利,不消三兩天,就已看出一個輪廓了。
然後……
有人佈陣,有人培土,有人完善建築,忙得不亦樂乎。
大概是半個月後。
在這片羣山之中,一座高大堅固的營壘,已是立起,看着是戰爭利器,但內裡卻是一片生機勃勃。
藥園中,最先培育的靈土,已是撒上了種子,破了芽,一點點綠衣,格外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