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玲瓏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牀帳乾淨,被單柔軟,香氣還十分熟悉。
下一刻,她就一個哆嗦,猛地坐了起來——
這熟悉的香氣,不就是美人王爺身上的嗎,這,這,這,這間臥室,難道是美人王爺的?她躺在美人王爺的牀上?!
謝玲瓏雖然頂着貼身丫鬟的名頭,但是還從來沒有太過“貼身”地伺候過美人王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也是在書房,美人王爺的臥室她從來也沒有進去過。
沒想到,第一次進,居然是這種情形之下?
謝玲瓏看着牀上的東西,想象着美人王爺每晚在這裡睡覺的情形,頓時就羞紅了臉。
腦補過後,她才終於想到了一些現實問題。
比如,到底是誰救了她,那聲“丫頭”究竟是誰喊的?
比如,爲什麼她會睡在美人王爺的牀上,而不是她自己房間?難道她的房間發大水了不成?
再比如——謝玲瓏掀開被單,看了看自己嶄新干淨的褻衣——她的溼衣服是誰脫的?乾淨衣服又是誰換的?
當然了,府裡丫頭這麼多,她又有關係不錯的蒹葭白露,甚至還有自己妹妹謝秋童,那個誰誰誰來給她換衣服的機率簡直就是百分之零,可是,她的心底,還是有那麼一丟丟亂七八糟的想法的,這些個想法卻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藏着,倘若被人知道了,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
胡思亂想了一陣,謝玲瓏終於止住了自己的腦補,裝作剛剛起牀的樣子,弄出一絲聲響,然後便聽得蒹葭的聲音響起:
“姑娘可是醒了?”
“醒了。”
白露推門進來,手上拿着衣服:“王爺說了,姑娘要是醒了,就穿上衣服回自己房間去吧。”
謝玲瓏頓時懵了,這什麼意思,嫌棄她麼?嫌棄她還把她丟在這裡,直接放她房間不就行了?難道還是她自己要求他住在這裡的麼?
看着謝玲瓏撅起的嘴,蒹葭也是頗爲無奈,走過來,一邊幫謝玲瓏穿衣服,一邊小聲道:“姑娘,王爺這回怕是真生氣了,姑娘且忍忍罷。”
謝玲瓏哪有不明白的,肯定是惱她擅自出去,差點死在汝陽郡主手裡唄,可是她又不是籠子裡的鳥,總不能一輩子在王府圈着不出去,她又不知道會在樂安池邊好死不死地遇到汝陽郡主,而且那汝陽郡主還是個力大無窮的神經病。
不過說起來,這事和裘真多少有點關係,要不是他……哎呀,壞了,裘真一定落在美人王爺手上了,他還不知道會怎麼對待他呢?!
想到這裡,謝玲瓏緊張地一把抓住蒹葭的手:“裘真,啊不,真真呢?”
蒹葭眨眨眼:“被王爺叫去問話了。”
“哎呀,壞了壞了!”謝玲瓏一面哀嚎,一面飛速穿上衣服往外跑。
且不說美人王爺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會怎麼樣,但說謝玲瓏擅自救下裘真的這件事,倘若讓美人王爺知道了,他還不知道會怎麼生氣呢!當初就是因爲怕他生氣,因此才瞞着沒有告訴他,她是想等弄清楚了裘真的真實身份,再去跟美人王爺報告。
謝玲瓏本來也是想憑自己的本事幹成一件事,不讓美人王爺小看她,誰知事情還沒來得及問,卻鬧出這麼多幺蛾子來。
不顧蒹葭的勸阻,謝玲瓏一路飛奔了出去,誰知道還未跑出院子,就見一身女裝的裘真從外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給姑娘請安。”
謝玲瓏愣在那裡,上上下下打量了裘真半晌,不確信道:“你不是被王爺叫去問話了麼?怎麼回來了?”
裘真一笑:“問完話,自然就回來了。”
“王爺都問你什麼了?”
“只問了我是誰,姑娘又是如何落水的。”
謝玲瓏瞪大眼睛:“你,你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
“啊?!”
裘真的眼睛裡卻看不出波瀾:“我說,我是姑娘在東明城的丫鬟,真真。”
謝玲瓏更加吃驚了:“王爺就信了?”
“自然是信了,不然怎麼會放我回來?王爺說了,準我留下做個灑掃丫鬟,但是卻不能貼身伺候姑娘了,以後還請姑娘保重。”說罷,朝謝玲瓏行了個禮,不等她反應,轉身離開了。
謝玲瓏愣在了那裡。
她着實有些想不明白,裘真這話,美人王爺真的能信?就算她的扮相再天衣無縫,可美人王爺的眼睛多毒啊,他能看不出來麼?
他要是真的相信了,爲什麼不讓裘真貼身伺候她?——當然了,她其實也是不肯讓裘真貼身伺候的。
不過,裘真這話,謝玲瓏說什麼也不信的,美人王爺和他說的話,一定不是這些,可是爲什麼美人王爺竟能答應他,讓他留下來?
