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族長,有事?”
議事的各家族長,見許濤失態,覺得驚奇,不由得問詢起來。
“一位前輩相召,許某得失陪了。”
許濤平復下心緒,和幾人告別,今日遇見這位相召,他能坐多久是多久,不會爲別的事情分神了。
聽他上心,幾位勢力不差的族長,若有所悟,道:“誰啊?這麼大的面子,可是能給我們介紹一下?”
能讓許家族長急匆匆趕去,定然是一位大人物,他們這些人,深知人脈的重要性,都有結交的心思。
“不成的,那位不能被叨擾。”
許濤一口拒絕了。
然後,幾人看着他離去,心中癢癢的,想來這位大人物,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厲害,許濤竟不敢有一絲的僭越,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小子許濤,見過前輩。”
這邊,許濤三步並做兩步走,見到了昔年有過一面之緣,又改變了他一生的前輩高人。
近距離觀看,他發覺這位容貌不改,真如邊地上傳聞的一般,得了長生金丹的道果,不懼歲月。
“打擾到你了?”
陳生神色溫和,示意許濤坐下,不要拘謹,一點沒有架子。
當年如何,現在依舊。
“前輩,都是一羣閒人,你知道的,我沒太大本事的。”
許濤輕笑道。
他說來,並無什麼懊惱之色,少年平平,中年平平,一副怡然自樂的模樣。
“聽聞許家是一個大修仙家族,你權勢可不小。”
陳生讚歎許濤的心境,也知對方的成就,其實不小,統御一個大族,一念間也能生殺予奪,掌着權柄。
“前輩可知我是如何當上許家族長的?”
談到這,許濤看了一眼陳生,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古怪之色,這位對他的命運軌跡,是有極大幫扶的。
就如這許家族長之位,落在一生平平的他身上,就出乎了衆人的意料。
“我的原因?”
陳生猜測道。
“是的,當年族中知曉我和前輩有一段緣法,在父親的干預下,諸位長老竟是被說服,隨後我被定爲繼承人,風光到了現在。”
許濤說了一段過往,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原以爲要靠着父輩的恩澤安然渡過一生了,不想與黑淵大獄典獄長的一面之淵,一下掌了權柄,只能說人生際遇,十分重要。
“這麼說,你倒是個福緣的人。”
這般說,陳生倒是覺得許父說得不差,當年他來澎山湖雁樓,許濤上來就一見如故,隔着幾十年再來,還是遇見了許濤,全了隨口一句的因果。
不得不說,這其中確實有幾分緣法的道理。
“不瞞前輩,這次你我再相聚,只怕我在族中的地位,會再漲上一大截。”
許濤笑着出聲,和一尊金丹真人言笑晏晏,還是兩次,說出去,都沒人信萍水相逢,只會忌憚着什麼,越發恭敬了。
陳生也笑了,這個許濤太有趣了,心思寧靜,念頭純粹,再有下次,還和其人相聚。
“常安,來了!”
驀的,雁樓內外發生了喧譁。
只見一道身影踏着虛天而來,是個少年,長得劍眉星目,身上有一股銳氣,但舉手投足,又有一點沉穩之象。
這是今日的正主了,廣秀仙宗執法殿的常安,一口劍器凌厲絕倫,殺出了赫赫威名。
“前輩,是你家的後輩,今日他和叱靈仙宗的源英約戰澎山湖。”
許濤闡述道。
“這小子,比其父風采更甚。”
陳生看了幾眼,只覺常思慮復生,有一脈相承的坦蕩銳氣,唯一不同的是,常安心性更爲沉穩,不容易陷入非生即死的局面。
“源英天驕也來了。”
有人大吼,立即一道道的眸光投射而去,澎山湖上有少年踏水而來,身着白衣,氣度清冷,儼然一位少年神祇。
“是個人物。”
陳生眼眸中泛着神光,觀看源英的一身氣意,圓滿無缺,氣度不凡,確實是仙宗天驕的氣象。
“你來了。”
此時。
澎山湖清波上,源英雲淡風輕,好像不是來爭鬥的,而是友人之間的一場見面。
“我來斬你。”
常安冷聲道。
兩人約戰的根源,在於源英出言不遜,對陳生不敬,他聽了,大發雷霆,橫掃了一衆叱靈仙宗的同輩,並喊話源英,有種來戰。
“看來那位躲藏在暗處時可沒少做佈置。”
源英身姿如天人清朗,但雙眸卻有些深沉,不是一個心思純粹的人。
他知曉常安和陳生的淵源,可追溯三代人,延綿兩百五十年。
這讓他感到恐怖,不是恐懼常安,而是廣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在漫長的時間裡,不知暗中佈置了多少重手段。
如常安這種被點撥的人,又有多少呢?是否都成材了呢?
