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都是飽學之士,能夠被選出來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
也說明了諸位才學出衆,得到了士林衆人的認可。
這是我大明開國之後,所進行的頭一個文學盛事。
諸位都需要盡心竭力去做,不要出任何的差錯才行。
那說文解字不過是許慎一個人,給獨立編出來的,尚且那樣有名,流傳這麼多年。
如今咱準備編撰的洪武字典,乃是集合全國之力,又選出了你們這些飽學之士,共同出力進行編纂。
不說要超越那說文解字,至少也要和其持平才行。
你們可不要讓咱失望!”
朱元璋看着在場幾人出聲說道。
聽到朱元璋的話,吳伯宗幾人用力點頭。
“陛下還請放心,必然不會讓陛下失望!
這等干係重大的盛事,我等便是豁出命去,也必須要將之給編撰好。
若是編撰不好,願意提頭謝罪!”
又吃了朱元璋一個超大的大餅,吳伯宗心情激盪之下,一不小心把這軍令狀,都給立了出來。
其餘幾人聽到吳伯宗這話,先是一愣,而後便暗罵這吳伯宗不要臉!
這話是能亂說的?
只是吳伯宗都率先開口,說出這話了,他們這些人該怎麼說?
必須要做出,相同分量的保證才行啊!
當下,不管心裡面情願不情願,也都只好如同吳伯宗那樣,表示若是修不好這洪武字典,願意爲此負責,提頭來見之類的。
在說出這些話後,這些人心裡面雖然有些不太舒服,但卻也沒有過於放在心上。
畢竟他們是真的鼓足了勁兒,想要將這洪武字典給編出來,不出任何的岔子。
就算是不說這話,他們也一樣會認認真真,拿出使出渾身解數將之給弄好。
既如此,這樣的話說上一說也沒什麼關係。
還可以在朱洪武這裡,留下一個好印象。
朱元璋聽了他們幾個人的保證,一時間樂的眼都小了不少。
這可當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這坑可不是自己挖的,是你們自己硬要挖出來往裡面跳的!
“好!好!”
他出聲誇讚。
“諸位都是忠義之士咱大明最缺少的,就是你們這種一心爲國的忠臣!
有了你們這些話,咱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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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洪武字典,你們肯定不會讓咱失望。
肯定能將其弄的漂漂亮亮的!”
吳伯宗等人,再次表達了他們的信心和決心。
朱元璋笑道:“那多餘的廢話,咱也不多說了。
現在就給你們說一下,咱在這字典上的要求。”
重點終於要來了!
聽到朱元璋如此說,吳伯宗幾人精神不由一振。
等着朱元璋開口吩咐。
實際上,如果是按照他們心中所想,朱元璋什麼要求都別提,別瞎指揮,全丟給他們這些人來做就是最好的。
他們這些人,治學大半輩子了。
甚至有兩個人,都白髮蒼蒼了。
對於這文學上的事兒,最是瞭解。
朱元璋一個放牛,要飯當和尚的人,後面雖然也讀了幾本書,卻並非孔孟門徒,儒家之人。
在這上面,他差的太遠了,是一個真正的外行。
朱元璋不提什麼要求,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和最大的支持。
不過這樣的話卻不敢說出來。
誰讓朱元璋是皇帝呢?
他們只能是忍住滿心的難受,等着朱元璋提出條件。
只盼朱元璋提出的條件,不會太離譜。
不過按照他們的瞭解,在這等重要的事情上,朱元璋一般也不會亂來。
朱元璋道:“其中的一大要求,便是每個字的寫法,還有字的意思,都要將之給標註出來。
有些字不是一個意思,而有好幾個意思,這些都要解釋清楚。
不管是不是常用的。”
衆人點頭,這點兒要求是基礎性的,也是最根本的。
朱元璋沒有亂說。
但這話說的也有些多餘,他們豈能不知道要如此做?
“其次便是,字典要一頁一頁的標出序號。
哪一個字在哪一頁,都要在前面的目錄上有所標註。
這樣的話,方便後來人使用字典時進行查找。
這上面有兩個辦法,一個便是按照偏旁部首查找。
在前面的目錄上,按照偏旁部首,把字典當中所記載的字都給標註出來。
相同部首的字,位於一個區域。
並將每個字所在的頁數給標註出來。”
這倒是一個辦法。
幾人紛紛點頭。
原來是朱元璋也不是瞎指揮。
想想也對,這等重要的事情,他怎麼敢瞎指揮?
