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二十年 爛漫

澎山湖,雁樓。

這絕對是近三百年來最負盛名的地界之一,在仙宗廝殺的年代,有暗刃修士護持,得保安寧,也曾有金丹真人,於浩渺大湖上激鬥,留下瑰麗的傳聞。

今日,兩大天驕約戰於此,引得衆修駐足等待,又成一段佳話。

“雙雙破入築基境沒多久,就幹架了,多少有點恩怨啊。”

雁樓裡,坐滿了人,都在討論兩大天驕約戰之事,這個時間節點,太過耐人尋味了,是在築基兩日後,充滿了一種迫不及待。

“江羨卿曾經敗在莫龍雲的手下,自此耿耿於懷。”

有人道出了原委,當事人的江羨卿,曾在煉氣境時敗給了莫龍雲,心中有怨,於是在築基後,信心滿滿的,想要一雪前恥。

“難怪。”

諸人齊齊表示理解,這兩位天驕的背後,都有着金丹真人撐腰,乃是人中龍鳳,誰也不服誰,江羨卿之前被壓了一頭,修爲大進後,總是要打回來的。

“許家族長來了……”

雁樓裡,又來了一個人,衣衫是靈蠶吐出的絲線編制的,極爲華貴,一看就是大人物,但完全沒有大人物的排場,一個人過來的,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安靜坐着。

只是,他的氣度,着實不凡,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衆人認得,這是一個大族的掌舵人,擁有着莫大的權勢。

“這位太低調了。”

關於許家族長,衆人並不陌生,這位是雁樓的常客,又帶着一點傳奇色彩,很難被忽視了。

許家族長,真名是許濤,曾和金丹真人同席而坐,還是兩次,堪稱福緣深厚,本身又掌控着一個大族的權柄,威嚴深重,卻不曾顯擺什麼,對待低階的修士,也是溫和有禮,極具個人魅力。

“這種人羨慕不來,也不該嫉妒。”

知曉許濤過往的人,對他很敬重,這是一個福緣很重的人,又有相匹配的德行,多年磨礪,修行養氣,變得也不那麼尋常了。

“還有哪些大人物會來呢?”

許濤來了,因爲兩大天驕爭鋒之事,衆人有些期待,後續有哪些大人物過來,讓他們一堵風采。

“嗡……”

沒過多久,天穹上劍嘯之聲傳出,沉積於青冥的雲霞,直接被撕裂了。

風流雲散間,飛劍之上的身影,顯得十分的神俊,他身軀挺拔,衣袍獵獵,透着一股勢不可擋的鋒芒。

“劍光沖霄,隱含戒律法規,是廣秀仙宗執法殿的常安。”

衆修極目遠眺,確定了來人的身份,赫然是廣秀仙宗的常安,一位名動邊地的人傑。

這位少年的天賦,極是高絕,爲年輕一代不得不說的人物,權柄勢位上,也是恐怖,爲執法殿的鐵刑司長,位高權重,更有其父遺澤,得文戟部的支持,不用來日,此時已是一方大佬的架勢了。

“他和莫龍雲同屬廣秀仙宗,又因爲陳生真人之故,彼此有所情誼,來此坐鎮也是正常。”

對於常安的到來,沒人驚訝,廣秀仙宗的那位金丹真人,最講究因果,和他牽扯之人,都得點化。

常安和莫龍雲都是得到點化的人,有這根線牽扯,交情差不到哪裡去。

“又有人來了。”

常安前腳歇下,後腳虛天金光大道鋪開,一道年輕、但威嚴感滿滿的身影,從遠方踏空而來。

他眸光犀利,走在金光大道上,像是巡視着浩大疆域般,神威凌然。

“是秦林,和常安齊名,同樣是一代天驕。”

一下子,來人就被認出了,實在是這位天驕,氣度威嚴,太有辨識性了。

“他的身上有股子貴氣,數次出手,都很凌厲,也抹除了痕跡,顯得十分的神秘。”

秦林的戰績很模糊,但不可否認,有些許傳出,都是足夠分量的。

衆人不知道他在遮掩什麼,但這種模糊的感覺,又因其天賦強橫,道法高深,變得神秘而莫測起來。

“前兩年,卻是有一件事沒法遮掩,那常安和秦林聯手一擊,將叱靈仙宗的一位築基境大圓滿的長老,打得半廢。”

