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捕快忽然道:“那廚房裡還有好幾個饅頭呢!”
謝玲瓏忙道:“快都取來看看。”
捕快立時小跑着去取來了剩下的饅頭,謝玲瓏一試,竟然個個都有毒。
“原來那一錢砒霜,竟都下在了這些饅頭裡。”謝玲瓏看看饅頭,又看向蕭今來,“這些饅頭,看起來是一批做的,也不知是死者做的,還是另有人送來的。”
蕭今來道:“但昨晚他們所吃的菜,卻定然來自外面。”
謝玲瓏接道:“但飯菜一時半會不好查,咱們還是先去看看那墨再說。”
於是一行人便來到了發現死者的偏房。
現場還保持着原樣,那頭髮花白的老先生便走到書桌前,俯下身去,仔細地聞了聞兩張桌子上的硯臺,最後直起身來,指着其中一個道:“回王爺的話,是這方硯臺裡的墨。”
他所指的正是年輕的蘇志光的桌子,這信紙也正是從蘇志光的書裡找到。
謝玲瓏和蕭今來連忙走上前去,那老者繼續說道:“此種墨不是一般的墨,書寫在紙上之後,十二時辰後字跡就會消失,本是我們這些愛墨之人常拿來玩耍用的,用來寫字錄書卻是麻煩,因此流通不廣。”
一直跟在後面的捕快這時候補充道:“據蘇志光的同鄉說,蘇志光就是一個極愛墨的人,他的箱子裡也找到好幾塊不同的墨。”
謝玲瓏和蕭今來互相望了一眼,謝玲瓏道:“那這麼說,這封信正好是寫於十二時辰之前了?所以我看的時候字跡還在,王爺再看的時候,因爲過了時辰,字跡就消失了。”
老者點點頭:“雖然字跡已消失,但因這墨中加入了一樣特殊的東西,因此氣味特殊,所以老朽一聞這字紙,就可以得知。”
謝玲瓏蹙眉:“據時辰推算,這封信應該就寫在他們晚飯之前,信寫到一半去吃飯,吃了飯又服毒,還另寫了一封遺書——這件事,怎麼講都講不通啊。”
蕭今來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又取出了現場留下的那兩封遺書,遞給老者查驗:“且再看看這兩封。”
老者又低頭看聞了一番,最終得出結論:“這兩封信上的墨,不是出自這桌上的任何一個硯臺。”
謝玲瓏一挑眉:“哎,這就更奇怪了啊!”
事到如今,已經隱隱有了要破案的跡象,就連最遠處站着的捕快也恍然道:“那……是不是應該查一查那魏進士的墨啊?”
謝玲瓏點點頭:“算你聰明,還不快去。”
捕快卻犯難道:“可是那魏進士的東西,今日離開時全都帶走了啊。”
“都帶走了?”謝玲瓏一愣,“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去了哪裡倒是知道,他就去了昨夜他喝酒的那個客棧啊!”
聽到這話,謝玲瓏和蕭今來互望一眼,兩人異口同聲脫口而出;“追!”
因爲走得太急,加上還要照顧那老者,千山就沒跟上來,馬車上只有蕭今來和謝玲瓏兩人,蕭今來駕車,謝玲瓏坐在他身邊,在黑夜中,馬車好像飛一樣地奔馳着,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客棧已經打烊,蕭今來幾乎是把門踹開的,守門的小二嚇得大
聲喊叫起來,被蕭今來一把拎起來:“進士魏世風住在何處?”
“天,天字二號房……”
蕭今來鬆開了手,正要往裡走去,卻聽得那小二又接着道:“可,可是他並不在房裡啊。”
謝玲瓏一怔:“你說什麼?!”
“他,他不在房裡啊……晚飯之前他拿着一個小包袱,租了馬車出門去了,就,就再沒有回來。”
謝玲瓏立時一扯蕭今來:“糟了,王爺,他該不會是跑了吧?”
“回衙門,派人詢問各個城門。”
說罷轉身要走,謝玲瓏也要跟着走,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頓住腳步,轉頭向那小二:“我且問你,昨夜魏世風在此和人飲宴,期間他可曾離開過?”
小二早就被這架勢嚇懵了,聽到謝玲瓏的問話,登時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蕭今來急了,皺着眉喝問:“沒聽到娘子在問你話麼!”
“聽,聽,聽到了,小,小的正在想……”小二哆哆嗦嗦地想了一會兒,終於有了答案,“小的想起來了,昨夜,昨夜他們喝到快子時才散,當中魏進士並沒出去過,但是他卻吩咐做了三個菜,命小的送到一處宅子去。”
謝玲瓏眼睛一亮:“送到何處去?!”