更何況自己幾人是飽學之士,朱元璋在自己幾人面前談論文學上面的事,就是外行指揮內行。
心裡面壓力必然很大。
他擔心一個弄不好會貽笑大方,所以提前做一些準備,免得說錯了也並不奇怪。
“除了這個部首法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人更爲迅速的查找到字在哪裡。”
竟然還有辦法?
幾人愣了一下,除了部首之外,還有別的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拼音首字母法。
通過拼音,把相同首字母的字,按照各自的發音彙集到一起。
如此也能夠迅速的,找到相應的字所在的頁數。
方便進行查找。”
朱元璋話音落下,包括吳伯宗在內的幾個人,都是無比的茫然和懵逼。
什麼是拼音?
什麼拼音首字母法?
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東西沒有聽說過啊!
“陛下,這是拼音什麼?我等聞所未聞。”
吳伯宗望着朱元璋問出心中疑惑。
朱元璋笑道:“這拼音其實就是一種,給字進行標音的辦法,十分方便。
組成拼音的東西叫做字母。”
朱元璋儘量的調動自己相關的記憶,對幾人說道。
在說這話時,朱元璋心裡面有些暗爽。
一直以來,都是這些人沒事了在自己面前掉掉書袋,顯示一下他們的學問。
今天卻輪到自己在他們面前,教他們相關的東西了。
事情反過來了!
還別說,這種感覺挺爽的!
聽到朱元璋這樣說,他們幾個人還是懵逼的。
因爲這東西,他們是真的不知道。
同時也有人心往下沉。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朱元璋果然還是在這等事情上,胡亂指揮了!
“陛下,這給漢字注音之法,早便已經有了。
此時怎麼又出來了一個什麼字母拼音什麼的?
這有些多餘啊!”
吳伯宗又一次的開口。
他還不知道這拼音是什麼,怎麼用,有什麼特點,便已經直接就將其給歸結到了垃圾裡。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道:“這拼音你之前聽都沒有聽說過,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用,怎麼就說多餘了?
吳狀元,可不能把話說這麼滿。
凡事都要先了解了解,才能對其評頭論足。”
朱元璋說的是實話。
但實話往往不好聽。
落在吳伯宗的耳中,就覺得朱元璋這是在教他做人。
尤其還當着另外幾人的面,這讓他心中升起老大不痛快。
覺得在文學等之類的事情上,朱元璋根本沒有在他跟前說話的資格!
結果現在,卻被朱元璋教訓了,這讓他打心眼的覺得異常的恥辱!
“陛下,我並非是這個意思。
而是這給字注音早有了辦法,這是無數前人所總結出來的智慧,很是好用。
結果陛下您現在,卻忽然間說這什麼拼音,也是一種很好的注音的辦法,還要更加好用。
這實在是有點……
這拼音我等都不曾聽說,那說明它就是不好用。
它若是好用的話,豈不是早就已經流傳傳開了?”
吳伯宗的臉色有些漲紅,在這裡不服氣的說道。
朱元璋又看了他一眼:“什麼東西都有一個過程。
就算是好東西也一樣如此。
並不是說弄出來之後,便會人盡皆知。
這拼音就是這樣的一個極好的東西。
它若是不好用,咱會專門將他提出來說,要編到洪武字典當中?
咱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嗎?”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
雖然吳伯宗幾人覺得朱元璋就是沒有這樣的能力,但這樣的話,卻不敢說出來。
吳伯宗想了一下道:“那不知陛下所說的這拼音,到底爲何物,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朱元璋便從一旁,拿出一張紙來。
上面正是韓成所書寫的拼音。
吳伯宗幾人接過來一看,頓時有些傻眼。
只見在上面彎彎曲曲,不知道寫的都是什麼。
這就是陛下所說的,新型注音方法?
這東西……和之前所見的注音方法完全不同。
連文字都不是,怎麼能用來注音?
“陛下,萬萬不可!
