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知道。”
“那你還由着她欺負我?”謝玲瓏這話出口,突然覺得似乎有點歧義,連忙接着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咱倆的婚約,早就被他破壞了,他一直通過欺負我來打壓你,這恐怕不太合適吧?你們兩兄弟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好不好,以後可別把我牽扯到裡面了!我這小身板經不起折騰,今天眼睛瞎了,明天可能直接就掛了!”
謝玲瓏越說越激動,最後連現代口語都崩出來了,直接說的常平之啞口無言,默不作聲。
“你怎麼不說話?”
“我……我無話可說。”常平之黯然,“是我對不住娘子你。”
謝玲瓏頓時氣急。
沒想到齊國公常文忠一輩子征戰沙場,嫡長子卻是這麼個拖拖拉拉的墨跡性子,這性子,怪不得會栽在常安之手裡呢!
“什麼對不住我,你沒有對不住我,你今天救了我,咱們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我還欠你個救命之恩的人情。誰害我我找誰去,是常安之對不住我,而不是你,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們兩個面對面的直接打一架吧,別整天把我夾在中間鬥來鬥去的,你們不累我還累呢!”
說了這麼一大通,謝玲瓏終於痛快了,心中一口悶氣出來,頓時只覺得渾身舒暢。
但常平之就沒有那麼舒暢了,他緊皺着眉頭坐在那裡,一聲不出,倘若謝玲瓏能看見他的樣子,就會發覺他似乎老了好幾歲那般,十分頹廢。
見他一直不出聲,謝玲瓏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除了美人王爺,她不愛猜測別人心裡的想法,和人交往,她從來都喜歡直來直去,如今遇到常平之這個悶葫蘆,也是十分發愁。
想了想,謝玲瓏決定從另一個方面入手:“老實說,你從前,與常安之關係不錯?”
這回常平之終於開了口:“……是的。”
“那你知道是他害你從軍中失蹤的吧?”
“知道。”
“那你知道你父親也有可能是他害死的吧?雖然沒有太確切的證據,但是八九不離十。”謝玲瓏皺着眉頭,這事已經不能算是小事了吧,這簡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常平之咬了咬牙:“我……知道。”
謝玲瓏聽了這話,忍不住脫口而出:“那你在山谷裡的時候,還攔着王爺殺他?!”
常平之又不說話了。
謝玲瓏忍不住要扶額。
“那我猜猜……你該不會是還顧念着和他的那些從前的情誼吧?”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哪門子情誼啊,要換成是謝玲瓏自己,她不把常安之大卸八塊,那就不姓謝。
“不,我和他之間,早就沒有兄弟情誼了。”常平之長長嘆了口氣。
“那你還猶豫什麼,躲藏什麼?還不乾脆趁着夜黑風高,直接到他府上,一刀結果了他!”謝玲瓏對常安之恨的牙癢癢,倘若不是拿他毫無辦法,她說不定就會自己動手了。
常平之道:“不能直接殺了他。一來,倘若他死了,他陷害我的證據就全都沒了,我無法正名,齊國公府從此絕後。二來,他會變作今天這副樣子,也有我的
緣由……”
謝玲瓏一怔:“你的緣由?”
常平之似是思索了一下,許久,才嘆道:“娘子,你還記不記得……芙蓉樓?”
芙蓉樓?這是個什麼鬼?謝玲瓏表示,在她的記憶裡,絕對沒有這麼個名詞,但是鑑於她的原主曾經失憶過,原主的記憶裡有沒有這個什麼“芙蓉樓”,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聽着常平之的語氣好像很傷感似的,難道說,這個“芙蓉樓”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悽慘故事不成?
謝玲瓏心思一轉,正要詢問,卻聽得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着熟悉的聲音。
“爺,定是這裡了!”
是千山的聲音。謝玲瓏聽到耳裡,頓時一個激靈。
緊接着,她就聽到了她心心念唸的,那個冤家美人王爺的聲音。
“開門!”
