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5章 問問大明戰神朱祁鎮的事

龍江寶船廠着了!

夜色之中,火勢沖天而起,把大江,以及南京城都給照亮了!

許多人爲之震動。

尋常百姓還有想要救火的。

大部分官員被驚醒之後,也顯得吃驚和震動。

當然,在大部分人都還處在懵圈和震動之中時,一些腦子轉的比較快的人,已經反應過來,這件事情有多驚悚了!

此時着火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龍江寶船廠而已!

更爲要命的是,燕王朱棣可還在裡面!!

最近幾日,燕王朱棣一直都在龍江寶船廠內處理事情。

尤其是寶船提舉司提舉死了之後,燕王朱棣更是寸步不離龍江寶船廠。

吃住都在寶船廠之內。

聽說是在裡面查賬。

可是現在,龍江寶船廠卻着了!

這是火龍燒倉啊!準備將燕王一併燒死在裡面?!!

“蠢貨!!這吳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這等事情他都做的出來?!

把提舉弄死還不成,竟然敢玩火龍燒倉?!

這狗賊怕不是傻了吧?!

那可是燕王!!!

上位的親兒子!

他這是要造反?!!”

南京城內,顯得寬敞的宅院裡,有被驚醒的人,又驚又怒,在房間裡出聲咒罵。

被吳良的舉動給嚇得要死!

“快!將家裡面和吳良,吳禎等人有任何關聯的東西都銷燬!

一丁點都不能留!”

罵過之後,忙出聲下令。

聲音落下之後,又親自動手做起這事情來。

一點做,一邊不住的罵吳良吳禎兄弟該死,並祈求這火,可千萬不要燒到自己頭上!

這可是謀反的大罪!

再想想當今上位的脾氣,這位地位不低,平日裡也是無數人仰望的存在,腿肚子都是抖的……

……

江防總督府。

因爲最近幾日,鬧出了朱老四接管龍江寶船廠的事情,以及上位讓江防水師,運送兵馬糧草往崇明去的諸多事情,江陰侯吳良直接就住在了江防總督府。

現在,他也已經被人緊急喊醒了。

在得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看着那火光沖天的龍江寶船廠,吳良只覺得腦瓜子在嗡嗡作響,一陣,兒一陣兒的眼暈。

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誰幹的!”

“誰幹的?!!!”

“哪個狗孃養的乾的?!!”

他着急的出聲咆哮,一時間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完了!

這一次全完了!

第二反應就是,他麾下里出現了叛徒!

有人在幕後下黑手,想要直接陰死自己,陰死自己吳家!

將自己吳家連根拔起!

好狠的手段!

當真是好狠的招式!

這是要將自己,以及整個吳家都要陷入到萬劫不復之中!

本來他們這裡,已經通過毒殺寶船廠提舉,和陛下來了一個點到爲止,結果現在,寶船廠姜竟然着火了!!

“救火!!快去救火!

所有人都去救火!!!”

罵過之後,腦子稍稍歸位的吳良,就忍不住出聲大喊了起來。

一邊喊,一邊連外衣都顧不得穿,要親自去滅火。

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趕緊將火給滅了,把損失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最爲重要的是,燕王朱棣可一定要活着!

這個時候,吳良比朱棣自己,都要更加盼着朱棣不要死!

朱棣不死,那麼這一次的事情哪怕很大,但真不是自己這邊乾的,有這多麼的功勳,以及家裡的免死鐵券在,自己這裡還能保住很多東西。

可朱棣一旦死了,那可就真的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伯父!您……不覺得這火很奇怪嗎?”

就在這時,衣衫同樣不整的吳良侄子衝了過來。

伸手拉住吳良,出聲如此說道,面色緊張。

“廢話!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這火燒起來的很奇怪!!”

吳良沒好氣的說道。

對於這個侄子,他現在是一點沒有好臉色。

吳良覺得他此時說的都是廢話。

關鍵是這傢伙在說這個傻子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時,還一臉的神秘和鄭重,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訓斥的聲音不曾落下,吳良手上就用力甩動。

準備甩開這個沒眼色的侄子,趕緊去救火!