這東西彎彎曲曲,根本就不是字。
完全脫離了華夏文字的正統,可謂是離經叛道。
這種東西怎能使用?
陛下,這顯然是蠻夷的文字,有人想要用這樣的辦法,來亂我華夏正統!
還請陛下將獻上此等辦法的人給處置了!”
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出所以然的吳伯宗忍不住了,對着這拼音法進行開炮,並且還直接轟到了韓成身上。
開口就要把韓成給弄死。
另外幾人聽到吳伯宗的話後,也都紛紛點頭,表示吳伯宗說的很對。
這東西一看就不是華夏的文字。
弄不好就是從哪個番幫蠻夷那裡弄來的。
聖人沒有教過。
這等東西當真是離經叛道!
朱元璋簡直要被幾個人的反應,給氣笑了。
“誰跟你們說這是文字了?
這就是一種注音方法而已,不是文字。
不過是給漢字標個音,是爲了讓漢字更加好讀,好認,是天大的好事。
怎麼到了你們嘴裡,就變成了邪門歪道?”
“陛下,您這是被妖人矇蔽了!
注音之法古來有之。
從開始一直到現在,至少出現了五六種注音的方法。
尤其是東漢年間出現的反切法,經過後人的不斷完善,到現在,早就已經變的無比成熟。
所有的字,都可以用反切法進行注音,很是方便好用。
這種注音辦法,早就已經爲天下讀書人所熟知,接受。
陛下真的沒有必要,再用別的什麼辦法進行注音。
別的辦法,真沒有反切法好使。”
吳伯宗說這些話時,都有一些痛心疾首了。
吳伯宗所說的反切法,就是利用漢字給漢字注音的辦法。
是東漢時期,所出現的一種注音辦法。
在此之前的注音辦法有‘直音法’。
就是用一個比較簡單的同音字,給一個複雜的字進行注音。
同時還在後面加上聲調。
不過這種辦法,沒有反切法準確。
而且有的相同讀音的字很少,以至於出現了兩個字,相互注音的情況。
所謂的反切法注音,是用兩個字,給一個字進行注音。
然後取注音的兩個字,前一個字讀音的前半部分,和後一個字讀音的後半部分進行拼。
拼出來之後,再加上音調。
這種辦法要比之前的那些注音法更加的科學,注出來的字音更爲準確。
只不過進行拼讀時,顯得複雜,不容易掌握。
其實這種注音的辦法,本質上就是用聲母和韻母進行拼讀,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人,並沒有準確的弄出聲母韻母來。
拼音注音法,其實就是在反切法的基礎之上,延伸出來的一種注音的辦法。
相對於反切法更加的科學,好用。
按照原本的歷史,是一九一零年左右弄出來的。
出現之後因爲方便好用,準確,很快就出取代了使用了一千六七百年的反切法。
拼音到底好用不好用,拼出來的字音準確不準確,這是已經被歷史所驗證過的。
若是沒有反切法好用,不至於在它出現之後的短時間裡,就能夠取代沿用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反切法。
但此時的吳伯宗幾人,卻對着拼音開了炮。
覺得遠不如反切法好用。
朱元璋聞言,都被氣的笑了起來。
“咱都說了,需要了解之後,知道它怎麼用了再開口不遲。
結果你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開始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還離經叛道?
離個屁的經,叛個屁的道!
還聖人沒有說過?
聖人沒有說過的話多了去了,沒有弄的東西也多了去了。
現在許許多多不都出現了?
就你說的那反切法,是聖人弄出來的嗎?”
朱元璋忍不住對着幾人一頓猛噴。
若是別的事情,一看朱元璋發火,他們肯定不會給朱元璋頂着來。
但這件事情上,關係到他們所擅長的領域,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的作罷。
他們還是堅定的認爲,用這模樣奇怪的拼音進行的注音,不符合聖人之道。堅定的認爲反切法更好用。
“你們真覺得反切法比這拼音更好用?”
朱元璋眯着眼睛望向幾人。
吳伯宗用力點頭。
“陛下,就是如此。
若是這拼音比反切法還要好用,那微臣定然不會多說。
接下來編撰字典時,會老老實實的按照陛下所言,使用拼音法進行注音。”
吳伯宗斬釘截鐵的說道。
聽到吳伯忠所言,剩下的幾人當中,有一個老成持重的人,心中不由一驚。
暗道吳伯宗實在是太過於莽撞了!