話音未落,木門一下子被人踹開,那人彷彿裹着寒風,飛一樣地來到了她身邊。
“王爺,我在這裡!”謝玲瓏欣喜地喊道。
還沒等她喊完,便覺一雙手擁住了她,整個身子忽然騰空而起,一下子落入到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裡。
帶着風雪和嚴寒,他終於尋到了她,儘管他的懷抱如此之冷,但她卻仍舊覺得世上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暖了。
“見過王爺。”一旁的常平之緩緩向蕭今來行了個禮。
蕭今來看了看他,什麼也沒說,抱着謝玲瓏,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常平之本是三司通緝的要犯,蕭今來此舉,無疑是默認着要放他一馬,一起跟來的手下們見狀,便也都對常平之視若無睹,轉身都跟着離開了。
常平之呆呆站在原地,冷冰冰的小屋裡重新恢復了寂靜。
※※※
門外有馬,蕭今來將謝玲瓏放上馬,自己跟着上去,謝玲瓏眼睛看不見,一坐上馬背,立刻摸索着去抓繮繩,但卻沒摸索到,反而一個趔趄,險些掉下馬去。
蕭今來終於發現了她的異常,站在原地,怔愣地瞧着她。
謝玲瓏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卻好似心有靈犀一般,能夠察覺出此刻他震驚而自責的感覺,便連忙訕笑道:“我腦袋撞了一個大包,眼睛看不清了。”
蕭今來揮手在她臉前搖了搖,壓低了聲音:“是看不清,還是看不見?”
謝玲瓏嘿嘿一笑:“怕是壓迫了神經,回去治治應該能好,又不是真瞎了。”
“你若是真瞎了,本王定要將那常安之碎屍萬段!”蕭今來咬牙切齒說罷,上了馬來,一把將她攬在懷裡。
“坐穩了,咱們回家去了。”他在她耳邊柔聲說道。
“好。”謝玲瓏莞爾一笑。
繮繩一抖,馬兒向前走去,因爲照顧謝玲瓏,蕭今來將馬兒趕的並不快,這會兒風雪也小了些,他緊緊地攬着她,她緊緊地靠着他,兩個人一路無言地走着。
走了一會兒,謝玲瓏卻忍不住了,雖然不忍心破壞此刻的氣氛,但是她還是覺得有些話得趕快說清楚了,兩個人才能盡釋前嫌。
“王爺……”
“莫說話,風冷。”
“我不怕。”謝玲瓏在他懷裡動了一下,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我有件事想問你。”
“問。”
“你……”謝玲瓏的語調忽然調皮起來,“方纔我不見了,你可爲我着急了?”
蕭今來立刻回道:“你說呢?”
“我說?我說什麼,我要你說!”
“本王不說。”
“哼!”謝玲瓏皺了皺鼻子,不滿意地哼了一聲,“那,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你。”
“問。”
謝玲瓏想了想,開口道:“王爺,你平日裡做夢麼?”
蕭今來低頭看看她,聲音毫無波瀾:“本王不做夢。”
謝玲瓏一臉黑線:“但是,但是我做夢啊……我還總夢到一個人呢!”
這話出口,等了許久,才聽到他低低的迴應:“夢到誰?”
謝玲瓏赧然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蕭今來又不說話了,只把環着她的手臂微微緊了緊。謝玲瓏低頭一笑,羞紅了臉。
過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不過我得問問你,倘若我做夢的時候夢到了王爺,並說了夢話,而這個時候秋童正站在我身邊,那些話,能算作是對秋童說的麼?”
謝玲瓏沒用常平之的名字,但蕭今來如此聰明,又怎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他微微一皺眉,透着一絲不滿,道:“但你當時還抱着他。”
謝玲瓏立刻反駁:“我以爲那是你!”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我以爲我抱着的那個人,是你嘛……”謝玲瓏說着說着,聲音低了下去,最後乾脆往他身上一靠,不再說話了。
蕭今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時他終於尋到那座宅子,衝進去救她時,卻猛然發覺她竟然抱着別人,而且嘴裡還在說着些讓人面紅耳赤的那種話,他整個人登時就怒了。
這些話,她都從沒對他說過,怎麼可以對着常平之說?何況常平之不是一般人,而是從前與她有過婚約的!於是他便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在常平之逃走之後,將這些氣全都撒在了謝玲瓏一個人頭上。
而此時此刻,她眼睛看不見了,又受了這麼大的罪,被他救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想的仍然是要和他解釋清楚,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實在太小心眼了,哪裡還像一個堂堂的王爺。
蕭今來十分懊惱,但面上卻完全不顯露出來,他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抱着謝玲瓏,謝玲瓏眼睛看不見,也無從猜測他的心思,不由催了一句:
“王爺?”
“嗯。”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
謝玲瓏頓時皺眉:“那,那你知道誤會我了吧?!”
“知道了。”
“哼,知道就好,那你還不跟我賠禮道歉。你誤會我這麼久,讓我受了多少氣啊!”謝玲瓏哼哼唧唧,又往他身上蹭了蹭,誰知這不蹭還好,一蹭卻蹭出了問題。
只聽得蕭今來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陡然用力,將她攬着轉過身來,俯身便吻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