但他的侄子,卻用力的握住吳良的胳膊不撒手。

“伯父,不是這樣!我……我的意思是說……”他壓低聲音,顯得急切。

“這把火是不是……陛下放的?”

陛下放的?!!

吳良聞言,頓時不再掙扎,愣在原地。

迅速的思索起來。

片刻之後,用力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不瞭解上位,我們吳家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他不會這樣對待我們。

而且,上位真的想要對付一個人,也需要找到真憑實據纔會動手。

絕對不會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尤其是對付我們這種開國元勳!

他還有用得着我們的地方,絕不會用這樣的辦法,來對付我們吳家!”

吳良連連搖頭。

“伯父,你仔細想想最近陛下的那些行動,包括讓馮勝李文忠等人乘坐戰船去崇明,從海路北上的事情。

再看看寶船廠的火,您還覺得這事情正常嗎?

還覺得不是陛下的手?”

吳良聞言頓時愣住。

之前他一直堅信,陛下不會拿他們開刀。

更不會用這樣的手段。

可這個時候,被他侄子這樣一說,頓時覺察到了一些事情的不同。

這……莫非真的是自己想錯了?

真是陛下動的手?

但這樣想了一會兒之後,吳良再一次的搖頭。

因爲他實在是想不通,陛下會這樣做的理由。

在他看來,不要說寶船提舉司提舉已經死了,不會將他們給供出來。

就算是真的供出來,他們做的事情,也一樣罪不至死。

不就是將龍江寶船廠裡,那些用不上,放在那裡吃灰的大海船,弄了十四艘兩千料的,還有一艘四料的賣給了海盜嗎?

這些海船雖然值錢,卻也遠沒有他們吳家一門雙侯值錢!

況且,他們將這大海船賣給海寇,也並不全是爲了一己之私。

最大的原因,還是爲了平衡海上的兩股大海寇的實力。

他們這樣做,也是爲了大明,是在爲大明嘔心瀝血,盡忠職守!

在這等情況下,上位真犯不着搞出這樣大的陣仗,來對付自己等人!

“伯父,咱們快些行動!大明這裡不能再呆了!

咱們趕緊入海!

只要入了大海,茫茫海面,任由我們縱橫!

朱洪武的手再長,他也伸不到海上去!

海上,咱們吳家說了算!”

“不要說了!快些隨我一起救火!!”

吳良低吼一聲,打斷了其侄子的話。

“伯父,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走?

還心存僥倖,等着朱洪武手下留情,把命交到朱洪武這個屠夫手中?!”

吳良的侄子是真的急了!

“不是要把命交到朱洪武的手中,是我們這個時候,根本就走不了!

真如同你說的那樣,是朱重八要對我們動手,那麼馮勝那裡,將會第一時間就拿下你爹!拿下崇明的那些水師!

至於咱們這裡,李文忠的兵馬雖然已經乘船走了一部分,但作爲主將的李文忠,以及李文忠所帶領的衆多兵馬,就在這附近,我們往哪裡走?

不走的話,還有很多的可能把命留下來。

一旦真的走了,那是一丁點的希望都沒有了!

必死無疑!

所以,你這個時候必須要和我一起去救火!

必須要將燕王殿下給救出來!

就算是我們死,也不能讓燕王死!!

聽到了沒有?!”

吳良朝着侄子低吼。

然後一刻不停的,朝着龍江寶船那裡跑去。

吳良侄子站在這裡愣了愣。

原來,伯父考慮的比自己考慮的還要長遠!

可真的就這樣,將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他是真的不甘心。

更何況,還是朱洪武這種殺人如麻存在的手中!

胡惟庸案前車不遠,他是真的不敢賭!

所以,在跟着吳良朝着前面跑了一段距離之後,他放慢了腳步。

暗暗一咬牙,朝着別的方向而去。

他要開溜了!

不跟着他伯父去送死……

……

吳良想要救朱棣的打算落空了。

他去晚了!

不是說他過去的時候,燕王朱棣已經遇難了,而是朱棣已經從龍江寶船廠內出來了。

“殿下呢?殿下呢?!!”

吳良剛一過來,就着急的大喊。

他的這着急不是裝的,是真着急。

“將逆賊吳良給我拿下!!”