這萬一這種東西真的好用,他們豈不是都要做出離經叛道之舉了?!
當下便想要出言阻止。
吳伯宗顯然已經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微微一笑,嘴角上揚。
“您還真的相信這所謂的拼音法,要比反切法更好用嗎?
這反切法乃是集合了無數人智慧,才弄出來的。
這拼音,一看就是蠻夷所用的文字。
這種東西,也配和反切法相提並論?
絕對不會有反切法好用。
這點兒,我等必勝無疑,不必多擔憂。”
聽到吳伯宗說的如此自信,其餘幾人也都被他感染。
覺得事實情況就是如此。
他們就不信,沿用了這麼一千多年的反切法,竟然會比不上這看都看不懂的東西!
“口說無憑,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行。”
朱元璋說着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一人,在一宦官的引導之下,走了進來。
這人不是別的,正是韓成。
韓成剛一進來,在場的幾人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見到了韓成那短的有些過分的頭髮,還有脣上那不長的鬍鬚。
吳伯宗幾人的眼中,都是升起了一些輕蔑之色。
他們把韓當成了番邦之人。
雖然他的長相和華夏人一樣,但是看看他的頭髮,還有那短的過分的鬍鬚就能看出來,此人絕對不是華夏人士。
同時也確定,這怪模怪樣的拼法,就是他所弄出來的!
韓成走進來後,看着朱元璋點了點頭道:“陛下。”
這算是和朱元璋打過招呼了。
此時韓成還沒有和寧國公主成親,雖然婚約已經定下,天下皆知。
而私下裡也經常岳父大人的喊。
但這個時候有外人在,他卻不能再這樣稱呼的。
容易被人說閒話。
朱元璋對此,早就已經習慣了。
畢竟韓成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都不曾正經的行過什麼禮。
最多也就是給他來了一個握手。
現在他和韓成之間,那熟的簡直不能再熟,自然不會在意這些。
可他不在意這些,吳伯宗幾人可就不一樣了。
韓成一進來,他們便盯着韓成的一舉一動。
這個時候,他們其實已經猜出了韓成的身份。
知道眼前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治好了馬皇后,還有寧國公主,同時也是搶了他們的利益,成爲了允熥先生的人。
若是韓成,把馬皇后的病給治好,老老實實當一個醫生,做他的駙馬,那他們還是很樂意的。
甚至於很樂意和這個神醫做朋友。
畢竟馬皇后活着,對於他們很多人而言,都有一個救命的保障。
哪一天朱元璋真的殺人殺到他們頭上了,他們要是能求到馬皇后那裡,那絕對能夠留下一條命。
可現在,這韓成卻把手伸的太長了!
不僅僅治病,他還教導皇子!
現在看來,這就連編撰字典這等事情,他也要插上一次手,!
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以說,在場幾人都對韓成抱着強烈的敵意。
在這種情況之下,見到韓成來到這裡之後,居然沒有向朱元璋這個當皇帝的行禮問安。
頓時讓他們眼前一亮。
這人還真的囂張!
竟敢如此對待皇帝!
莫非他不知道這朱元璋,很在乎這些細節嗎?
此人當真愚蠢啊!
竟敢如此之猖狂!
以爲他治好了馬皇后的病,成爲了朱元璋的女婿,就敢如此無禮了嗎?
這樣做,那可沒有什麼好結果!
當下吳伯宗就忍不住了。
“你是何人?見到陛下爲何不跪?爲何不行禮問安?
你眼裡還沒有王法,還有沒有陛下?!”
吳伯宗望着韓成,直接就呵斥起來。
想要藉此出一出心中的惡氣。
同時也是想要給韓成來個先聲奪人,弄個下馬威。
讓這傢伙見識一下他的厲害,老實一點兒。
隨着吳伯宗開口,另外幾人也都紛紛出聲指責韓成君前失儀。
實在無理。
韓成皺了皺眉。
他現在是親身體驗到了,這個時代這些文人們令人厭惡之處。
韓成站在這裡,斜睨着他們。
邊上的朱元璋臉也黑了下來。
這些傢伙們,當真是多嘴多舌!