一件舊事被翻出,爲秦林的神秘強大做了論證,他和常安對上了一位築基境大圓滿修士,還是仙宗的高人,兩人聯手一擊,將其打得半廢。

那種意氣風發,少年無敵之勢,讓得無數人瘋傳,列爲膜拜的對象。

“這兩位的交情,可是二十年前,就有預兆的了。”

二十年前,溫家族地伏殺之事,數十個大勢力的最強底蘊聯手鎮殺常安,在千鈞一髮之際,是秦林破了陣勢,將常安帶走的。

後續,廣秀仙宗的金丹真人,連誅十大勢力,絕嗣、滅道統,最後於叱靈仙宗山門前,劍斬少陽主峰,一番對峙,重遵道人服軟,掙來了廣秀仙宗年輕一代的安然崛起,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昔年天驕,不負陳生的期待,一個個打出了威風,儼然有望衝擊金丹領域的跡象。

“秦兄。”

雁樓裡,常安拱手,和秦林打招呼。

他對秦林當年的援手,是極爲承情的,之後多有聯繫,經常聚會,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常兄,貌似來早了,正主還沒到呢。”

秦林性格里,是有一絲警惕和高傲的,一個是經歷造成的,一個是生來就決定的,但他認可常安,於是兩人理所當然的,成了好友。

“早些來坐鎮,讓暗中的魑魅魍魎,知曉廣秀仙宗是有人的。”

常安的眸光很銳利,盯着澎山湖,昔年被襲殺之事,讓他存了一個心眼,警惕黑手,也生怕同門遭了黑手。

“嗖”

有浪潮聲響徹天地。

衆人看去,不是澎山湖在盪漾,而是滾滾的靈氣,如潮水般在虛空上衝刷而來。

浪頭上,有一葉扁舟,顯眼處,站着一個白衣少年,腰佩白玉,頭戴法冠,顯得是丰神俊朗。

“靈氣如潮,有人架舟而來,是叱靈仙宗的石書景。”

這也是一個顯赫人物,和秦林一樣,辨識度很高,此人最愛人前顯聖,但也真有本事。

據小道消息,在常安和秦林聯手一擊,打廢叱靈仙宗的築基境大圓滿修士後,他覺得不忿,一劍劈飛過廣秀仙宗一位內門長老,出了口氣。

不管如何,憑石書景一劍劈飛廣秀仙宗的內門長老,就看出是真材實料了。

“他是爲江羨卿壯聲勢來的。”

衆修隱晦的看了一眼常安、秦林,這兩人的坐鎮,和石書景大抵是一個意思。

“哼……”

石書景在雁樓百丈之外,收了小舟,一步跨出,已是登樓了。

他看見了常安、秦林,冷哼一聲,因金丹真人的博弈,兩大仙宗的弟子,也不對付。

“宰了他?”

秦林眉頭一皺,更是乾脆,沒人能在他面前擺譜,想當衆將石書景給鎮殺了。 “無視他就好了。”

常安搖頭,石書景有真本事,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事情不大,暫且放下爲好。

“滿座盡是天驕,老夫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道唏噓聲響起。

樓上多了一個老人,他鶴髮童顏,滿頭銀髮梳理得很整潔,精神奕奕,一眼看出煉丹師的氣度。

“是隱居秋涼山的冷雨散人,丹劍雙絕,很了不得。”

老人的到來,受到了許多人的禮遇,這位雖是散修出身,但機緣深厚,丹道和劍道都值得稱道,德行也高,走到哪裡,都是一路熱情接待的。

“丹道?那和廣秀仙宗的人,或許很有話題。”

即便再不懂丹道的人,都知道當今之世,廣秀仙宗藥廬所在,儼然成爲煉丹師的聖地。

那裡,有一位三階煉丹師坐鎮,儼然如神,讓得無數煉丹師甘願俯首。

“道友,有禮了。”

冷雨散人來到了常安、秦林,很和氣的,拱手見禮。

“前輩威名遠播,叫人敬服。”

常安兩人趕忙起身,雖是天驕人物,但對這種德高望重、本領高強,還不端着的老前輩,很是敬重。

冷雨散人順勢坐下,和兩位年輕人聊得開懷,言道:“來日少不得,要去藥廬做個客卿長老了。”