就在這時,一聲爆喝陡然響起。

隨着這聲音響起,立刻就有燕王府的護衛,以及太子之前所調派的兵馬,一起朝着吳良動手。

吳良身邊,跟着的百十名護衛,大驚之下,紛紛握起兵刃護住吳良。

吳良循聲望去,只見火光照耀之下,出聲下令的是一個勉強站立的光頭。

在這火光照耀之下,很是顯眼。

“道衍禿驢!你算老幾?一個禿驢也敢在這裡對當朝侯爺大呼小叫?!”

吳良中氣十足的斥責!

“你纔是禿驢!你全家都是禿驢!

你王八蛋看好了!我是燕王!!”

先前那出聲下令的光頭,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子炸毛了。

“江陰侯,你真的老糊塗了,不光做事情不過腦子,想要用這等拙劣手段,燒燬證據,燒死燕王,就連眼睛都不好使了!

連燕王殿下,都認不出來了!”

而這個時候,又是一道聲音響起,帶着一些憤怒,還有一些嘲諷。

只見火光映照之下,另外的一個方向,又冒出來了一個光頭。

正顯得憤怒的盯着他,宛若一頭病虎。

這個纔是道衍和尚。

吳良見到這一幕,頓時就懵逼了。

“咋……咋倆禿驢?!”

他這話脫口而出。

雙目迅速的,在兩個光頭身上來回的掃視一陣兒,吳良終於從一開始開口的那個年輕光頭身上,看出了燕王朱棣的影子。

“這……殿下你咋成禿……和尚了?”

看着朱棣那越來越黑的臉色,吳良硬生生的把驢給憋了回去。

“你還有臉問?你他孃的還有臉問?

要不是你他孃的放這把火,老子會變成這樣,會變成禿驢?!!”

朱棣出聲咆哮。

伸手摸一下被火給燒完的頭髮、眉毛,鬍子,感受入手的光滑,以及頭皮等處傳來的疼痛,朱棣是越發的憤怒了。

爲了弄死吳良,他這次可是下了血本,直接就將自己給弄成滷蛋了!

邊上的道衍,麪皮忍不住的抽搐。

很想提醒燕王一句,他罵吳良就罵吳良,能不能不要在這裡,一句一個的罵禿驢?

禿驢怎麼了?

禿驢吃你家的飯了嗎?

當着他一個和尚的面,一句一個禿驢,這真的禮貌嗎?

“將造反逆賊吳良給我拿下!任何阻攔,反抗者,格殺勿論!!”

朱棣目光冰冷的注視着吳良,再次出聲下令。

得到他的命令,燕王府護衛,以及太子親軍立刻上前,擺出戰鬥姿態,準備廝殺。

而這個時候,後面也有更大的動靜傳來。

卻原來是曹國公李文忠,帶領大量兵馬前來。

吳良見此,長嘆一聲,喝令手下之人丟掉手中兵刃,不許反抗。

“我沒有謀反!更不會燒寶船廠!我吳家都已經一門雙侯,這樣大的榮耀,我謀什麼反?

我又不傻子!

污衊!

全部污衊!

這是有人在暗害我們吳家!!”

吳良出聲爭辯。

“你也知道你吳家一門雙侯?你也知道這是天大的榮耀?

知道了你還將十四艘兩千料大海船,外加一艘四千料大海船賣給海寇?!

什麼錢都敢賺了是吧?!

知道你們一門雙侯,還敢直接毒殺寶船提舉司提舉,殺人滅口?

知道你們享受了多大的榮華富貴,還要火龍燒倉,連我這個燕王都要燒掉?

今日敢燒龍江寶船廠,敢燒我這個燕王,明日你就敢燒紫禁城,敢對我父皇下手!!”

煥然一新的光頭朱棣,出聲怒斥。

一番話將吳良說的面色慘白。

不是說朱棣的言辭有多犀利,多震懾人心。

而是說從朱棣說話的態度裡,他覺得的自己侄兒真的猜對了。

這確實是朱洪武要對他們吳家下手了!

“我……我要見上位!我要見上位!

我爲大明立過功!我爲上位流過血!

我沒有謀反!我有功無過!!”