自己的女婿過來見自己,愛怎麼着怎麼着,用得着他們管?
他現在,是真的想把這些傢伙,都給弄死!
這是他朱元璋的女婿!
他平日裡沒事衝他吹鬍子瞪眼,砸桌子摔板凳的,那是他樂意。
但這些人算什麼東西?
也敢欺負到他朱元璋女婿的頭上?
當真是不想活了!!!
洪武大帝的火氣,是噌噌的往上涌。
滿滿的都是護犢子之情。
馬上就要爆發。
結果韓成的聲音,卻先一步的響起來。
好奇的望着他們開口道:“你們幾個,一個個都是太監嗎?”
這突如其來的話,一下子就將吳伯宗幾人給說的愣住了。
不明白眼前這人,爲何突然間冒出這樣一句話。
愣神之後,面色又有些漲紅。
畢竟韓成這罵人的話,實在太過於歹毒。
他們這些讀書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太監這種不完整的東西。
結果現在眼前這人,卻說他們是太監。
如何讓他們能忍?
這簡直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
“你!你何出如此粗鄙之語?!”
吳伯宗望着韓成,雙目都要噴出火來了。
韓成不以爲然的道:“不是太監嗎?
有句話不是叫做皇上不急太監急嗎?
我來到這裡之後,陛下都沒有管我是什麼樣子,不曾出聲斥責。
反倒是你們幾個,一個個急得上躥下跳,彷彿是誰對着你們的臉拉屎一樣。
我還以爲你們是長着鬍子的太監呢!”
韓成的話,頓時就將吳伯宗幾人噎得半死。
臉是一陣青一陣紅的。
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狗賊,實在太過於囂張跋扈,怎能如此罵人?
當真有辱斯文!
韓成的這話,實在是太毒了!
不僅僅把他們罵成了太監,還直接明晃晃的指出,他們在皇帝面前搖尾獻媚。
這兩樣,都是他們這些自以爲很有氣節的讀書人,最爲在意的東西。
可現在,卻被韓成當着皇帝的面給罵了出來。
簡直就像是把他們臉上的虛僞面具,一下都給扯了下來,曝光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讓他們心裡面刺撓的難受。
“你!你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那個鬍子花白的老頭,指着韓成聲音都顫抖了。
渾身都在打哆嗦。
韓成掃了他一眼道:“怎麼了?這就覺得粗鄙,覺得不好聽了?
你們剛纔,開口就想要把我往死地裡整的時候,就不覺得難受?
只許你們罵人,只許你們把人往死裡整,我說你們兩句,你們就承受不住了?
哪有這麼好事!我可不慣着你們!”
對於這些人,韓成本身就沒有太多的好感。
這個時候一來,他們就針對自己,那韓成自然不會給他們客氣。
更何況眼前就站着自己最大的靠山,怕個屁!
朱元璋原本都已經是不動聲色的,握住了身邊桌案上放着的硯臺。
準備對這裡面最年輕,也是鬧得最兇的吳伯宗爆個頭。
這吳伯宗雖然是他親自點的狀元,大明的頭一號。
一般情況下,對他忍讓比較多。
不太想要對付吳伯宗。
畢竟把吳伯宗弄的太難看了,也在一定程度上等於打自己的臉。
但是這吳伯宗,和自己的女婿韓成比起來,算個屁!
敢當着自己的面,如此懟自己的好女婿,朱元璋是真的不會慣着他!
但此時見到了韓成將吳伯宗等人,給懟的啞口無言,罵了一個狗血噴頭之後。
朱元璋心情一下子又變得暢快了起來。
他默默的鬆開了那握着硯臺的手。
好!
朱元璋暗自喝了一聲彩。
這小子事兒做得不錯!
罵的太解氣了!
他們可不就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嗎?
自己這個當皇上,當老丈人的尚且沒有表態,他們一個個就狗叫起來了?
還想借此機會,把自己女婿往死裡整,誰給他們的臉?
哪裡來的自信?
“陛下!陛下!
這人滿口粗鄙之語,實在是粗魯不堪!
