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亂元樑皇朝的根源,陳生好似找到了,如此殺人祭煉之法,太簡單,也直接,若是放開,不知有幾人能夠抵擋住誘惑。
“你竟是不知!”
王元楓見到陳生的神情,想到了什麼,一下變得十分的震驚,這個跟他鬥得不死不休的大敵,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既然如此,你必死無疑。”
司馬言羞惱道。
冥血之事,牽扯太大了,他們這些局中人,四處結網,尚且都戰戰兢兢,一個無有庇護貿然闖蕩進來的外人,絕對會被抹殺的。
“轟隆隆……”
話落,倆人展露出冥血道的威勢,身上繚繞着絲絲縷縷的黑霧,面容枯瘦,像是深淵走出的邪神般。
恐怖的氣息在彌散,司馬言和王元楓將手橫推,攻勢浩蕩,淹沒了每一寸空間,天上地下,再無一絲騰挪之地。
“鏘”
陳生拔劍,斬星光輝燦爛,如宇宙星海展露真顏,有着一種殺穿茫茫天地的強勢。
黑霧翻騰,劍光倒轉,像是蛟龍覆海翻天般,掀出了一種種異象。
司馬言和王元楓神情冷漠,步步緊逼,吞服下兩滴冥血,蘊含着恐怖能量,將他們的威勢,推到頂峰。
陳生無奈,只得暫時退避,劃落一片片的劍光,阻礙大敵的腳步。
“呼”
王元楓噴出一口精血,祭動半截桃花仙木枝,這件異寶重煥生機,觸地生根,化作了遮天大木,垂落下精金鎖鏈般的神光,死死纏住了陳生。
“碧海潮生劍訣”
司馬炎同樣祭出了殺招,劍器一轉,虛天變得青蒼寂寥,海浪翻騰,一縷縷劍光在跳騰,拋一座山進去,都得被碾碎。
“轟”
陳生立身之地,有桃花仙木枝困敵,面前有可怖劍意橫推而來,他運轉日熙神照體,化身爲一尊戰神。
血氣沖霄,他打破了束縛,一拳轟出,十方破碎,茫茫中有一隻金色拳頭沉浮,衝入了碧海潮生劍氣中,發生了劇烈碰撞。
“拿不下倆人了。”
解了危機,陳生並沒有一絲笑意,在冥血的加持下,舫城這兩位太難纏了,已是無法鎮壓下去。
“他要走。”
王元楓看出了,陳生無心糾纏了,但他不願,直接祭出了桃花仙木枝,刷落一層層的靈機,如劍似風,封鎖絞殺了一方區域。
“殺!”
司馬言一劍凌厲至極,橫飛而出,像是一道雷霆般,熾烈霸道的氣息,燒灼着虛空,絲絲縷縷劍意,猙獰可怖。
“嗡”
陳生看了倆人一眼,將玲瓏寶珠祭出,剎那間一股宏大的氣意,打消了襲來的攻伐,他周身沐浴着神光,神聖不朽,卻是沒有留戀之意,踏空而去。
……
浣衣巷,小院清幽。
趙管家是無聊的,更多時候拿着一把掃帚,在庭院裡揮來揮去。
吱呀一聲,院門被推開了,一道年輕的身影走來,髮絲略微的散亂,帶着一絲煙塵氣息。
“公子,你……突破了。”
趙管家面上一喜,東家回來了,繼而發現了異樣,或者說是感覺不對。
更深邃神秘了。
對。
像是一座幽谷,變得越來越深邃了,從看不清底細,再到深不見底。
“是,已經是元嬰境的修士了。”
陳生平靜道。
他的心中,藏着許多的東西,修爲突破雖然高興,但也只持續了一瞬,很快就歸於平靜。
“我竟是有幸侍奉了一位元嬰老祖。”
趙管家卻是另外的情緒,面色一下漲紅,他一個築基境修士,能爲一位元嬰境老祖看家,着實是一種幸運。
“不論這個……”
陳生擺手道。
他就是他,不因修爲高低而改變,金丹真人時,對趙管事溫和有禮,元嬰老祖時,亦是溫和有禮。
“元嬰老祖壽有三千載,我是沒法活那麼久的了,這座院子總歸是需要人看顧,老奴在這向公子求個恩典,往後讓我的後人,也爲公子看家護院。”
趙管家毫不懷疑,現階段是他這一脈最爲高光的時刻了,他沒有遲疑,行了一個大禮,只求後人能繼續爲陳生看家護院。
管家身份,雖然不能意氣風發,但一位元嬰老祖的管家,絕對體面。
“伱若是願意後人做這雜活,那麼你逝去後,便讓他接替吧。”
陳生看到了,趙管家的身軀,已經佝僂下去了,築基境修爲的壽元終究是太短了,心有觸動,給應了下來。
“願意,願意。”
聞言,趙管家大喜,老臉皺成花,不忘叮囑道:“公子,可要記得。”
他將這當成一樁天大機緣,自然不敢馬虎的略過,勢必要讓陳生多點印象。
“記得的。”
對此,陳生沒有不耐煩,溫和又帶點鄭重的應下了。
在趙管家高興時,敞開的院門又走進來一人,見了陳生,驚喜道:“大師,外出回來了呀。”