被按在地上,正被五花大綁起來的吳良,面色慘白的出聲大喊。

但朱棣又怎麼可能會理會他?

接下來,李文忠帶人迅速控制住江防水師,並分出一些兵馬參與救火。

又有人馬連夜出動,前去捉拿吳家人……

一夜的人心惶惶。

至於洪武大帝朱元璋,更是在半夜裡連夜召集了一些大臣,表達了自己的憤怒與失望。

同時下達了一系類的命令,讓人去辦……

這一夜,整個南京城,幾乎是家家無眠。

尤其是那些高官顯貴之家,可以說是人人自危。

生怕會突然有兵馬前來包圍府邸,破門入戶進行拿人……

各種小道消息,也是不斷流傳……

……

第二日早朝,朱元璋面色鐵青的坐在龍椅之上,衆多朝臣鴉雀無聲。

“砰!”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御案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衆多朝臣齊齊吃了一驚。

有膽小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昨夜的事情都聽說了?”

朱元璋的聲音在大殿之中迴盪,卻無一人敢回答。

“沒錯,就是江陰侯吳良,靖海侯吳禎謀反了!”

沒人說話,朱元璋自問自答。

“他孃的!竟然謀反了!

那可是咱的開國功臣,雞籠山上有神位的人,竟也謀反了!

咱覺察到了龍江寶船廠的一些貓膩,覺得那裡已近被蛀成了千瘡百孔。

派遣燕王接手並查賬,結果剛開始查,寶船提舉司的提舉就被毒死了!念在多年老兄弟的份上,咱忍了!

結果現在倒好,竟直接又來了一招火龍燒倉!

這是要將賬目,寶船廠,還有大明的親王,咱的兒子都給燒了!!!

這是幹啥?

這他孃的是謀反!!!

今日咱查賬,敢殺咱兒子,明天是不是就要砍咱的腦袋了?!”

朱元璋那憤怒至極的聲音,在大殿之中迴盪,羣臣大氣不敢出。

“讓燕王進來!”

朱元璋聲音落下,很快有人擡着朱棣進來。

“來!都看看!都給咱看看!

咱好好的兒子,都他孃的被燒成什麼了?!”

朱元璋看到被擡進來的朱棣時,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聲音變得更爲憤怒。

爲了弄死這些驢入的,竟需要自己兒子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聽到朱元璋的話,衆朝臣擡頭去看。

見到朱棣之後,很多人都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的抽涼氣。

因爲眼前的朱棣,看起來太慘。

頭髮,眉毛,鬍子全都被燒光了。

頭上,手上,臉上多處出現了燎泡!

背上,屁股上之前被老朱揍的傷口,經過昨夜的活動,被掙裂開了不少,血染溼了被火燒的大窟窿小眼睛的衣服……

這……這可太慘了!

都要認不出來這是燕王朱棣了!

慘!

實在是太慘了!

原本還有一部人在猜測,這是不是朱元璋故意弄出來,用來辦吳禎吳良兄弟等人的手段。

但是現在,在見到了燕王朱棣有多悽慘之後,很多人這樣的心思都消退了。

陛下真的想要辦吳禎,吳良,就他那脾氣,和做事情的手段,根本不需要將燕王給弄成這樣。

這也太費兒子了!

不是洪武大帝的風格……

……

接下來就是大清洗,大地震。

有天子使者,一路八百里加急的往崇明那裡趕。

給宋國公馮勝前去傳達消息,靖海侯吳禎,江陰侯吳良謀反,讓其平叛。

至於那逃走的吳良的侄子、吳禎的兒子,也昨天晚上的時候,就被抓捕歸案了。

根本就沒有跑了……

……

宋國公馮勝,事先並沒有得到平叛的消息,只以爲這是正常的調兵。

在得到從京師方面,緊急傳來的消息之後,愣了一愣。

一時間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吳良吳禎竟然謀反了?!!