竟在君前如此咆哮,如此肆意妄爲,實在是罪大惡極!
蠻夷之輩難登大雅之堂,還請陛下治他君前咆哮失儀之罪!”
那個鬍子花白的老者,不再和韓成對罵,而是轉向了朱元璋,要讓朱元璋評理。
他算是看出來了,那個蠻夷之輩根本不懂什麼禮節,不知廉恥,和他對罵,自己這種道德之士,根本不是對手。
只會吃虧。
既如此,那反倒不如直接找朱元璋這個地位最高之人,讓他來進行評判。
自己等人制不住他,莫非朱元璋還制不住嗎?
吳伯宗等人,也都紛紛開口,要朱元璋狠狠處罰韓成。
在他們看來,他們五個人可是高尚之士,是爲了維護他朱元璋的臉面。
此時當着皇帝的面,被人給罵成了這樣,皇帝肯定要管!
肯定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況且眼前之人,也是真的囂張跋扈至極!
不對朱元璋行禮也就算了。
現在自己幾人,站在皇帝的那邊,爲皇帝說話,他竟然還敢如此的辱罵自己等人。
他這是在打自己等人的臉嗎?他這是在打朱元璋這個做皇帝的臉!
朱元璋一向在意這些東西,眼前這人如此做,那當真是自取滅亡!
這會兒張狂,等一下就有他哭的時候!
不要以爲他救了馬皇后,成爲朱元璋的女婿,就可以肆無忌憚!
朱元璋的眼睛裡,最是容不得沙子。
惱怒起來,連那些手裡拿免死鐵券的人,也同樣免不了一死。
更不要說他了!
朱元璋此時,臉又黑了。
這些傢伙,竟然還敢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
當真是不知好歹!
自己女婿罵他們,是給他們面子!
他們竟然還敢找自己來告狀?
當真給臉不要臉!
吳伯宗飛快地瞥了一眼朱元璋的面色,又低下頭去。
見到朱元璋面色陰沉似水,頓時開心得不得了。
好!好!好!
好的很!
這人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現在已經是把朱元璋這個當皇帝的,給徹底的惹毛了!
沒看到朱洪武的臉,都已經黑成這樣了嗎?
太好了!
接下來便可以看到,朱元璋狠狠的收拾他了!
心中如此想着,吳伯宗又不失時機的繼續添油加醋,繼續拱火。
準備把自己塑造的更爲忠貞,更爲委屈一些。
好把韓成囂張跋扈的嘴臉,更好的凸顯出來。
結果才說了兩句話,卻突然間聽到朱元璋顯得有些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夠了!都給咱閉嘴!”
吳伯宗頓時卡殼,剩下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不敢再說了。
但心中卻爲之暗喜。
他知道,自己剛纔的話已經起作用了。
朱元璋這是終於忍不住,要開始處置這囂張的蠻夷之輩。
其餘四人,也都是相同的心思。
畢竟這一次,他們可是立場非常堅定的站在皇帝這邊,替皇帝出聲,來聲討這個不尊重皇帝的蠻夷之輩。
那皇帝肯定會向着,他們這些貼心之人。
接下來,他們只管看着這韓成死的有多慘就行了!
和他們這些人鬥,韓成差的遠!
“韓成說的對!咱還沒有着急呢,你們一個個着急什麼?
韓成見咱不用行禮,不用拘謹,是咱特意恩准的。
怎麼了?
礙着你們了?
這是咱妹子的救命大恩人,還治好了咱閨女的腿。
你們現在卻一個個的在咱面前如此針對他,是何居心?
咱看你們一個個,都是活的不耐煩了!!”
朱元璋怒氣衝衝,目光冰冷的盯着他們。
吳伯宗等人,全都僵化當場。
一時之間,只覺得腦海當中天雷滾滾……
……
距離應天府一千餘里之外的一處地方,一個男子小心翼翼的,將兩件顯得破舊,沾滿污垢的衣衫,給裝到了一個小箱子裡。
蓋緊之後,連忙用油紙緊緊的包裹了一層又一層。
做完這些,忙去清洗了手。
左右看看,確認四下無人之後,便立刻馬不停蹄的從這裡離開,返回應天府。
這衣服很特殊,是得天花病死之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