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童不知道,其實這個主意是謝秋玉出的,但謝秋玉已經貴爲世子妃,不好出面,因此才由謝三叔來安排這些事。謝秋童心思簡單,只知道雖然不情願,但這一回若不完成任務,回到謝家有的受,因此心裡惴惴,幸好大姐姐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但謝玲瓏的心思豈是這般簡單的?她稍微思索一番就知道了這背後的情況。
按理說謝三叔一家已經和齊國公府攀上親家,出了事應該去找國公府幫忙纔對,之所以反來找她,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齊國公府根本不理她們,又或者,常安之的面子在美人王爺那裡也不好使。
一想到蕭今來冷着一張臉軟硬不吃的樣子,謝玲瓏心裡就特別舒坦,她就喜歡他這麼直白護短的樣子,誰讓她是他的屬下兼貼身丫鬟呢?
“大姐姐,咱們到了!”謝秋童的一聲輕喚把謝玲瓏從胡思亂想里拉了回來。
門房想來是沒有想到謝玲瓏也會一起回來,鑑於之前她的威懾力,謝家的下人們都還對她頗爲敬畏,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因爲謝家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下人們也都忍不住跟着趾高氣揚起來,因此此刻見了謝玲瓏,竟一時也想不出該用如何的姿態去迎接她了,只呆呆愣在那裡。
“愣什麼,還不去稟告三叔?就說我回來了,有要事與他說。”謝玲瓏冷冷丟下這句話,擡腳就往裡走,門房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小跑着進去稟報。
謝玲瓏帶着謝秋童直接往大堂走去,但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她們不知道,此刻謝家的人都沉浸在謝三嬸終於回來了的喜悅和悲傷當中。
喜悅的是謝秋玉,謝三叔多少也有一點,但春桃還有下人們就不太喜悅了。悲傷的也是謝秋玉,因爲謝三嬸此刻的樣子,簡直已不成人形了,那牢裡的五天五夜,簡直如同地獄一般,讓好好的一個貴婦人變的連街上的乞丐還不如。
更慘的是,謝三嬸又氣又怒,一回來就病倒了,此刻下人們剛剛跑着去請大夫了。
聽聞謝玲瓏到來,謝三叔忍不住脫口道:“沒想到,這次卻是這丫頭幫的忙!”
謝秋玉怒道:“她明明可以幫忙,爲什麼偏偏不管不問?她天天守着唐王轉,難道不知道娘被關進大牢了麼,可憐我娘受了這樣大的罪,那死丫頭她就是在旁邊看熱鬧,等着我們去求她!好毒的心思!”
對於這話,謝三叔沒法回答,他只知道不管如何,謝三嬸剛剛被謝玲瓏救回來,此刻無論如何也是惹不得她的。於是連忙整理衣衫,快步來到大堂見她。
不得不說,謝家裡最有腦子的就屬謝三叔了,雖然他也覺得和齊國公府攀上親家之後自己高人一等,但也認爲謝玲瓏在唐王那邊能說得上話,對於謝家是另外一條路子,因此還算和顏悅色。但客套的話謝玲瓏懶得和他多說,沒等他寒暄完,她就直接打斷他的話,說了自己的來意。
“罷了,三叔,
我這次回來,就是爲的討點東西。”
謝三叔一愣,心中暗道,果然救人還是有條件的啊。
“啊?討,討什麼東西?”
見他一下子就露出戒備的神色,謝玲瓏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放心,不是什麼特別金貴的東西,三叔你絕對出得起。”
謝三叔點點頭,謝玲瓏側過身去,看了看一旁的謝秋童,撫上她的頭頂。
“我的條件就是,秋童將來的婚事,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了。
謝三叔本來做好打算應付謝玲瓏獅子大開口,卻沒有想到,她提出的條件竟然是這樣的。謝秋童更沒有想到,原來大姐姐心心念唸的竟然是自己的婚事,一時間她又害羞又感動,差點就落淚了。
都說婚姻是女子第二次投胎,這第一次投胎誰都沒得選擇,但在婚姻之事上,好與壞可就千差萬別了,但通常情況下,嫁給什麼樣的人也是沒得選的,尤其是像謝秋童的這種情況,但沒想到,謝玲瓏竟然記掛着這件事,還要把這個選擇權拿回到自己手裡去。
也就是說,她有可能掌握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了,這種感覺,簡直好像新生一樣,在謝家戰戰兢兢的十幾年,她都沒有覺得人生這樣明亮過。
“大姐姐,你……”謝秋童一開口,就嗚咽了起來。
謝玲瓏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哭,姐姐別的也不能爲你做了。”
此刻她自己還是寄人籬下,想要把謝秋童救出謝家這個火坑實在力不從心,只好先從這件事上下手,這也算是陰差陽錯,讓她得到了這機會,說到底,還是要感謝美人王爺。
“三叔,這個條件能答應麼?”謝玲瓏轉向謝三叔。
謝三叔心裡也在迅速盤算着,他也是做了多年買賣的生意人了,自然懂得權衡利弊,計算了一下拉攏謝玲瓏得到的好處似乎會更多,於是便乾脆答應了。
“答應,三叔怎麼能不答應呢?咱們都是一家人,秋童是你的妹妹,有你照應她,三叔放心!”