愣神之後,馬上神情凝重的進行迅速的佈置,對吳禎動手。

吳禎因爲吳良之前給他傳遞過來的消息,心中基本上也已經確定,龍江寶船廠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上位用得着他們,不會的真的對他們下死手,只是適可而止的敲打一下而已。

因此上雖有防備,但防備並不怎麼充足。

吳禎確實有能力,但和馮勝這種,南征北戰打了一輩子仗的人比起來,還是要差的遠。

再加上是突然動手,所以沒有花費多大的代價,就將吳禎給拿了下來。

不過,也有一些意外發生。

那就是吳禎手下的一些水軍將領,哪怕是被擒拿下來的吳禎已經發話了,令他們不要有任何的過分舉動,這些人依然帶兵乘船向外衝殺,想要遠走海上。

馮勝一看這情況,對吳禎就愈發輕視幾分。

這吳禎,看起來聲勢不小,怎麼連自己麾下的水師都約束不住?

看樣子是被架空了!

不過,衝出去的那七八艘船,馮勝一點都不擔憂。

因爲外面有運送糧草輜重的巢湖水師!

巢湖水師,冠絕天下,一場場的血戰,鑄就了巢湖水師之名。

就連馮勝這種開國的國公,提起巢湖水師都要豎起大拇指。

那是打心眼裡佩服。

若不是巢湖水師之中,那些當家人都早早的陣亡,大明的開國六國公,只怕要變成八國公!

但哪怕是巢湖水師的那些強悍領頭人,已經都去世了,對於巢湖水師,馮勝也一樣是不會有任何的輕視。

畢竟巢湖水師血性還在,功績還在!

哪怕是如今這種狀態下的巢湖水師,江防水師,以及備倭水師也依然比不過他們,不是他們對手。

有巢湖水師在,這些逃走的人根本不用多操心。

絕對走不了。

果然,沒過多久,這些的逃走的人,就被巢湖水師給連船帶人都給拿下

沒有一個走脫的。

鐵血鑄就,一路血戰出來的巢湖水師還在!

沒有給他們的父兄輩丟人!

……

崇明島這裡,短短時間就改換了旗幟。

在這裡駐紮多年,可以說是管轄着極長海岸線,簡直可以稱上一聲海上帝王的吳禎就這樣被拿下。

上了船,入了水,這些備倭水師很是難纏。

但在沒有上船之前,他們面對馮勝所帶領的大明精銳陸軍,什麼都不是!

簡直不堪一擊!

這樣輕易就將吳禎,以及備倭水師拿下來,一方面是老朱準備充足。

另外一方面則是動手動的出其不意。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下這樣大的決心,直接拿下吳良吳禎這兩兄弟。

不然,若是令他們有了準備,一旦逃到海上去,那麼海上一片茫茫,再想要抓到他們可就太難了。

這本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但有人卻一點都不開心。

這人乃是晉王朱棡。

畢竟按照當初的安排,朱元璋是準備讓晉王朱棡,只帶少量護衛來到這裡,和外面的巢湖水師相互配合,用計謀和膽略降服吳禎的。

這堪稱單刀會一般精彩的橋段,正是一向在意自己形象,沒事了裝一下的朱棡最喜歡的。

雖然危險,但辦成之後,可以好好在老四面前裝一下。

他還是非常樂於去做的。

結果哪能想到,隨着吳良等人的反擊開始,父皇一下子就惹惱了,沒有了再陪着他們慢慢玩下去的心思。

於是,原本的計劃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這讓晉王是無比的難受。

對於一個沒事喜歡裝一下的人來說,再沒有比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可以好好裝一手的機會,就這樣溜走來的更令人痛苦了……

“我說我們兄弟二人,從來都沒有想過造反,放火燒龍江寶船廠的事情,也絕對不是我兄長做的,你信嗎?”

被捆綁起來吳禎,望着馮勝滿臉苦澀的說道。

“你與我說這些沒有用,有什麼話就與上位說吧!”

馮勝說着擺擺手,就讓手下信得過的得力副手押運吳禎,以及吳禎手下的、諸多原本就出身於方國珍,陳友定部下的將領,一起前往京師。

心情鬱悶的晉王朱棡,也帶着人隨行返回京師……

行走途中,吳禎面色泛白,神情蕭索,不負以往神采飛揚的模樣。

他知道,自己落不了一個好了。

就算是沒有謀反這個罪名,也落不了什麼好。

朱洪武這次動手動的太過於突然,也太快了,根本沒有給他留什麼反應時間。

許許多多機密的東西都沒有來得及銷燬。

其餘不說,只給海盜來往這件事情,依照朱洪武的性子,就絕對饒不了自己兄弟二人,饒不了自己吳家!