“你不懂的。”
常安不知道源英在想什麼,但對方眼神中的算計,讓他厭惡,覺得這個煩人的傢伙,又在心中腹誹不好的東西了。
陳叔那樣一個溫和的人,不該遭受源英的陰暗臆想的。
“嗡……”
他心意激盪,身上的銳意衝破了虛空束縛,浩浩蕩蕩,融入了輕風流雲,讓得周遭萬物都帶上了一抹劍意。
淡淡金輝,深藏鋒芒,他僅一個眼神,就有撕裂暴風的威能。
“太白西經?這是我叱靈仙宗一脈的法門,不知爲何讓你得到了,但這道傳承是有缺憾的,太過犀利了,傷人傷己,而我修行盤靈劍經,凌厲中摻雜着生機,可謂是掌控了生殺平衡,先天上就強了一籌。”
源英眸光連連變動,認出常安修煉的根本法門,赫然是叱靈仙宗內門一脈的傳承。
短暫愕然,他心中對於這一戰的把握變得很大,因爲他修行的盤靈劍經,先天立意上就強於太白西經。
高手相爭,一點微小的差距,就能決定勝負了。
“鏘”
常安不聽不聞,手中持劍,正心正意,以一劍橫斬而下,堂堂蕩蕩,透着一股無物不斬的銳利。
周天發出“撕拉”之聲,放眼諸天難以察看玄妙,但看澎山湖之水,卻能見一線分割而開,劃分兩地。
“喝!”
源英自覺沒趣,口中一喝,體內盤靈劍經運轉開來,肌體生霞,而劍上鋒芒凌厲無比,像是草木神祇持殺生之劍,掌控生死陰陽。他同樣一劍直斬常安,要以霸道威勢橫推過去,破了大敵的心境,碾碎道心。
“嗯哼……”
劍意相沖,器物相碰,源英的算盤破滅,被一劍壓得手臂發麻,絲絲縷縷的劍意,從耳邊呼嘯而過,帶着危險的氣息。
“你這法門,練得不對。”
他大喊出聲,盤靈劍經是強過太白西經的,但彼此爭鋒,卻是感受不到一絲優勢。
“你又怎知我的根基是如何打熬而成的。”
常安當然知道緣由了,他是修行太白西經,但還兼修玄黃凝氣術,煉出的法力再提了一遍,更有陳生這個三階煉丹師調製的百壽丹,補益人身本源之氣,是以內外圓滿,鑄就了無瑕根基。
“確實小覷你了。”
很快的,源英意識到敵手的可怖,收起了浮躁心思,眼神變得淡漠冷靜,不再刷心思,而是進入了正面的較量。
“轟”
澎山湖上,兩道少年的身影縱橫廝殺,激得水花朵朵,如道蓮綻放,水波遊走,無有規律,像是有蛟龍在底下游弋。
隨意一碰,水霧和靈氣層層堆疊混雜飄出,和遠方雲霞氣狀一匯,生出天人下界的驚豔。
“十九戒律”
常安一連數十劍,都被源英破解了劍勢,突起一口氣意,招式變得極端的板正,方方正正,透着律法不可撼動的意蘊。
虛天寂寥無邊,此時卻被束縛住了,劍意橫空,有一條條、一道道的規則交織布設,那是屬於常安的意志。
“雲海橫空”
源英感覺到周遭一緊,看似不變,實則一寸寸劍意交錯縱橫,形成了規則大網,正慢慢的收攏,將他包括鎮壓下來。
他趁着自由時,手腕翻轉,劍上氣意綿綿蕩蕩,攪動得周天生變,一排排的雲霞在遊走,像是千軍萬馬般,衝破了一重重的束縛。
“殺”
自覺快意了,源英提劍殺來,身上散發着洶洶之勢,一劍刺下,虛空激盪,一圈圈的漣漪盪漾開來。
而一層層的漣漪正中,一點鋒芒格外的惹眼,朝着常安眉心刺去。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怎麼逃脫得了。”
常安不驚,將手上的劍器往虛天一攪,十九戒律破破爛爛的劍勢,再是重聚,雖然沒有了之前的威勢,但縫縫補補的樣子,依舊十分的厲害。
源英止步,改刺爲斬,劍光煌煌,徹底破了十九戒律的劍勢。
“不愧是仙宗天驕,戰力果是強橫。”
眼前得兩大天驕的縱橫肆意,讓得不少的修士,感嘆空漲歲月,不知不覺間就讓後生追上了。
這種戰力,在築基境中,都屬強者,有掌一脈道統的資格了。
“劍意凜冽,已有大家風範了。”
那些學劍的修士,眼神癡迷,不管是常安的太白西經,還是源英的盤靈劍經,處處都可見精妙之機。
少年天資強,仙宗底蘊厚,長劍在手,當真是縱橫天下。
“前輩,倆人中誰能取勝?”