左右謝秋童是他的親生女兒,這層關係是怎麼甩都甩不脫的,謝玲瓏既然護着謝秋童,那將來謝家的事,她就不可能不管,那麼唐王殿下的這條關係也算是走得通了的,這簡直是一筆再划算不過的買賣了!
謝玲瓏又如何不知道他心裡所想?但對於她自己來說,謝秋童的終身大事更加重要,何況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謝家也好似一個狗皮膏藥,一時也甩不脫,那不如先換一點利益再說。
“那就好。別的事我也沒有了,我走了。”說罷,謝玲瓏不等謝三叔挽留,轉身就走。
謝三叔沒有強留,也沒送她,而是轉回內室急急去看謝三嬸了。謝秋童含着眼淚將謝玲瓏送出門,兩姐妹又說了半天的話,謝玲瓏這才往王府回去。
回到王府,蕭今來已經回來了,因爲之
前已經向他請過假,他倒也沒說什麼,只吩咐她倒茶捏肩,然後自己坐在桌前看東西,許久不說一句話。
謝玲瓏探頭看去,只見他讀得是一卷卷宗,再仔細一瞧,不是別的,就是崔大案的卷宗。
如她所料,崔大案陷入了僵局,一時難以突破,從衙門回來還把卷宗拿來看,可見他心裡惦記着這件未破的案子。但謝玲瓏卻幫不上他一點忙,心裡也不免有點泄氣。
“這案子一時也沒什麼進展,王爺不如先歇息一會兒吧。”
蕭今來把卷宗放下:“本王不過隨便看看。”
“哦……”
謝玲瓏不知說什麼,卻聽得他又道:“近來醫館很忙?”
謝玲瓏點點頭。
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生病的人很多,她確實有點忙。不過忙了銀子也多,看着那些不斷變多的白花花的銀子,她還是很高興的。
“那個,銀子,我想等攢夠一個整數了再換給王爺你……”
蕭今來擺擺手:“隨你了。忙你就先去醫館吧,注意自己別病了。”
“哎!”謝玲瓏一喜,只道美人王爺還是關心她的,誰知他後面又緊跟着接了一句:“你要是病了,本王不知到哪裡去抓一個仵作來。”
剛剛提起的高興勁兒頓時又被打沒了。
晚上的時候,謝玲瓏一般不願意讓蒹葭和白露再跟着自己,因爲兩人白日已經忙了一天了,也得休息休息,沒有理由再跟着自己到醫館忙,於是她就自己悄悄出了王府,在街上吃了些東西,往醫館去。
已有幾個病人等在門口了,謝玲瓏看完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歇了口氣,起身去點燈,誰知就在燈燭剛剛點上的那一剎那,卻猛然聽得門口一聲悶響,謝玲瓏一愣,連忙奔出門去。
昏暗的街上,只見一個乾乾瘦瘦的身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謝玲瓏連忙跑過去,把人翻過來,一面摸脈搏,一面探上了他的鼻息。
“幸好,只是暈過去了。”謝玲瓏自語道。
藉着昏暗的燈光,她看到眼前這人是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衣着精緻,面龐白皙,一瞧之下便知是哪個大家出來遊玩的小公子,只是他此刻嘴脣蒼白,額間冒汗,顯然是身子不適纔會暈倒在這裡的。
幸好謝玲瓏就是開醫館的,救人只是順手的事,謝玲瓏左右看看,見沒人經過,只好自己蹲下身去,費力地將少年扶起,倚在自己肩上,慢慢挪進了屋子。
仔細診過脈之後,謝玲瓏覺得少年的身體似乎有些蹊蹺,但此刻人還沒醒,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的問題,只好先鍼灸讓他醒來再說。
幾針下去,過了一刻鐘,少年悠悠轉醒,還未睜開眼,就先皺起了眉頭,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腦袋。
謝玲瓏忙道:“你可是頭疼?別動,我再替你扎幾針。”
那少年猛地睜開眼,脫口道:“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