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正和小廝四寶揹着黃文嬌,主僕三人從黃府後門出來,沿着寂靜無聲的街道,溜邊兒疾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黃文嬌被兩人換着背了幾次,還沒到城門邊,在一處十字街口,主僕二人剛放心往街路中間走了幾步,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黃文正急忙拉了揹着文嬌的四寶閃開,立即有四五個人騎着高頭大馬風似地貼着他們面門掠過,人已不見,兩句話在夜風中飄散:
“街上繞一圈,立即分開,自東、南門出城!”
“遵命!”
四寶嚇呆了,黃文正手上用勁,將他拉進街邊陰影處,躲在一戶人家門口用以擺賣物品的矮攤板後第二章 好險面,很快又見連續不斷的幾批人馬飛馳而過,這些人身着亮閃閃的鎧甲,手上持有刀槍、火把,很明顯,是追捕前面那幾個的。
黃文正心想:看來天下不平事很多啊,原以爲只有他兄妹倆命不好半夜要逃離家門,卻還有人跟他們一樣,甚至更慘,被防禦京城的官兵追殺,可不得了!?? 天定良緣2
趕緊拉了四寶起來:“趁此時城門剛開,或未戒嚴,咱們能跑就快跑,不然可出不去了!”
今夜註定是個紛亂不平夜,主僕倆一路小跑來到城門邊,果然見守城兵士正合力將銅鑄大門推開,城裡城外趕着做生意的人們立即一涌而上,跟平日沒有分別,第一批進、出城的人們不需要做什麼檢查,都是大搖大擺地走出那道門洞,黃文正拉扯着四寶緊走慢趕,幸運地夾雜在混亂的人羣中出了城,剛走出不遠,身後一片火光沖天,大批官兵到來,設卡攔下進出城的人們,城門半合,城外的人列隊緩緩進城,城裡的卻是許久未出來一個。
黃文正和四寶鬆了口氣,好險哪,差點他們就第二章 好險出不來了!不提路引,就他們兄妹倆身上這樣包紮着,還帶着血跡,守門的官兵鐵定不允他們出城。
怕被人追回去,主僕又跑了好一陣子,到河岸上黃文正換背小嬌,四寶輕鬆下來,抹一把汗,嘴巴也多了:“二少爺,你說這一戒嚴,是不是因爲剛纔我們在街上碰到的那幾人啊?”
“還用問?就是他們!不知犯下什麼事,被追查了,這會子四門合閉,出不來了的!”
黃文正有些得意:“怎麼樣?我有先見之明吧?要不趕這一氣,我們三個被攔下送回府裡,看母老虎不剝了你的皮!”
四寶不服氣:“我的皮自然是要剝下,二少爺和小姐呢?”
黃文正不耐煩地揮揮手:“唉!別提了,這個家呆着真沒意思,老太太爲着母老虎連我們這些孫兒都不疼了!父親也這樣,不把我們兄妹的死活當回事,難道母老虎真能生個小老虎給黃家添榮耀不成?”
黎明微熹的光影中,忽見河上一隻船搖了過來,黃文正忙叫四寶:
“快快!叫船,咱們都累了,坐船走一陣兒吧!”
船靠岸,艄公耳朵有點背,和四寶大聲說話,黃文嬌醒了,安靜地伏在黃文正背上,一雙水凌凌的大眼睛打量着路邊的景緻,天色已微明,田莊、樹木、大片大片枯黃的草地、飄飛的紅葉……秋天了啊!
她已經不驚詫了,經過昨夜的混亂、驚慌失措,初時幾乎要崩潰,幸而有個小哥哥!哥哥緊張她,抱着她安撫,她才平靜下來,接受了眼前的事實,並且很快又睡過去,夜那麼黑,困了就睡吧,凡事有哥哥頂着,不用怕!
