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6章 審判與正義

火光晃動,提着【天使右臂】的夏德在穀倉中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轉身看向四周。

嘭~的一聲響讓他迅速轉身,看到的是石桌上的煤油燈的燈罩碎裂。在那火光消失、月光從高處的窗口照射進穀倉的一瞬間,隱形的吸血種從夏德背後發動了襲擊。

夜色中身影完全無法被看到,張開的大口對準了夏德脖頸。但隨着黃金色的護罩從夏德周圍出現,“希頓法印”彈開裘德夫人後,夏德對準她的方向便斬出一劍。

血月色澤的劍痕被敏捷的吸血種躲開,她依然保持着隱形狀態,每一次蹦跳幾乎都能直接觸碰到穀倉高聳的天花板。

藉助自身的高機動性,她試圖重新躲開夏德的追蹤,但卻發現不管自己移動到哪裡,夏德的眼神都能立刻跟上來:

“你其實看得到我?”

放棄了隱形,空中的貴婦人又在昏暗的穀倉中化作了數百隻蝙蝠。密密麻麻的蝙蝠羣在夏德的上空飛舞,一同向下撲擊的同時,閉着嘴的夏德悶哼一聲:

“哼!”

彷彿龍吼聲從耳邊炸裂,那些血紅色的蝙蝠中傳來了裘德夫人的痛苦尖叫。施法被龍吼聲強行打斷的女人自空中出現,隨後一個翻身便再次消失在了黑暗的穀倉中。

風吹動穀倉外的樹梢,月光只是依稀照亮穀倉門內的一小片區域。站在黑暗中的夏德猛地擡頭,看到在小窗前的月光裡,穿着禮服長裙的貴婦人身上溢出了血色的紅霧。

接下來夏德要做什麼已經不言而喻,只是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終於開口問道:

“你,悔改嗎?”

但隨着夏德猛地用力,原本坐在地面上的女人向後一跌,便被那鎖鏈扯着完全躺倒在了地面上。

離開了室內,室外的月亮似乎看起來更圓。依然沒有說話的夏德走向了院子裡的那棵大樹,而裘德夫人掙扎的更加厲害了。

“我是人類,你爲什麼認爲,我會容忍你一直將那些孩子們當作食糧?”

他冷聲說道,等了一會兒見裘德夫人還是沒有說話,便又說道:

夏德面無表情的招招手,院子角落裡堆着的柴火便飛到了裘德夫人的下方。

後背被院子裡粗糙的地面劃傷,脖子被鎖鏈緊緊勒住向前拖卻完全無法用力量撼動鎖鏈。她想要至少爬起來,但此時夏德已經來到了那棵大樹下。

窗口外的紅月精準的停在了她的背後,隨後她整個人便化作了一道血芒衝向了下方的男人。

說着就做出了要吹動指尖火焰的動作,而此時,三輪月亮也終於全部被烏雲遮住。天地間一片漆黑的剎那,唯有夏德指尖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臉和被吊着的女人的身體。

夏德背對着她,讓大罪鎖鏈越過自己的右側肩膀,雙手拉着鎖鏈便向着穀倉門口走去。掙扎着的女人,就這樣一邊發出呃呃~的聲音,一邊背部摩擦地面,被鎖鏈拖出了穀倉。

被【大罪鎖鏈】封印了幾乎全部施法能力的貴婦人像是想要啐夏德一口,但很可惜她做不到。也許是求生的本能,讓她還能在目前的狀態下晃動身體,但身體被鎖鏈吊着在樹下晃動,也無法幫助她掙脫掉夏德的奇術。

“我在此審判你的罪行,你罪惡的靈魂需要得到火焰的淨化。”

夏德雙手握劍,猛力揮出的血色月光劍痕與那道血芒在空中正面相撞。

烏雲不知從何處出現,逐漸飄到了夜空中的三輪月亮前。沒有路燈的鄉下夜晚只能靠着月光照明,因此烏雲的出現讓大地逐漸被黑暗籠罩。

嘭~的一聲爆響後,痛呼着的裘德夫人在爆炸後狼狽的滾落到了穀倉中鋪着稻草的地面上,她伸手撐住身體想要爬起來,但立刻又痛苦的抓住了纏繞住她脖頸的漆黑鎖鏈。

輕輕一甩讓變長的鎖鏈繞過大樹上最粗壯的樹枝,大樹下的夏德猛地一拉,裘德夫人便被憑空吊了起來。

她的雙腿不斷掙扎亂蹬,雙手依然試圖從鎖鏈上摳出縫隙,但眼睛卻死死的盯住下方的男人。

嘩啦啦作響的大罪鎖鏈上有着幽邃的光芒,逐漸收緊的鎖鏈,讓貴婦人的面色先是漲紅然後發白。她努力用自己的指甲摳着那鎖鏈,試圖摳出一個縫隙讓自己的呼吸能夠更順暢。

他單手抓住鎖鏈,左手拇指和食指搓了一下後輕輕一吹,火苗便在手中出現了。

只是下一瞬間,那股火焰便突兀的熄滅在了黑暗中。【大罪鎖鏈】甚至壓制了她的種族天賦,被鎖着的裘德夫人無法在黑暗中看到下面發生了什麼。

但她聽到了凌厲的風聲,她聽到長劍與某種堅硬的東西交擊。隨後,她感覺脖子處的鎖鏈一鬆,整個人便從樹上掉了下來:

