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誰的命,敢在我的地方胡亂抓人?”楚之晏匆匆趕了來,見到眼前這陣勢,一張俊美的臉冷厲黑沉。
他幾步走到蘇宛面前,將她擋在身後。微眯眼冷冷打量領頭的官差,傲然的盯着他:“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裡當差?可有憑證?”
來人顯然是知道楚之晏的,雖然態度恭敬不少,語氣卻仍是生硬無情:“楚少爺,陳某奉上頭的命令前來拿人,你就不要爲難我們了。”
楚之晏冷冷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叉住豐技。
那人頓了頓,似有些不情願,卻還是回答道:“京畿衛統領陳剛,這是我的腰牌,楚少爺可要一驗真假?”
他再度出示腰牌,不想竟被楚之晏一把搶了過去。氣勢凌人道:“自然要驗驗真假,京畿衛統領?我離京前,可沒聽說京畿衛的統領叫陳剛。”
陳剛沒想到楚之晏會當衆搶他的腰牌,京畿衛與御前侍衛一樣,屬於皇帝直接掌管控制。一般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後。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面,沒想到楚之晏不但不給他面子,還搶了他的牌子,直言不諱懷疑他是假冒的。
陳剛一張方正的黑臉顯得更黑了,“楚少爺離京日久,怕是有所不知,年前陳某人就被調了上來。楚大人若沒有別的疑問,還請把腰牌還給我,我們即刻就要進京,還請你不要妨礙公務,阻攔我們辦差。來人,請楚少爺離開!”
立刻有人聽命上前,架起楚之晏的胳膊將他弄到一邊,“楚少爺,得罪了。”
嚴格說來,陳剛以及他的下屬。已經算很給楚之晏面子了。畢竟這之前,他們還真沒有遇到過敢阻撓京畿衛辦差的人。不過都是因爲他那身令人敬畏的醫術,這人都一樣,不會因爲他們是天子近臣就不生病嘛。
因此雖然楚之晏被架開,卻也是輕拿輕放,沒有弄傷他半點。這若要換了其他人,一個妨礙公務罪是跑不了的,說不得就要跟蘇宛一樣枷鎖加身呢。
楚之晏搶來的腰牌也被強行搶了回去,令他想要挾腰牌威脅以及拖延時間的打算也落了空。
陳剛一抱拳:“楚少爺,告辭。”
又一揮手,“我們走。”
“等等。”即便被輕拿輕放,楚之晏仍覺得自己的尊嚴被傷害到了,他黑着臉冷聲喝道:“是皇上下的命令?”
陳剛也不隱瞞,仍是十分客氣,“我們正是奉皇命而來。”
“可有皇上的聖旨與口諭?”楚之晏立刻厲聲問道。
陳剛似猶豫了一瞬,才道:“自然是有皇上的口諭。”
楚之晏咄咄逼人:“是皇上親自下的口諭?”
陳剛脾氣再好也有些不耐煩了。“反正咱們是奉了皇命來的……”
“也就是說,根本不是皇上的口諭?”楚之晏打斷他,臉色比他更難看,“陳大人好狗膽啊,竟敢假傳皇上口諭!”
陳剛被他胡攪蠻纏一通逼問,臉色早已經冷了下來,“楚少爺莫要再鬧了,否則,就憑你窩藏朝廷要犯這事,便是定國公府也保不住你!”
“怎麼?你還要鎖拿我不成!”
陳剛一名屬下見狀,忙笑着上前來和稀泥,“楚少爺,咱們大人真的沒有騙你。雖然不是皇上親口下的口諭,但卻是秦王吩咐咱們的,秦王總不會假傳皇上口諭吧。”
楚之晏愣了愣,眉心皺的更緊了:“老五,他想幹什麼。”
陳剛見他神色緩和了些,臉色也跟着緩了緩:“楚大人若沒有別的事……”
“慢!我還有個問題要問陳大人,我這小兄弟怎麼就成了孟賊餘孽?我這兄弟姓蘇,名蘇自強。秦王殿下要陳大人捉拿的,又姓誰名甚?”楚之晏還是想努力鑽個空子。
陳剛聞言只淡淡一笑:“他是蘇自強還是孟黎川,你我皆心知肚明,楚大人不必多言,有何疑問不如親自上京尋找答案,我等只是奉命拿人而已。”
楚之晏又是一愣,飛快的朝蘇宛看去,見蘇宛更是一臉迷茫不解,比他更驚訝的樣子。
蘇宛面上茫然驚訝,心裡卻已經鬧翻了天。
媽蛋,這又是什麼神逆轉啊!她不是孟如棠嗎?怎麼又變成了孟黎川?孟黎川又是哪位啊?跟倒黴催的孟家又是什麼關係?幹什麼吃的啊?
“孟黎川?”楚之晏皺眉,“他不是孟老將軍的小兒子,早就被斬首於菜市口了麼,我這位蘇兄弟怎麼可能是孟黎川?”