這自然是墨歡了,一直以“學徒”的心態,將陳生高高捧起,極是恭敬和信任。
“有些事情得去處理,很麻煩的。”
陳生見到墨歡,何嘗不是一臉笑意。
他身邊聚攏的人,都是平淡生活中,親近過來的人,沒有利益的糾葛,所有的關心、想念,都是發自內心的。
所以,他待他們,同樣真誠、認真。
“是啊,比如你的靈草鋪子,也該去看一看了。”
墨歡曾經問過陳生,究竟在忙什麼,但被應付過去了,後來知曉守蔵室的胡運,和陳生去過一次允澤,對一位元嬰級修士下手。
從那時起,他就理解了,有些東西不知道的好。
“你不說,我都給忘了。”
陳生和墨歡彼此笑得無邪,聽到靈草鋪子時,方纔想起他當初接了一份委託,煉製黃芽服氣丹成功後,還有另外一份報酬。
“明日去一趟吧,那鋪子裡的僱工,對你極是崇拜,不然早走了。”
墨歡提醒道。
那個僱工,也既是小廝,他看過了許多次,真的很好,襯托得陳生這個東家,太不食人家煙火了。
“崇拜?”
既然墨歡提起,陳生定然是會去一看的,但他不曾接觸過那個靈草鋪子,也沒和僱工接觸過,所謂的崇拜,未免來得太奇怪了吧。“你在神都中,也不是寂寂無名的煉丹師,那枚黃芽服氣丹,挺讓人服氣的。”
墨歡苦笑,陳生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卻有他的傳說,浣衣巷中連出三顆黃芽服氣丹,已是證實了他三階頂尖煉丹師的身份。
這樣的丹道高人,名氣很大的,傳出去時,一間小小的靈草鋪子,惹來了幾位一二、階煉丹師做雜活,可惜陳生一直沒去過,那些人等得失望,方纔一一散去。
他所說的僱工,是最後一個、也是堅持得最久的人了,加之性情溫和樂觀,他每次見了,都給予好臉色。
……
紫令堂。
這是一間小而精緻的鋪子,面向街巷的一面,擺着一些新鮮的靈草,而在靠牆的後頭,是一排木架,密密麻麻的方格,擺着成品丹藥。
幹活的是一個年輕人,像是青年,又帶着一些少年的特性,燦爛、開朗而自信,眼神中有光,有對未來的嚮往。
“我這東家怎麼還不過來,難道是真的不理會紫令堂了嗎。”
弗陵給邊上的靈草,灑了一點點水,讓他們看起來嬌豔不少,雖然隔着一層玉盒,沒什麼作用,但他覺得這樣能吸引一點人氣。
在無人問津時,他也會思考,想得最多的,自然是紫令堂的東家,那位不見其人,但名氣極大的三階煉丹師。
這樣自然是沒有答案的,他也會開導自己。
“不會的,神都寸金寸土,別看紫令堂狹小,但也是金貴着呢。”
其實,他在紫令堂待着挺舒服的,那些二階煉丹師,是大佛,小廟擱不下,其餘一階的同輩,又耗盡了耐心,失望而去。
好似,這裡真的荒廢了,沒有前途。
可他知曉,只要陳生歸來看上一眼,坐上半日,展露三階頂尖煉丹師的手段,立時會掃掉頹唐,扶天而上。
“噠”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弗陵看了過去,熟稔道:“墨歡前輩,你又帶着朋友來照顧紫令堂了。”
他對墨歡的認識,這是一個好人,經常給紫令堂拉攏生意,勉力支撐着局勢。
對於另外一人,他看了看,覺得這人氣度不凡,和墨歡站在一起,竟有一種壓蓋風頭的意思。
“傻小子,還不拜見你的……東家。”
墨歡還不知弗陵心中的雜念,有多活潑,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讓弗陵麻利點,抓住機會。
“東家……”
這個堅守在紫令堂的年輕人,先是一震,繼而有點喜極而泣的架勢,道:“我是弗陵……”
像是一個迷失了方向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個港灣般。
“弗陵,你做得很好。”
陳生稱讚道。
在前途暗淡時,能夠堅持這麼久,還保持着樂觀洋溢的心情,足見人品了。
“東家還會回紫令堂嗎。”
弗陵一喜,又有點緊張了,生怕空歡喜一場。
有無陳生坐鎮的紫令堂,是天和地的差別,於他的人生,也是同樣的道理。
“往後每個月,我會來上一兩天。”
陳生既是將紫令堂記在心上,便不會置之不理,給了一個好的說辭。
“太好了……”
聽到這麼肯定的話,弗陵的嘴角微微上翹,本來不想太過表露心意的,但怎麼也壓不下去,反而越發嚴重了。
沒辦法,他確實是太開心了!
