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格外好,蕭今來也十分清閒地沒去衙門當差,謝玲瓏本來以爲自己可以有空閒時間到醫館去,誰知吃過飯後,蕭今來卻忽然道:
“我同你一起去醫館。”
謝玲瓏下意識地拒絕:“啊?王爺去做什麼?那裡都是病人,王爺去了不太好。”
蕭今來根本不理她的拒絕:“本王看你醫館後院太荒蕪,準備種些花。”
說罷,也不理謝玲瓏,招呼了千山就要出門。
千山看了看石化在那裡的謝玲瓏,轉身悄聲道:“姑娘還愣着做什麼,一起去啊。王爺他其實早就準備好了,種子早就買好了,工具也備好了,還專門從南方買來一株品種名貴的桃花……”
話未說完,被蕭今來一聲“多嘴”呵斥住了,千山連忙吐吐舌頭,推着蕭今來出了門。
石化中的謝玲瓏終於反應過來,自語道:“美人王爺……這是專門爲我種花的?”
可是思來想去天下也不應該有這等好事,謝玲瓏掐了自己一把,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醫館她才知道,原來美人王爺真的是來種花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千山不知從哪弄來一張大桌子,高度正好合適蕭今來坐在輪椅上操作,千山在旁打下手,拿種子,搬花盆,送土,蕭今來就坐在那張桌子前,親手種上了好幾盆花。
因爲種下去的只是花苗或者種子,謝玲瓏也不知道他種的到底是什麼,他也不讓她過去幫忙,她就只站在旁邊看他忙活。
種完了花盆裡的東西,蕭今來忽然轉過身來,指着放在角落裡的那棵桃樹苗道:“本王身體不便,你自己種吧。”
謝玲瓏連忙點頭,順便回頭看了看自己這間小小的院落,偏房門前倒是有一小塊地方,整理整理,正好能種的下這棵桃樹。
她又忽然想起,從前似乎是某一天美人王爺不經意間問了一句她喜歡什麼花,她說喜歡桃花,然後再去重霄樓吃飯的時候,他們就換了一間有桃花的院子。這些日子以來,美人王爺只要有空就帶她去重霄樓吃飯,那桃花也被她賞盡,從花開到花落,看了個滿眼。
之前她並沒有想太多,以爲是美人王爺自己也喜歡桃花的,而今此刻,她忽然有所頓悟了——原來美人王爺竟是爲了她?
他怎麼……忽然對她這麼好啊?
容不得謝玲瓏多想,蕭今來接着又道:“將那蓮子與本王拿來。”
謝玲瓏連忙回過神來,把放在一旁瓷碗裡的蓮子端過去。之前她沒有注意,這會兒才發現,原來這並不是她平日所見的那種已經加工好的白色蓮子,而是帶着棕色皮的,每一顆蓮子的下面都被磨掉了一點皮,露出裡面的肉來,有的甚至能夠看到翠綠色的芽。
美人王爺,這是要種蓮花?
帶着好奇,謝玲瓏顛顛地把蓮子送到了蕭今來手上,蕭今來命千山用一隻大瓷盆盛滿水,然後將那些蓮子倒了進去。
“這水一日一換,待發芽長葉之後,纔可移到泥土中去。”蕭今來道。
“哦。”謝玲瓏乖巧地點點頭。
但他緊接着又道:“
不用你費心,以後本王每日上衙之前,到這裡來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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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謝玲瓏答應着,心中卻忍不住腹誹,那這意思就是,他每天都要來醫館唄?
雖說她也不是不歡迎他來,但醫館好歹也算是她自己的私密地帶,倘若也被美人王爺佔領了,她就總有一種什麼都被他看光,無所遁形的感覺。
這種感覺,好像有點怪怪的。
看着謝玲瓏似乎若有所思,蕭今來目中閃過一道光:“你不喜蓮花?”
謝玲瓏忙道:“不是啊,我喜歡得很!夏日裡的花最喜歡的就是蓮花了!只是……要讓王爺親手爲我栽種,我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王爺種的這些花啊,簡直讓我這小小醫館蓬蓽生輝……”
說着不由自主堆起了笑。
蕭今來略略皺眉:“你可是又忘了規矩麼?”
謝玲瓏這才連忙住了嘴,再說下去,恐怕美人王爺又要說自己犯了不準拍馬屁的規矩了。
雖然被他這麼搶白了一句,但謝玲瓏心裡還是甜滋滋的,不管美人王爺是爲了什麼吧,總之不久之後,她的小醫館裡就到處可以看到他親手栽種的花了。雖然代價是每天都要被他巡視一遍。
謝玲瓏在心裡權衡了一下,覺得還是要花好。
這天夜裡,謝玲瓏閉館比較晚,又仔細伺候了一遍蕭今來的花,回王府的時候整條街上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夜色寂靜而幽深,幸好有白露跟在她身邊,兩個人快步走着,誰知正走到快到王府附近時,忽聽得不遠處有急促的馬蹄和車輪聲趕了上來。
謝玲瓏和白露下意識地往一旁躲避,那馬車很快經過了她們身邊,駛了過去。但就在錯身的那一剎那間,那馬車的簾子忽然掀開一個角,噹啷一聲,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白露下意識地就擋在了謝玲瓏身前。
“姑娘小心!”