蘇宛目瞪口呆,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連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她從蘇宛變成了蘇自強,現在又從孟家的孟如棠變成了孟黎川,這是要鬧哪樣?難道註定她將在這條僞漢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嗎?
蘇宛的怒氣怨氣很快就泄了一大半,便是現在她想在這條僞漢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估計也是不可能的了。
皇帝親自派人來捉拿她這個孟家餘孽,想來死期已經不遠了吧。
蘇宛憂傷的嘆了口氣,什麼與天鬥其樂無窮,這到底是樂在哪裡啊次奧!
陳剛打量蘇宛兩眼,蘇宛立刻無辜冤枉的看着他。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們的職責就是押解犯人進京。”
“那麼,陳大人是從何處得知,我這位蘇兄弟就是你們要抓的孟黎川?”
陳剛這回倒回答的很爽快:“聽說是從謝家傳出來的,說他們家的家僕來柳城辦事,瞧見與楚少爺同住的那名男子,正是當年孟家老幺孟黎川。”
楚之晏臉上冰寒一片,他望向彷彿吞了蒼蠅一樣難受的蘇宛,冷笑數聲:“好好!”
蘇宛想起自己還曾說過謝琅嬛不是那麼討人厭,她覺得自己真是好傻好天真!
最後,蘇宛在楚之晏的憤怒以及小諾的驚恐中被帶走了。
臨走時,楚之晏表情十分兇惡的對陳剛道:“她若少了一根汗毛,你陳家上上下下,都別想活命了!”
陳剛臉色一變,想說點什麼,最後只是敷衍的一抱拳,領着人呼啦啦的走了。
蘇宛當天就被帶上了前往京城的船隻,她不知道的是,楚之晏帶着小諾也急匆匆的跟在了他們身後。
那陳剛不知是聽了楚之晏的威脅還是怎的,倒也沒虐待蘇宛。甚至在船上時,還給她安排了單獨的小間,沒人瞧見時,也會打開枷鎖讓她活動活動。
“多謝陳大人。”蘇宛揉着僵硬的脖子,對陳剛抱拳致謝。
陳剛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別以爲我做這些,是怕了姓楚的。”
“楚兄乃是性情中人,那日因爲我而多有得罪,還望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陳剛臉色稍霽,擺擺手:“楚少爺爲人如何,我從前雖沒接觸過,但也聽的不少。”
他拿眼上下打量着蘇宛:“倒也奇怪,只聽說他刻薄難處,還從沒聽說他維護過什麼人。想來,你與他定然私交甚篤。”
“楚兄於我有救命的恩情。”蘇宛也不避諱她與楚之晏的關係,“他或許難相處一些,卻最是真性情,倒比一些肚子裡彎彎繞繞太多的人來的可愛。”
陳剛驚訝的盯他一眼:“實不相瞞,我這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如此誇他。”
蘇宛笑道:“從前別人誇的都是他的醫術吧。”
她從前不也是這樣,覺得此人變態可惡到了極點,除了一身醫術,簡直沒有半分可取之處。但慢慢相處下來才知道,楚之晏的好,是旁人輕易體會不到的,當然,他自己也不會輕易的讓人體會到。
有人送了飯菜來,陳剛正要離開,卻又突然頓住。
他的目光落在蘇宛面前的兩隻飯碗上,一隻盛着鬆軟的白米飯,一隻裝着溜肉段。
然後,他看住那名膚色黝黑的船工。那人長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臉上帶着奉承巴結的笑。
“大人,各位大人的飯菜都準備好了,您那份也送到了您艙房裡。”
“張老四呢?”陳剛微擡下巴,神色戒備的盯着他。
“船底有些漏水,四哥正帶着人檢修。忙不過來,這才叫我送飯過來。”船工老老實實的回答。
陳剛唔了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蘇宛又道了聲謝,坐下來準備吃飯。
變故一瞬間發生,蘇宛還未反應過來,原本已經快要踏出艙房的陳剛猛地轉身,快如閃電的扣住了船工的脖子,一招將他制伏在地,冷聲喝問:“你究竟是誰?”
船工似驚嚇過度,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抖抖索索的說道:“大,大人,小的是船上幫工的啊。”
陳剛另一隻手迅速將那人的手抓扣過來,“船工?說,誰派你來的!”
蘇宛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順着陳剛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被他抓扣住的那隻手掌格外粗糲,倒很像是長年累月乾重活的人。然而蘇宛也很快注意到了不對勁之處,若這人只是尋常的勞苦大衆,那麼他手上的硬繭應該在手掌心與指節處纔對,可這人手上的繭子卻明明白白的在虎口的位置。
“大人冤枉啊,小的,小的真的只是幫工的,不信你問張四哥。”那人企圖狡辯,然而一雙眼卻賊溜溜的轉動着,那隻沒被陳剛注意的左手猛地一翻,一柄小小的匕首朝着陳剛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