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的謝玲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皇上倒對他了解得很。”
小皇帝也笑了:“朕幼時孤僻無伴,唯有皇兄時時來看我,因此交好。”
“晾他在一邊,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皇上這主意,我可學會了。”謝玲瓏說着,起身到前去,“皇上頭疼不適,不如讓我來替皇上按揉一下吧。”
小皇帝便答應了,躺到了榻上去。謝玲瓏話不多說,動手替他按了起來。
在她眼裡,他不過是個孩子,也是個病人,哪怕是九五之尊呢,在她這裡其實和其他人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因此她在給他按摩的時候也沒什麼心理負擔,坦蕩的很。
但她不知道的是,小皇帝對她,可不這麼看。
“娘子醫術高明,果然不同尋常。”揉了幾下,小皇帝的頭疼立刻有所緩解,便露出了一個笑容,看着她道。
“不過是一種醫治手法罷了,並不是多麼難的東西。”謝玲瓏也笑道,“當初在王府時,我也時常給王爺——”
話說到此,突然想起還在和蕭今來鬧着彆扭,於是立刻掐斷了話頭,不吭聲了。
小皇帝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哦?你也常常給皇兄按揉嗎?朕倒是沒聽皇兄提過。”
謝玲瓏“嗯”了一聲,不想再提蕭今來,轉而說起了小皇帝的病情,小皇帝眼裡閃過一絲什麼,也就不再說。
來之前,謝玲瓏本來還想找小皇帝告狀的,就告常安之劫持她的那件事,後來轉念一想,這件事一定不好查,小皇帝大權不在手裡,就算向他告了狀,又有什麼用?
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對美人王爺和她之間的糾葛一無所知,她想了想,也就打消了這個告狀的念頭。
不多時,小皇帝似乎是舒適了許多,就在謝玲瓏的按揉之下,慢慢地睡着了。謝玲瓏便從大殿裡退了出來,準備出宮去。
雖然在小皇帝這裡告狀不成,但這事絕對不能這麼算了,謝玲瓏想了想,還是得折騰出點水花才行,於是從宮裡出來,便直接上了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她將前夜所發生的事,一股腦告知了大理寺卿。誠然,在這個世界,一個女子發生了這樣的事,十之八九都是羞於啓齒的。然而謝玲瓏可不是一般人,她纔不會藏着掖着自己受罪,她不怕別人議論,就怕仇人好過。
所以她肯定是要說出來,說個明白的。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大理寺卿的表情竟然十分淡定,彷彿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一般。
“我被人劫持了,這事,至少得備案吧?”謝玲瓏皺眉。
誰知大理寺卿一拱手,淡然回答道:“回娘子的話,此事早已備案了。如今順天府,大理寺,還有刑部,三司聯動,都在捉拿常平之此人。”
謝玲瓏自然吃驚不小:“備案了?誰報的案?”
“唐王殿下。”大理寺卿擡頭瞄她一眼,似乎對她的一無所知表示同情,
然後接着慢慢悠悠說道,“事發當晚,唐王殿下就已報案了,如今那宅子也已查封了,娘子難道不知道?”
謝玲瓏的確不知道,她府上能通信的人都被撤走了,也沒人告訴她啊。
聽了大理寺卿的話,她心裡的氣簡直不打一處來,美人王爺這又是想做什麼?
他倒是好,自己就是刑部侍郎,自己向自己報案,自己帶人去查,簡直不能更方便。可是這些事,難道不該通知一下她這個受害者嗎?把她矇在鼓裡算什麼事?
況且這事很是不簡單,怎麼她就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呢?
先說常平之,他本來是一個失蹤了將近一年的人,連自己老爹齊國公死了都沒出現,這會兒突然就被告了,罪名還是擄劫新封的忠義娘子,這麼勁爆的消息,怎麼能不在朝堂上炸開了鍋?
再說常安之,他如今是襲了爵位,是侯爺,且還是汝陽郡主的儀賓,直屬魏王麾下,說他會去劫持忠義娘子,誰會信?
謝玲瓏不知道蕭今來找到她時是個什麼情況,不過以常安之一貫的性子,必然會把這件事與他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的,大理寺和刑部又到處是魏王的人,這件事,又該如何查起?
謝玲瓏心裡轉了幾個彎彎繞繞,知道這事不簡單,沉吟了一下,才問道:“我方纔說的那些,大人可都記下來了?”
大理寺卿從前並未把謝玲瓏看在眼裡,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如今也是有封號有地位的了,他就算是個高官,也得在面上敬她三分。
聽謝玲瓏問罷,大理寺卿不失禮數,老老實實答道:“回娘子的話,都記下了。”
“大人就沒有什麼疑問的?”