這其中定有什麼秘密。
“我去找王爺說清楚!”謝玲瓏說着,就往外衝,誰知沒走幾步,又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千山。
看千山的樣子,不用問,就是來找她的。
“王爺呢?”
“正準備出門。”
“那我去找他。”
千山卻伸手攔住:“姑娘還是別去吧,王爺說了,他在生你的氣,不願見你。”
“……啊?”
雖然早就料到美人王爺會生氣,但是通過千山的嘴這麼直白地說出來,而且不讓她去見他,謝玲瓏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王爺還說了,白露保護不力,包庇隱瞞,着打二十棍,以示懲罰。”
“什麼?!”謝玲瓏瞪大了眼睛,“他,他有本事衝我來啊!白露的傷還沒好,打她做什麼!”
千山立刻皺了眉:“姑娘,不是我勸你,這話可不是該跟王爺說的。”
謝玲瓏哪裡不知道這個,頓時泄了氣:“算了,他正在生氣,我還是去瞧瞧白露吧,可憐白露,明明就是被我連累的,卻要捱打,二十棍啊……”
千山卻道:“白露身懷功夫,二十棍對她來說不算什麼,這二十棍要是真打在姑娘你身上,恐怕就……”
謝玲瓏徹底不說話了。
“王爺還說了,不許姑娘去探視白露,在姑娘想明白自己錯在哪並道歉之前,只能留在這個小院裡,哪都不許去。”
這是要把她禁足的節奏嗎
?!美人王爺這次也太狠了吧!謝玲瓏在心裡哀嚎了很多遍,但臉上卻全然不敢表露出來。
罷了罷了,禁足就禁足吧,這次差點死翹翹,美人王爺恐怕也是氣壞了,反正她的臥室就在他臥室旁邊,她不信他晚上不回來睡覺,等到晚上她再好好跟他解釋吧。
抱着這樣的心思,謝玲瓏乖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因爲受了涼,再加上驚嚇,她身上確實不太舒服,躺下沒一會兒就又昏昏沉沉睡着了,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從夢中醒來,謝玲瓏看看外面的天色,頓時一個激靈——都這個時候了,美人王爺恐怕早回來了吧?她連忙披上衣服朝外看,卻看到美人王爺的房間黑黢黢的。
謝玲瓏不甘心,穿好了衣裳要往外去,外面的蒹葭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姑娘你醒了?餓了吧?我去熱飯菜。”
“王爺回來了麼?”
蒹葭臉色略尷尬:“沒有……我聽千山總管說,王爺吩咐,這幾日都睡在書房裡,不會回來睡了。”
“啊?”謝玲瓏泄了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來美人王爺,這次是真的動氣了啊。
“姑娘,還是先吃些東西吧,這都快三更天了。”
謝玲瓏擺擺手:“算了,我不餓,腦袋沉得很,我再回去睡了,你也睡去吧。”
蒹葭嘆了口氣,聽話地去了。
第二日一早醒來,謝玲瓏愈發覺得身子不適,竟連牀都起不來了,身爲大夫的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這是要生病了。
她也還是沒有胃口吃飯,在蒹葭的強迫下,勉強吃了幾口飯,才囑咐她道:“我說幾味藥,你記下來,去幫我抓藥……”
蒹葭答應了,記下了她說的方子,拿着走出門去。
然而打開院子的大門,外面卻站着兩個侍衛,她瞧了瞧侍衛,又回頭看看謝玲瓏的房間,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這方子,麻煩交給千山總管罷,姑娘病了。”
侍衛平時也是跟蒹葭關係不錯的,連忙接過來了:“蒹葭姑娘你別見怪,都是王爺的吩咐,咱們不能讓你出去,還請你擔待些。”
蒹葭點點頭:“我都懂的,拜託你們了。”
嘆了口氣,蒹葭回到屋裡,看到謝玲瓏竟又睡了過去。
看着謝玲瓏略有蒼白的臉色,蒹葭不禁長嘆一聲——她昏昏沉沉的,恐怕還不知道,因爲她被禁足,要陪在身邊伺候她的蒹葭,也算是被禁足了的。除了弄飯吃,蒹葭也一步不能離開小院,連這藥方的事也得託人去拜託千山幫忙。
唉,真不知道王爺還要氣到什麼時候啊。
“姑娘你可趕快好起來吧,等身子好了,跟王爺認個錯,就什麼事都沒了。要我們這些下人說,乾脆捅破了這張紙,不就什麼都好了?省得我們這些下人都跟着受罪……”蒹葭喃喃地說着。
昏睡中的謝玲瓏不知道,其實包括千山在內的王府所有下人,對待她的態度,早就不一樣了。王爺的心思雖然難猜,可是在這件事上,傻子也能看得出來,卻不明白爲什麼,王爺不肯說清楚,而姑娘也傻傻的,好像完全不明白王爺的心意一樣。真讓人着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