“往後可以接一些煉丹委託。”
紫令堂不大,一眼掃過去,就是個普通的靈草鋪子,木架上擺放的丹藥,都是最爲尋常的一、二階丹藥,賺個辛苦錢。
案頭的靈草更是普通,連奇異品種都沒有,完完全全的普通鋪子。
陳生操持在手,定然不會一成不變,而是朝着一個好的方向去變,一位觸碰到四階丹道的煉丹師,是有這個能力的。
“東家,你要出手了?!”
弗陵的聲音變得有點大,也看出他的心緒,很不平靜,等了這麼久,終是等來了紫令堂的崛起。
“嗯,一些高階丹藥,我來煉製,一些低階丹藥,你看着煉製,不要害怕煉廢了,你成長起來後,可以更好的給紫令堂煉丹。”
陳生要讓紫令堂強盛,也要藉此磨練一下技藝,雖是境界提升到了元嬰境,但四階丹道還不大明朗,需要思忖。
“我會努力的。”
四階丹道,對於弗陵來說,太過高緲了,他沒想那麼深,只着眼當下,元氣滿滿的,一點不懼困難和挑戰。
他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是修煉,還是煉丹,或者是別的什麼,能夠努力而向上攀登的,從來都是一種幸運,更多的是徒勞無功。
……
守蔵室。
陳生回到了這裡,看着萬頃藏書,還有一些老朋友,心中寧靜而欣喜。
他看到了守蔵史,對這位老人很敬重,也是有墨歡的原因,不然多次違時晚歸,早讓辭退了。
“突破了……”
守蔵史對陳生的印象,何嘗不是很深刻,違時晚歸是一個點,但實則並不起眼。 www⊙тt kān⊙¢○
最初關注這個年輕人時,是對方那種氣度,太過不俗了,知曉了其人和墨歡結識後,更是上心,唯恐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
後續,他了解了陳生,對其一百個放心了,甚至認爲墨歡跟在這樣的人身邊,是一種福氣。
將來的事,他不好說,但認爲這個下屬,會做得比他好。
“可惜,不能和你並肩作戰了。”
胡運走了過來,在半道上覺察到什麼,看着陳生,嘆了口氣。
他已經老了,停駐在金丹境大圓滿不懂了,而陳生卻是突破了,想到十年前聯手掀翻允澤之事,不由得感嘆非常。
“那有什麼難的,我對金丹真人出手就成了。”
陳生開了個玩笑,胡運對付不了元嬰老祖,他卻是可以對付金丹真人,聯手去以大欺小,豈不是橫推八方。
“哈哈哈……”
許是見到陳生在寬慰他,又或者是一位元嬰老祖,肯和他一個金丹真人溫言,反正胡運是笑了,心中頓時輕鬆了不少。
“嗚嗚嗚”
簫聲吹起,是蕭風在奏樂,有些喜悅,是對陳生修爲大漲的祝福,也有些許的釋懷,還有對自己的希冀。
他之前見識了一點黑暗,躲進守蔵室,一副風光霽月的樣子。
原以爲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可是,隨着陳生的到來,他見識到了自身的不足,那種灑脫超然,像是禁不住風雨吹打的空中花園,一推就倒。
而今,陳生已是元嬰老祖了,他也該從自我放逐中走出,接續不大光明的天驕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