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窺破秘密

蘇宛不自覺的挑眉,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楚之晏聽聞是柔福宮這位娘娘生病時那眼中的複雜之色,不由得暗暗揣測起來,莫非楚大爺跟這位聽聲音就很嬌滴滴的娘娘之間。有着什麼不能說的故事?

雖然這一刻她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但她也沒忘記自己來這裡到底是幹什麼的,因此幾步走上前去。

跟進來的那小宮女倒是個伶俐的,她忙搬了錦杌來,請蘇宛坐下後,又退到紗幔後,伺候着裡頭那位瞧不清真容的娘娘伸出一隻雪白纖細的手來,在那手腕上頭墊了塊潔白的帕子。

然後後頭那位娘娘又壓抑着咳了幾聲,方道:“有勞先生了。”叉斤頁弟。

蘇宛沒說話,乾脆利落的伸手搭在那方潔白的帕子上。

心裡卻腹誹個不停,萬惡的男女大防,連搭個脈都要隔着張帕子。這切脈本就是細緻活兒。一絲一毫都大意不得,需要用心體會手指下頭脈搏的狀態,隔着條帕子,這萬一是學藝不精的,切錯了脈開錯了方子。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想着這一位身份也是尊貴,蘇宛不敢再胡思亂想,以免當真切錯了脈從而小命不保。凝神靜氣後,細細的感受着手指下頭的感覺。

但這殿裡實在熱悶的叫人心頭煩躁,蘇宛放下手,皺眉對這紗幔道:“娘娘,恕小的直言,您這殿中又是火盆又是香料,實在熱悶的可以。您難道不知道,屋裡空氣不流通,這病只會越來越嚴重嗎?”

紗幔後的人靜了靜,才細聲細氣的吩咐道:“雲秀,聽先生的,把火盆去了,開窗吧。”

“不行啊娘娘,您身上蓋着三牀被子都還冷呢。這要開了窗再吹了風可怎麼是好。”

蘇宛瞪她一眼。不客氣的問道:“到底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

那名叫雲秀的大宮女一噎,狠狠瞪了蘇宛一眼,張口就要反駁,卻聽自家主子再度開口呵斥她:“雲秀,還不快去。”

雲秀這纔不甘不願的指揮小宮女們將火盆擡出去,又打開了窗。

寒風一吹,這讓人頭暈腦脹的熱浪頓時就散去了。

蘇宛滿意的笑了笑,這才繼續切脈。

這位琳嬪娘娘的確十分畏寒,蘇宛隔着帕子,都能感覺到她那隻手所散發出的冷意,“娘娘除了畏寒怕冷,還有別的症狀嗎?”

裡頭又是一陣咳嗽後,方柔柔的說道:“我還覺得頭暈,不思飲食,全身無力,躺着不動都出汗。心裡很熱很熱,可是身上卻又覺得很冷很冷,晚上總也睡不着,咳咳……這太醫院的太醫開了藥,吃了卻總也不見效。先生,我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要緊麼?”

“我還需要看看娘娘的面色。”蘇宛直接要求道。

“不行。”那位雲秀宮女嚇得瞪圓眼睛,尖聲喝止道:“娘娘的尊容,豈是你可褻瀆的?”

蘇宛不理會她,只對着紗幔說道:“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這望是極爲重要的一環,望的是娘娘的氣色,以保證我能最準確的替娘娘診病。我說你老是阻撓我替娘娘瞧病,你到底是何居心吶?”

那雲秀一驚,氣的臉色通紅,回過神來便指着蘇宛大聲道:“你,你血口噴人!”

復又白了臉,砰地一聲跪在地上,紅了眼哭訴道:“娘娘,娘娘您別聽他胡說,奴婢對娘娘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啊娘娘。”

紗幔那頭靜默了一陣,那雲秀眼珠子骨碌一轉,急忙擠了兩顆眼淚來,“雖說這位先生是楚神醫的師弟,可奴婢私心裡還是最信任楚神醫的。娘娘還在閨中時,便一直是楚神醫替您瞧病的,奴婢也是想着,楚神醫熟悉您的情況……奴婢也是心裡着急,這才失了分寸,娘娘千萬饒恕了奴婢啊。”

她這一番話,乍一聽像是在打同情牌,可若這話落在有心人耳裡,往細了那麼一品,難免就會讓人想歪了去——哦,原來他們兩人認識很久了啊,原來琳嬪的身體一直是楚神醫調理的啊。這年輕男女,打小認識……若沒點什麼,怕旁人都不會信吧。

若這位娘娘也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卻輕輕放過,說明這宮女說的果然沒錯,這兩人的確有不能說的秘密。若她義正言辭的懲罰這宮女,不說她因此就清白了,但至少也能殺殺這宮女的威風,讓她知道知道爲人奴婢該有的本分纔是上策。

WWW ⊙t t k a n ⊙¢ o

蘇宛這般想着,耳邊就聽得紗幔那邊傳來的不穩的聲音:“你起來吧,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不過這位先生是楚神醫的師弟,你不可對他無禮。這裡有雲清服侍就行了,你下去吧。”

那雲秀眼中閃過一抹得意與不屑,道了是後,穩穩地起身,臨走還不忘狠狠的剜了蘇宛一眼。

蘇宛暗暗地嘆息一聲。

這位娘娘也太好性兒了,一個奴婢就能踩着她作威作福。這樣的性子,怎麼躲得過宮裡的明槍暗箭?