雁樓中,許濤滿眼的讚歎,能闖出赫赫威名的少年英傑,果真沒有一絲的水分,不像自己,純粹是因緣際會當上族長的。
“不好說。”
陳生平靜道。
這兩人的修爲境界,掌控的術法等,都是對等的,畢竟同屬仙宗,從小受到栽培指點,並無上下高低。
就看,在這交戰中,哪個能把握住戰機,取得勝機了。
“真是難纏。”
源英久攻不下,感到挺折磨的,以往對敵,同輩之中近乎橫推而過,此次對上常安,真正的遇見了屏障,怎麼也跨越不過去。
“鏘”
常安情緒就很穩定,小時候黑淵大獄的修行,不僅是在修爲上,心境上也得到了磨礪。
他再度施展出十九戒律,一劍翻轉,氣意傾灑,若有若無的痕跡彌散天地,化作了秩序的塵網。
“破!”
源英想也不想,依舊是一式雲海橫空,雲霞翻騰如千軍萬馬,將周遭的收束的劍勢衝得零落,擔心死灰復燃,又犁了一遍,落個朗清。
“這般手段,對我可是無用。”
他高聲道。
常安不做搭理,來去縱橫,有時再起一招十九戒律,讓源英破去,也很是寧靜。
反觀,後者已經顯露出煩躁之態了,渴求戰局出現轉機,爭個大勝。
“要分出勝負了。”
陳生洞如觀火,把握住了兩人心境的變化,嘴角上翹,顯然心情不錯。
“轟”
話音一落,常安身上的氣勢,一下大漲,雙眸泛光,閃射着不可直視的鋒芒。
他的體內,太白西經已經運轉到極致,絲絲縷縷的劍氣,在經脈中游走,順着毛孔竅穴走出,肌膚都閃耀着金光。
這一次攻伐,他以臂爲劍,一拳打出,既是拳勢,也是劍勢,磅礴巍峨,不可阻礙。
“這……”
源英要喊一聲“來得好”,但因之前被常安一招十九戒律來來回回擾得心煩,有所鬆懈,驟然遭遇如此兇猛的攻伐,反倒難以一時傾力而擊。
他感到憋屈,但大敵當前,不得不去面對,只能勉力聚攏起全身法力,去個拼殺。
“噗”
常安一拳轟在劍器上,劍鋒無法破開他的攻勢,反而讓他壓着,連劍帶拳,盡數打在了源英身上。
他大口咳血,身上氣息萎靡下去,雖有再戰之力,但旗鼓相當之敵,狀態下滑,已是危險了。
“殺”
常安大步殺上,身如狂風,劍鋒駭人,想要一舉斬殺掉大敵。
“轟”
“轟”
地陸上,突然爆發出了兩股氣機,赫然是築基境中期的修爲,與天驕同階,但更爲沉穩老辣。
兩道兇悍的身影衝殺而出,身上裹得嚴實,像是入水的黑蛟龍,攔在了常安面前,並下起了狠手。
“有強人出手,要扼殺了廣秀仙宗的天驕!”
雁樓內外,一衆修士大驚,兩大天驕約戰之地,竟是暗藏殺機,更只朝着廣秀仙宗的常安殺去。
許多人有所猜測,但不敢胡言,唯恐惹禍上身,只靜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