小二報了一個地方,謝玲瓏聽罷,懸着的一顆心登時落地——那正是案發現場的位置。
她露出一個笑容,轉頭看向蕭今來:“看來是魏世風沒跑了。”
蕭今來也看向她:“如今只剩下抓人了。”
今夜美人王爺的雷厲風行讓謝玲瓏大開眼界,她還真的很少看到他這樣的一面,此刻案子有了眉目,她卻忽然覺得有些累了,想了想,決定談談他的口風。
謝玲瓏隨着蕭今來大步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案子應該差不多了,既然已經交給王爺你全權稽查,我就不插手了,王爺將我送回府去,如何?”
蕭今來眼睛微微眯了眯:“抓人的事,你不管?”
“我一個弱女子,怎麼管?”
蕭今來冷哼一聲:“與人生氣時,怎麼不說自己是弱女子?”
謝玲瓏立時拔高聲調:“是誰先跟誰生氣啊?!”
蕭今來卻不理她這話茬了,架起馬車徑直往刑部衙門的方向走去,到了刑部門口,三更的梆子正敲響,蕭今來下了車,一手撐住車門,攔住了謝玲瓏下車的路:“再問你一遍,去可是不去?”
他撐住車門,整個人氣勢如山一般朝她壓過來,逼得她幾乎沒有喘息的餘地。最終謝玲瓏被逼的沒辦法,只好答應了下來:
“去,去還不成嗎!堂堂一個王爺,整天就會威脅人,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蕭今來也不管她的揶揄抱怨,哼笑一聲,轉身就走,謝玲瓏在背後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一番,最後卻又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若照小二所說,魏世風離開的那個時辰,城門已然關閉了,因此這一夜他肯定還在城中。找人的事不用他們親自去,只需吩咐各處城門嚴防死守即可,但因爲要隨時得到消息,謝玲瓏和蕭今來今夜也不能離開刑部衙門了。
衙門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是專門爲
蕭今來準備的一間小屋,小屋不大,只有一張牀,寒冬臘月的天,謝玲瓏望着那一張牀,犯起了難。
天這麼冷,肯定不能睡在地上了吧?難道要像從前一樣,和他睡一張牀?可是,這可還是在冷戰呢啊,怎麼是好?
就在她猶猶豫豫天人交戰的時候,蕭今來已走到牀邊坐了下來:“還愣着做什麼?”
“我……”
“合衣眯一會兒。”蕭今來下了命令。
謝玲瓏無法,只好走過去,本來想在牀邊躺下,蕭今來卻往外側一靠,在裡面給她留了一個位置。
“你睡裡面。”
“爲什麼?我偏要睡外面!”謝玲瓏不由自主地和他擡槓。
“不爲什麼,本王的規矩。”
“啊?”
“啊”字剛出口,謝玲瓏就已經被他一把抓住,丟到了牀裡面去。
“和本王在一起的時候,你都要睡裡面,記住了麼?”
謝玲瓏還想爬起來,但想到自己和他之間的武力值懸殊實在太大,想想只好作罷。然而卻也不甘心就此認輸,便立時翻了個白眼,不理他的話。
“那幾條規矩,你還記得麼?”
謝玲瓏還是不說話。
“不說話,可就要罰了。”
謝玲瓏這才忍不住脫口而出:“罰什麼?!”
蕭今來翻了個身,側身躺着,湊近了看她:“你且先將規矩背來。”
說這話的時候,兩個人近在咫尺,近到幾乎鼻子尖都可以碰在一起,本來他就長得好看,還這般看着她,謝玲瓏哪裡受得了。
她立時就轉過頭去想逃,卻很快被他抓住拖回來。
實在無法,她只好哼哼唧唧,細如蚊蠅一般,將那幾條規矩一一背出。
“少拍馬屁多做事。不許對王爺說謊。少逞強。少管閒事。無論什麼事,都要及時告知……”
背完了,她幽幽怨怨地瞧他一眼,撇了撇嘴。
“原來你還都記得,本王以爲你忘了。”
“我——”謝玲瓏本想反駁,但卻在他這般注視的目光中,一時突然忘記了該說什麼。
“再加上一條,和本王在一起的時候,要睡在裡面。”
謝玲瓏撇嘴垂眼:“這,這算什麼……說出去不丟人麼……”
“誰叫你說出去?”蕭今來一張好看的臉壓下來,在她耳邊呵氣如蘭,“你先記好了,至於其他的事,回頭本王再和你算賬。”
“啊?還要算賬?”謝玲瓏一愣,還想再問,但蕭今來卻已翻過身去,閉上眼睛了。
“王爺你……”
得到的卻是蕭今來冷冰冰的迴應:“睡覺。”
謝玲瓏的心中頓時一萬頭那個啥奔騰而過。
這算什麼啊?撩完就跑?話都還沒說清楚,睡個什麼覺啊!到底要算什麼賬,還有新加的這一條破規矩是怎麼回事啊?!
她在這邊腹誹半天,而那邊蕭今來的呼吸早已均勻了下來,謝玲瓏氣哼哼地想了半晌,沒有辦法,終於還是放棄了。
罷了,睡覺吧,誰讓他是王爺呢。不過,總有一天,她得好好治治他這個臭毛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