大理寺卿躬身:“娘子的話,下官會去查證的。”
不知怎的,聽了這話,謝玲瓏心裡忽然打了個突,她越發覺得,事情真的很不簡單,大理寺卿越是答應的這麼痛快,就越是有問題。
“既然如此,那就請大人將此案的卷宗拿出來,我瞧瞧。”
“卷宗?”大理寺卿這才略怔了怔,然後陪笑道,“卷宗嘛……娘子看不得。”
謝玲瓏眼睛一眯,順手摸出了腰間的令牌,送到他眼前:“大人莫不是忘了,皇上在金鑾殿上親口應允我可以出入各大衙門,協同破案?”
那牌子金光閃閃,在晌午的日頭照耀下,明晃晃地花了大理寺卿的眼睛。大理寺卿不耐煩地眯了眯眼,失笑一聲:“下官哪裡敢忘,只是……下官這裡根本沒有卷宗,娘子又從何看起呢?”
“沒有?”謝玲瓏一橫眉,“大人莫不是逗着我玩?你們三個衙門一同審案,哪裡有不互通卷宗的道理?”
謝玲瓏好歹也是在衙門待過的,這裡面的規矩也是懂得的,刑部既然讓大理寺和順天府協查緝拿,那捲宗肯定會抄送一份送來,就算順天府級別低,只抓人不判案,但大理寺肯定是得有卷宗的。
大理寺卿這麼說,
不是逗着她玩是什麼?
謝玲瓏當即就拉下了臉,見她臉色不好,大理寺卿連忙賠笑:“娘子莫要着急,下官所說句句屬實,實在是刑部並未將卷宗送來啊……”
謝玲瓏皺眉,刑部在蕭今來的手下,做事效率這麼慢?出事都三天了,卻連卷宗還沒送來?是美人王爺治下不嚴,還是那些人故意怠慢,來給美人王爺下馬威?
想到這裡,謝玲瓏再也沒心思和大理寺卿糾纏了,恨不得立刻飛到刑部去看個究竟。
“罷了,我不爲難你了,明日我再來,到那時卷宗總該送來了吧?”
謝玲瓏說罷,轉頭就要走,誰料冷不防的,大理寺卿卻忽然在背後來了一句:“其實,娘子與唐王殿下如此交好,到刑部去看卷宗,豈不更方便些?那邊的卷宗,想來也必然更詳細些。”
這話說得不鹹不淡,但謝玲瓏卻聽出了滿滿的揶揄。
她就是因爲不想和美人王爺打照面,才故意到大理寺來報案的,此刻一聽大理寺卿的話,這纔想起這裡面的漏洞。
朝堂之中人際關係錯綜複雜,三司之內誰的人馬都有,人多眼雜,這件案子已經發生三天,指不定已經被傳成什麼樣了。人人都知道受害人和報案人本來關係親密,如今卻根本不互通消息,甚至連面都見不到一眼?
作爲受害人,又帶着查案權利的謝玲瓏,竟然連卷宗都沒看過?那說出去,豈不是讓三司的人都笑掉大牙?
謝玲瓏頓時就懊惱了。
她懊惱自己太過魯莽,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這下可好了,這回所有人都可以看他們的笑話了,也可以在他們查案的過程中明目張膽地使絆子了。畢竟從前她和美人王爺一直都是攜手辦案的,如今分道揚鑣,不是更容易各個擊破?
再加上常安之從中作梗,要是還能查出個一二三來,那才叫有鬼。
巨大的懊惱像一朵烏雲一般籠罩在謝玲瓏的頭頂,彷彿隨時都會落下傾盆大雨,她甚至來不及跟大理寺卿懟回去,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大理寺,往刑部趕去。
到了刑部,因爲有金牌的關係,她倒是沒吃閉門羹,順利就看到了卷宗。看管卷宗的小吏不知道有沒有得到蕭今來的命令,反正對謝玲瓏的態度還算和藹,將卷宗搬到了桌椅上,任她隨便看,自己則忙去一旁的桌子上抄寫去了。
謝玲瓏朝門外瞟了一眼,院子裡沒有一個人,不遠處正中的屋子裡似有“唰唰”翻書的聲音,卻不知道是誰。
她不曉得刑部的職位安排,但也能猜得到,美人王爺如果在的話,也就是在正中的那個屋子裡辦公了,那屋子的大門距離她這邊不過幾步之遙,他如果真的在,是不是會知道她已經來了?
微微嘆了口氣,謝玲瓏坐下開始辦正事,因爲是個新案子,卷宗並不多,薄薄的一冊,沒用多長時間她就看完了。
然而看完這些卷宗,她卻發覺了一個大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