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儘可能的多保留下來一些吳家人……

……

三日之後,陰暗的牢房之中。

隨着鐵鏈的嘩啦聲響起,門被打開,有亮光透進來。

幾日不曾見到陽光的吳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朝着陽光透進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隊精銳帶刀舍人,率先進來,而後是錦衣衛,最後是一個穿着普通衣衫,腳上穿着千層底布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

這人正是朱元璋。

“罪臣拜見上位。”

帶着枷鎖、纔不過是短短几天,就已近不再紅光滿面,看上去蒼老了很多的吳良,給朱元璋叩首。

朱元璋擺了擺手。

帶刀舍人、錦衣衛甲士這些都出去了。

只有錦衣衛指揮使毛鑲,來到外面的牢門處,親自守在那裡。

“上位!上位!俺沒有造反!

真的沒有造反!

火龍燒倉不是我做的!”

跪在地上的吳良,望着朱元璋流淚說道,腦門子上有汗。

別看平日裡他在背地裡多張狂,聽起來完全不將朱元璋放在眼裡一般。

但實際上,真的見到朱元璋了,他連擡眼看朱元璋的勇氣都沒有。

“咱知道,你雖然平素裡張狂,要真的說起幹這事,你們兄弟還沒有這膽子!”

朱元璋的話聽到吳良耳中,令吳良猛的愣住。

這話他是真的沒有想到。

他擡起頭,望着朱元璋,顯得呆滯的道:“那……那您怎麼還……”

朱元璋接下來話,更加震撼人心。

“因爲這把火就是咱命人放的!”

吳良瞬間就被朱元璋的這話給整不會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話說,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朱元璋會這樣說,大方承認是他做的!

他情緒激動,有諸多的話想要說。

但一陣兒沉默之後,卻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好一陣兒纔開口,聲音乾澀的道:“是陛下已經得知了我們兄弟倒賣了戰船,並和海上的倭寇,有一定的聯繫,所以這才決定用這樣的辦法,來除掉我們?”

朱元璋搖了搖頭。

吳良再度愣住。

竟然不是因爲這?

那還能因爲什麼?

除此之外,他們兄弟雖然平日裡行事,也有很多不合規矩的,但卻從來沒比這更嚴重的!

“是市舶司!你兄弟當初不應該在市舶司這件事情上隱瞞咱。

幫助那些人,欺上瞞下欺瞞咱,讓咱關閉了市舶司!”

提及這件事的時候,朱元璋面色鐵青。

一想到一年兩千萬貫往上的市舶收入,就這樣的沒了,朱元璋的心都在滴血,活颳了吳良的心都有了。

聽朱元璋這話,吳良有些懵,沒有想到真正的死因,竟然是這件十幾年前做出來的事!

“上位,這……在市舶司上面,我們兄弟二人絕對沒有欺瞞上位。

市舶司確實沒有什麼收入……”

吳良還想再掙扎一下。

“滾你娘蛋!!”

朱元璋出聲怒罵,打斷了吳良的話。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要欺騙咱?!

當時市舶司收入確實不多,但你們爲何不說,蒙元中前期,以及大宋的時候,市舶收入高的驚人?!

市舶司收不到什麼錢,和你們這些和海盜勾連,進行走私的人有着天大幹系!

不是對外貿易不賺錢!是錢都被你們這些人,上下其手都給弄走了!!

恁這些逑東西!!

這樣騙咱!

不知道大明剛建立,百廢待興,最需要的是啥嗎?

最需要就是錢!

爲了錢,咱愁的頭髮白了!

錢都捨不得花!

就連皇后爲了節省一些布料錢,都不穿長裙子,她居住的坤寧宮只種菜,不種花。

可你們倒好,竟在這等情況下,硬生生的將這樣一條好財路給咱斷了!

斷了之後,你們自己握在手中,吃香喝,喝辣的,只顧着享受!

全然不顧大明!!”