他果然有入駐藥廬的想法。

一尊德行具備的二階煉丹師,藥廬方面也不會倨傲,常安當即做出決定,招攬冷雨散人。

他雖是沒這個權柄,但認識周顯,牽線絕對是成的。

“真是邊地煉丹師盡歸廣秀仙宗,藥廬走出了那位,得了極大的饋贈。”

見到這一幕,雁樓中的修士,很是感慨,連叱靈仙宗的石書景,也是嘴角抽抽,不得不承認,廣秀仙宗那位金丹真人,兼三階煉丹師,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的走出,讓藥廬之勢如日中天,以外門法脈的身份,統領莫大的權柄。

“話雖如此,當年那位弱小之時,可不見神異,是幾個藥廬的煉丹師,無私傳授,方纔入門的。”

一道往事浮出水面,藥廬有今日之勢,不是無緣無故得來的。

少年陳生,資質平庸,爲藥廬執事時,對丹道懵懵懂懂,是藥廬的幾位老邁煉丹師,心懷善意,無私教導,一步一步領着上路的。

有這段因果在,說破天去,藥廬的崛起也是應該的。

“時也,命也。”

聽聞,衆人感慨無比,藥廬的幾位老人,因爲一時之善念,成就了藥廬幾百年的輝煌。

而他們的後人,也在藥廬中,活得很是輕鬆自然,遺澤衆多。

“嘩啦啦……”

等了許久,雁樓上看客衆多,不見澎山湖有動靜。

驀的,潮聲大震,天地喧譁,而且是愈演愈烈,像是有風暴襲來般,但觀天象,又是一派清朗。

“正主來了。”

衆人想到了什麼,精神一震,朝澎山湖看去,果然看到了預想的一幕。

澎山湖似兩分,大浪自東西兩面浩蕩而來,相互衝撞,掀起了漫天的水花。

霧氣彌散間,兩道氣度儼然的身影緩緩走來,是兩個少年,氣度儼然,已有一方大佬的威勢了。

“氣意鋒銳,風采蓋世啊。”

只觀其勢,就讓人讚歎。

在場之人,多是修道人,但一生平平,而莫龍雲和江羨卿從少年時候,就爲一代天驕人物,氣意鋒銳,氣吞萬里如虎。

這種人生境遇,叫人豔羨,也是他們一生都無法企及和達成的。

“手下敗將,還敢言戰。”

激盪得厲害的湖面,莫龍雲站在上面,身形很穩,像是縹緲的先天之氣,透着出塵的氣息。

“今日之我,早已不是之前的我了。”

舊事重提,江羨卿的臉色,一下黑了,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他鼓盪渾身的法力,氣勢如虹,像是奔流涌動的河流般,早已沖刷掉了過往的失敗。

“道心穩固,兼天賦強橫,是個強敵。”

莫龍雲知道江羨卿的狀態了,圓潤無瑕,心中警覺,但口頭上,卻是不曾弱了半分,道:“等下敗了,你又會有什麼說辭呢。”

這話說來,很是平淡,但有曾經的戰績打底,卻是嘲諷滿滿。

“閉嘴。”

江羨卿心裡頭憋屈得厲害,敗了一次,大敵張口閉口都拿來說,但凡是個有脾氣的,都是忍不了。

“轟隆隆……”

他的氣息,變得極爲的兇悍,像是起勢的金翅大鵬鳥般,衝殺而出,雙手划動,搏擊蒼穹,凝聚成狂瀾之勢,橫壓而下。

這種威勢,高上一階的築基境中期修士,都難企及,有一種莫名的氣韻在裡面,獨屬於天驕的爛漫。

這個時候,莫龍雲的神色,極是鄭重,都是同一個領域的人傑,絕不會有輕視之心。

“轟”

他運轉青木火耀功,身心迸發出洶洶氣意,像是一尊燃燒得旺盛的煉丹爐般。

而後,他閉塞了諸竅,面上一紅,雙手做託天狀,朝上打出。

一時間,如煉丹爐開蓋,積蓄的澎湃火氣,一個上衝,顯露出了打爛八方的架勢。

“砰”

兩人硬撼,一上一下,一順一逆,氣意交織顫鬥得厲害,澎山湖沸騰的水勢,一下被壓制住了,停滯下來。

而後,像是平地落下了驚雷般,兩大天驕一個抽身,寧靜破碎,化爲更瘋的局勢。

濁浪排空,氣霧迷濛。

卻又不得澎山湖自然肆虐,隱晦中氣意如龍,以浩大水域爲戰場,說不出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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