“咳咳,咳咳。”

那怪異的鎖鏈離開身體,重新開始流淌的靈甚至讓她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戴着紅寶石和純銀蝙蝠戒指的右手撐住地面,不理會華貴的禮服被地面弄髒,她左手不斷拍打自己的胸口並大口喘息。

隨後纔有時間擡頭看向前方,此時夜空中的雲朵逐漸飄過,月光重新照亮了大地。身體機能從那根怪異鎖鏈的控制中恢復過來,吸血種強大的身體素質讓頭昏眼花感快速消失。

藉着模糊的月光,她看清楚了面前發生的事情。那個英俊的年輕男人左手將手中那柄銀色十字劍橫在身前,右手緊握靈活的黑色鎖鏈,面對着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中年男人。

說是從未見過也不準確,模糊的記憶裡,裘德夫人記得這個個頭不高的男人,似乎是本地某位貴族的僕人。

“你終於來了。”

夏德對那個左臂夾着筆記本的陌生人說道,對方身上強大的低語要素不會讓他認錯人:

“你如果再不出現,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伱想引出我?”

男人用平靜的語調說道,他身上穿着一件有些髒的褐色外套,雙眼無神。比起他這個人,他夾着的那本黑色皮質封皮的筆記本在夏德眼中的存在感更強一些。

“是的,你在本地殺了這麼多人,我們當然想要見見你。”

貝恩哈特先生說着話,和阿爾貝先生一起,從陌生人的身後出現。裘德夫人一下便猜到了今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而陌生人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兩個吸血種,他一直在盯着夏德:

“我願意出來,不只是因爲你想要審判這個吸食人血的怪物,也因爲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很久遠之前的味道,你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夏德微微皺眉: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沒有轉身,而是直接指向了身後:

“【理查德筆記】的力量造成了這麼多人的死亡,你真的認爲自己在執行正義?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的答案。我只是想用我身後這位女士曾經的問題詢問你:如果你因她吸食人血而殺了她,那麼一年後她所建立的孤兒院會怎樣?那些孩子們又會怎樣?”

穀倉的院子裡的五個人都沒有說話,月夜是如此的寧靜,遠處小山丘上的孤兒院與此處一樣沒有任何一絲燈光。

“執行正義,總要付出代價,但不能因爲被道德綁架,就不去執行正義,這是原則問題。”

夾着筆記本的陌生人說道:

“告訴我,你會因爲一個殺人犯向孤兒院募捐,就認爲對方是好人嗎?”

“裘德夫人所做的惡,並沒有超過她所行之善。”

“善惡真的是可以用來衡量和抵消的嗎?”

陌生人又問道,這一次夏德沒有開口回答,是穿着罩袍的阿爾貝先生開口了:

“正義與邪惡的確不能衡量和抵消,但罪孽是否應該用生命去償還,同樣不應該由你來判斷。如果她有罪,那麼她要想辦法贖罪,而不是直接被你殺死。我一直認爲,殺人是最低劣的執行正義的手段,這是讓人逃避的手段。”

貝恩哈特先生因爲這番話而輕輕點頭,而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陌生人卻搖頭:

“我曾經犯下過大錯,那是很久遠之前的故事。從那之後我便明白,伸張正義不能手軟。拿走罪人的生命,纔是他們最應該得到的結局我曾失去我的愛人,於是我選擇戴上了面具,這也是我在贖罪。”

聽到這裡,夏德基本上已經確認,面前這東西就是自己要的目標。而陌生人也忽的停下了自己的話語,轉而去打量月光下的那根漆黑鎖鏈:

“願意和你們說這些,只是因爲你們是一羣特殊的人,但這場審判該到結尾了。

【暴食】、【貪婪】、【懶惰】、【憤怒】、【冷漠】、【傲慢】、【偏見】。能夠將罪孽實體化爲力量,原來,你纔是這座城中最應該被審判的人。罪孽的力量太過沉重,你遲早會被罪孽吞噬,哪怕你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不被這力量掌控,我也不能去賭這樣的概率。

殺死你,將是我來到這座城市後最重要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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