朱元璋唾沫星子,都快要噴到吳良臉上了。

“咱真的虧欠你們了嗎?給你們這些武勳的東西還少嗎?

你兄弟二人,之前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若不是跟着咱,你們早就餓死了!

若不是咱,你覺得就憑藉你們的能力,你二人能這樣威風,一門雙侯,一個掌控江防,一個掌控海防?

咱給你們的榮耀不夠?

咱給你們錢財不夠?

你們這些人,平日裡暗地裡搞些小動作,一般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你們呢?

你們都是怎麼報答咱的?

你們做這事情的時候,才洪武三年!

纔不過是洪武三年,你們就敢做這事情了?

就已經腐爛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你們都忘記了,咱們都是因爲吃不飽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

那時候提起這貪官污吏,咱們都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哪一個不是惱怒至極,覺得他們該死?

可爲啥咱們手中有了一些權柄,可以很好的活下去,吃的很好,住的很好的時候,還不滿足?

迅速的就成爲了貪官污吏,成爲了咱們當初最恨的那些人?

說啊?!

你說啊?!!

你告訴咱啊?!!!”

朱元璋說到後來,雙目通紅,直接咆哮出聲。

吳良低下了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咱不止一次的想過,咱們這幫老兄弟可以一直走下去,君臣一心,還和以往那樣,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把大明打造的富足,讓天下少些百姓餓死。

想咱們七老八十了,一幫老兄弟還能湊到一起,回憶咱們做過的英雄事蹟,也算是不枉此生。

那是何等令人神往的場面。

可……這只是咱的一廂情願!

手中才不過是剛有些權力,很多人就開始迫不及待的當起了他們曾經無比痛恨的貪官污吏!

咱難受之餘,才逐漸明白過來,原來很多人並不是痛恨貪官污吏,只是痛恨他們自己不是貪官污吏!

一旦他們手中有權柄,甚至於要遠比當初他所痛恨的那些貪官污吏更過分!

這些年,咱殺了那樣多,說了那樣多,咋就起不到作用呢?

咋就不能讓你們驚醒呢?”

說到這裡,朱元璋情緒激動之下,已經落淚。

“咱一開始的時候,才抱着幻想,幻想着君臣一心,打造一個富足強大的大明,不說人人都吃飽,至少要少餓死人。

可後面,咱慢慢的發現,什麼君臣一心?都是他孃的騙人的!

當初過苦日子,對外拼命征戰的時候,或許還可以君臣一心。

可一旦外面沒有強敵了,日子過的鬆快了,這所謂的君臣一心也就沒了!

你們許許多多,都顧着享受權柄了,沉醉到了溫柔鄉里,早忘記了當初的想法!

可,你們忘了,咱沒有忘!

哪怕是你們都不再繼續走下去,咱都要一直走下去!!”

朱元璋說着這裡,眼中淚水已經消失,再次變成了那個鐵血帝王。

“所以,你們就去死吧!這是你們自找的!休要怪咱。

是你們先忘記了當初的想法!”

這話宛若刀子一樣,鋒利逼人。

見到自己,以及自己家族斷無可能倖免。

吳良也不跪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望着朱元璋呵呵冷笑道:

“朱重八,別在這裡把話說這樣好聽了!

你就是當了皇帝,忘記了大家夥兒!

你說的好聽!

什麼讓百姓少餓死人?

你就是爲了你們朱家的江山,少在這裡假惺惺!!”

朱元璋哼了一聲道:“任你們怎麼想,任你們怎麼說!”

他說着,拍拍自己胸膛,又伸手指指天道:“這事情,咱自己知道,上天知道,咱問心無愧就行!”

說罷,取出一壺酒,給吳良倒了一碗,自己倒了一碗。

和吳良碰了一下之後,一飲而盡。

放下手中碗,嘆口氣,朝着外間走去。

沉重的步伐,逐漸變得有力氣,帶着一往無前……

吳良落下兩行淚,滾入碗中。

喝下這碗酒,只覺得無比苦澀,難以下嚥……

……

“重八,你有空了去問問咱大明的勳貴,是怎麼沒有的。

那樣多的強勢勳貴,咋到了後來,會變成那樣?會讓文官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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