那個叫四寶的小子是二哥黃文正的跟班,喂她喝粥時喋喋不休,她知道了自己和二哥受傷的原由:
穿越做了官家女兒,才七歲啊,竟然有勇氣跟父親的續絃做鬥爭,挺厲害的嘛!不過這個父親也太不靠譜了吧,怎麼能夠這麼狠心對待自己的兒女?只爲討好老孃和後妻,犯得着嗎?女兒死了他都不知道,真可悲!唉,男人從來只疼小老婆,或許他本來就不在意這個女兒吧,小老婆生了一個,肚子裡有一個,以後還會再生!
汪小喬二十二歲,在現代社會也有疼愛她的哥哥,只是哥哥太大意了,她在車上玩手機**,哥哥下車買包煙,將車子停在半坡只拉了手剎,結果車子後溜,等她擡頭時已經來不及,慘案發生在瞬間,她感覺到疼,再醒來發現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年紀變小,還換了哥哥……
艄公是個倔老頭,不肯多收四寶的銀子,也不肯專搭載他們三個,一句話就是不願意把船包給他們。他是本地人,一輩子在這條江上搖船度日,每天來回兩趟,搭載的多爲沿路熟客,長年坐他的船,熟人熟面,經過碼頭卻不靠岸載人,他說他做不到。
無奈之下,黃文正也只好妥協上船,擠就擠吧,趕時辰,去到大碼頭也就半天功夫,那時再換船南下。
他們不是第一批客,船艙裡已有三兩個人坐着,黃文正將妹妹放下,讓她靠着自己,光線不好,四寶恍似看見她眼睛睜開了,湊上來再看,被她推了一把,四寶喜道:
“少爺,小姐醒了呢!”?? 天定良緣2
“小嬌,你覺得怎樣了?餓不餓?”
黃文正伸手摸摸妹妹的頭,平日梳着兩個抓髻,這會兒鬆散下來,柔軟的頭髮披在肩上,他不由得發愁:怎麼辦哪,又不會梳女孩兒的頭髮,只好先由她這樣了。
黃文嬌盯着黃文正看,十三歲的少年,個兒挺高,身材壯實,因爲傷了鼻子,臉上從眼睛往下被一塊白布矇住,只看見清秀的眉眼,說話聲音都嗡嗡的,整個蒙面少俠,應該長得不錯吧?
“看什麼?給母老虎打傻啦,不認得你二哥?”
黃文正用一根手指點點她額頭:“這裡還疼不疼?”
黃文嬌輕輕搖頭:“有點暈,不很疼,也不流血了,把這布條子解下來吧?”
四寶忙阻止:“不能啊大小姐,我娘說了,得等幾天後傷口結痂了才能解!”
“你娘是誰啊?”
“我娘是……”
“他娘是你二哥我的奶孃啊,小嬌,你這傷……不會真變傻了吧?”
黃文嬌嘆口氣:“不傻,可也差不多——好多事我都記不起來了!”
黃文正咬牙切齒:“可惡、該死的毒婦!”
文嬌朝他笑一笑:“哥,別生氣,我沒事……”
黃文正又將家裡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聽得文嬌直皺眉:好複雜的家庭啊,她竟然是個良妾生的!還好跟同父異母的哥哥從小就親,怕她受欺負,拖着她一塊逃跑了,嗯,是個講義氣的哥哥!
不禁想起前世的哥哥,心裡一陣酸楚:從小她就是個纏人又頑皮的妹妹,哥哥雖然吼她罵她,那都是寵愛的口氣,就算氣得暴跳如雷,也沒捨得打她一下。反而是她恃寵生驕,充分調遣利用哥哥,懶勁上來,依賴哥哥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玩遊戲玩到深更半夜餓了,打個電話叫醒熟睡的哥哥,撒謊說胃疼讓找藥送上來,然後順便叫給煮碗麪,類似這樣的損招她用過無數次,哥哥毫無怨言……結果卻因爲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疏忽把疼愛的妹妹弄沒了,他怎麼辦啊?一輩子生活在自責裡嗎?她可不願意,祈盼夢能相通,告訴哥哥不要難過,要幸福快樂地活着,妹妹在另一個世界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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