“我馭下無方,叫先生笑話了。”過了一會,蘇宛聽得那位琳嬪娘娘苦笑着說道,“衝撞先生的地方,還望先生海涵。”

蘇宛搖頭:“我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先生有話請講!”

“我雖頭一次進宮,卻也深知,宮門深似海,旁人眼中的鮮花錦繡未必不是暗藏着危機重重。娘娘也許性子良善,不願與人爲難。可娘娘也該知道,流言猛於虎。或許娘娘不以爲意,又或者您根本不在意,可娘娘也該想一想,這萬一連累了別人,娘娘您心裡能不能過得去?”

雖然她這頭一次見面——根本還沒見到面,就對她說着掏心窩子的話,也不知道人家聽不聽得進去,又或者聽進去了卻以爲她要害她,那可就不美妙了。可蘇宛明知有這個可能,還是開了這個口,便是不希望楚之晏有任何危險的可能!

開玩笑,他再是醫術高明,再是深得皇帝喜歡,若真的傳出他跟皇帝的妃子有個什麼,他會是個什麼結果,誰也說不清。所以蘇宛纔會斗膽開口,說上這一席話。

紗幔那頭再度沉默了下來,偶爾有一兩聲痛苦的咳嗽。

蘇宛心裡忐忑,沒得到迴應也瞧不見她是個什麼表情,這萬一惹惱了人家,說不定先遭殃的就變成自己了。

又過了一陣,紗幔那頭才傳出聲音來,“多謝先生肯與我說這些。我知道,先生肯破例說這些話,都是因爲楚先生的緣故。先生與楚先生必定十分要好,楚先生他……他面上瞧着是一個囂張跋扈不管旁人死活、心硬如鐵的人,實則,他又是最心軟的人。旁人敬他,怕他,不過是因爲他那身醫術。先生也許不信,楚先生他非常寂寞。可是今天我聽到先生與我說這些,我心裡真是爲楚先生高興,我知道,先生你是真的非常關心他的。”

蘇宛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我的娘喲,他們之間要是沒有什麼,她這顆腦袋立刻砍下來給人當凳子坐!這無意中窺破了別人的隱私,這人還是楚之晏,蘇宛除了不自在,是一點好奇都不敢有了。

那頭琳嬪頓了頓,似乎一口氣說這些話十分累,歇了一口氣才又接着道:“先生的話我記在心裡了,先生放心,以後再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我總不會害了楚先生的!”

蘇宛便胡亂的點了點頭,也不管人看不看得到,生硬的轉了話題:“我想瞧一瞧娘娘的氣色,可使得?”

那頭琳嬪吩咐了那名叫雲清的宮女一聲,接着,紗幔被人緩緩掛起,露出半躺在小葉紫檀木牀上形容憔悴的女子。

雖然她形容憔悴,可這份憔悴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眉毛半分,更因此而添了楚楚可憐的氣質,便是病着,也是一名十分養眼的病美人。

別說男人了,就連蘇宛這個僞漢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惜啊!

原來楚之晏喜歡的是這一款麼?果然有眼光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可架不住情敵是皇帝啊,搶不贏啊!

蘇宛很快從驚豔中回過神來,觀看了琳嬪的臉色與舌苔,見其面白舌淡,氣短自汗,心中有了底。很快退了出去,那紗幔重又被放了下來。

“可是起病初就開始咳嗽了?”蘇宛沉吟了一陣,詢問道。

“不錯,一開始確是咳嗽,只當是受了寒,太醫院的太醫也以受寒來治的,可是吃了藥後症狀卻愈發的重了。”琳嬪邊咳邊說道,“先生可是瞧出什麼了?是我果真生了病,還是……”

她因久咳而微啞的聲音緊張而滯澀,顯然是在猜測會不會是什麼人在害她。

到底有沒有人害她蘇宛不好亂說,只是道:“娘娘病之初起,乃爲肺陰虧損,所以會有咳嗽的症狀。繼而肺脾同病,氣陰兩虛,因而娘娘會不思飲食。到了現在,已是肺脾腎三髒交虧,陰損及陽,而致陰陽俱虛,是以娘娘會覺得冷又覺得熱。”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