就在她說這話的時候,那馬車已經跑了過去,駛入了前面的黑暗之中。
“不礙事的。”
謝玲瓏並沒有害怕,馬車消失不見之後,她朝地上望望,接過了白露手裡的燈籠。
“咱們且去瞧瞧是什麼東西。”
兩人上前去看,只見前面那路上有銀色的東西閃了一閃,蹲身撿起來一瞧,原來是一隻做工粗糙的銀鐲子。
白露不由咦了一聲:“奇怪,看那馬車也像是大戶人家的,怎麼會有這樣粗糙的銀鐲子啊?再說這馬車裡的人也真奇怪,跑的這麼快,鐲子掉了也不知道。”
謝玲瓏沒有說話,皺眉看了那鐲子片刻,沉聲道:“這鐲子不是掉出來的,而是被馬車裡的人扔出來的。”
“什麼?”
“那馬車車窗那麼高,鐲子怎會平白無故掉出來?即便趕車的人沒聽到,那車中人難道不知道麼,怎麼不停下來撿起?”
倘若那車中人不在意這樣的鐲子,又何必帶在身邊呢?況且那馬車跑得那樣快,急匆匆的,又是要去哪?
白露想明白了這一節,也點頭道:“看來確實是車裡的人扔出來的。”
深更半夜,一輛疾
行的馬車,車中人向一旁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扔出東西,爲的是什麼?
謝玲瓏轉頭向馬車消失的方向看去,眉心皺的更緊了。白露亦想到了她的意思,不由怔了怔:“難道那馬車裡的人有危險?”
謝玲瓏雙腿有些僵直。
一貫愛管閒事的毛病指引着她實在忍不住想追上去看一看,但理智卻告訴她,她惹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不能再給美人王爺添麻煩了。倘若她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倒也應該去管管,只可惜,她如今也堪堪只能顧得住自己而已。
“咱們……還是回府吧。”
白露卻比她還要一腔義氣,猶自心有不甘道:“倘若那馬車裡的人真的有難呢?咱們豈能坐視不管?她既然扔出這鐲子來,自然就是想向我們求救啊!”
謝玲瓏拿過那鐲子來,嘆了口氣:“可是我們,卻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說着話,又拿着那鐲子放在燈籠邊看了半晌:“不過話說回來,這鐲子,我怎麼看着有些眼熟似的?”
白露也不由道:“我也覺得有些眼熟……是不是身邊有人戴過?”
“但府裡的丫鬟們卻不會戴這樣的鐲子,這樣式也太粗糙了,這……”
謝玲瓏說到這裡,話語戛然而止,她看着那鐲子,霎時瞪大了眼睛:“我想起來了,這是秋童的鐲子啊!”
話音未落,她便提起衣襬飛奔了起來,白露也立刻趕上:“姑娘,我來帶你!”
白露身懷輕功,速度常人難及,在她的拉扯下,謝玲瓏也好像腳下生了風一樣,飛也似得向前奔去。
狂奔中燈籠被風吹滅了,街上黑黢黢一片,所幸那馬車的聲音還算響,白露就追尋着那聲音不斷疾奔,終於在三條街外看到了它的身影。
然而,就在她們馬上要追到那馬車的時候,那馬車卻忽然停在了一座府宅門前。
謝玲瓏下意識地擡頭看那府宅的大門,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簡直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裡不是別處,正是美人王爺明令禁止她亂管閒事的齊國公府。
爲什麼?載着秋童的馬車會來到齊國公府門前?
謝玲瓏剛想出聲,誰知齊國公府的角門忽然開了,馬車迅速走了進去,角門“砰”地一聲又關了個嚴嚴實實。
“奶奶的,就差一點!”堪堪趕到的白露氣的罵了起來。“姑娘,我們這會兒怎麼辦?大半夜的,三姑娘怎麼會到這裡來?難道是二姑娘出了什麼事?”
謝玲瓏搖搖頭:“就算是謝秋玉出了事,也應該是謝三嬸來,秋童來做什麼?況且,她爲何會扔出一個鐲子來?當時四下昏暗,她在車裡應該沒認出外面是我,她只是看到一旁有人,便扔了鐲子,可見她情況十分危急,哪怕有一絲希望也要抓住試試……”
謝玲瓏說着,擡頭去看齊國公府那兩扇緊閉的大門,大門外的燈籠在風中猛烈搖晃着,投下的影子也狠狠地左搖右擺,佇立在那的大門好似一張幽深的大口,藏着不能被人知曉的秘密。
這齊國公府之內,到底有怎樣的危險?小小的可愛的謝秋童,正面臨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