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忽悠

李牧本想說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但剛剛彎下腰準備施禮,腦袋裡忽然靈光一閃,話到嘴邊改了主意。

“陛下,您猜對了,臣確實是這麼想的。”

“你說什麼?”李世民霍然站了起來,伸手就去抓儀刀,高公公趕緊攔着,李牧也做出一副懼怕的樣子,趕緊道:“陛下先不要着急動怒,容臣解釋啊!”

“哼!”李世民把儀刀扔在地上,冷着臉看着李牧,道:“朕就容你解釋,解釋不清,你就自己了斷了吧!”

雖然知道李世民是在嚇唬自己,但是聽到這樣的話,李牧還是心中微微一寒,伴君如伴虎這句話說得果然是沒有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這老闆可真是暴戾。李牧低着頭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努力擠了擠眼睛,再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是雙目通紅,像要哭出來似的了。

“陛下!”李牧顫抖着聲音道:“臣以爲陛下知臣,但沒想到,陛下竟還會如此誤解臣。陛下!臣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之人啊,臣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陛下啊!”

李世民看到這樣一幕,泛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下意識退後了兩步,道:“有話快說,再故弄玄虛,朕要罰你了!”

“哦。”李牧應了聲,收起了表演形態,正經道:“陛下,臣今日雖然是與魏徵爭吵才說出這些話,但是在說的時候,臣是過了腦子的,絕非意氣之爭。”

李世民怒極反笑,道:“這麼說你還有理了?”

“是的。”李牧正色道:“陛下,臣昨日回到家裡,一直在想這兩天發生事情。臣以爲,雖然是因臣鬧了一場亂子,但對於朝廷,對陛下來說,卻是一件大好事。”

“哦?”李世民聽李牧這樣說,心中微動,不動聲色問道:“好從何來,朕怎不知。”

“陛下可還記得,臣與孔祭酒第一次爭辯之時,臣對陛下說過,若陛下需要,臣願爲陛下做士族公敵。”

李世民點點頭,道:“是有這回事,朕記得,但與此事何干?”

“陛下,臣如今不得不承認,彼時臣狂妄了。門閥士族的力量,遠超過臣的估計。”

“你還知道啊!”李世民哼道:“門閥士族傳承千年,哪是那麼好對付的?若真像你想的那般容易,朕早就收拾了他們,還用得着你來?”

“陛下說的對,臣也是如此想的。在臣發覺了自己的錯誤之後,臣就開始思考新的辦法。臣思慮再三,覺得硬碰硬不是辦法,因爲皇權與門閥士族之間,有根本的利益矛盾,如果硬來,只會讓他們團結得越來越緊密,越來越鐵板一塊,更加不好對付。還是應該婉轉爲之,分化,是一個好辦法。”

李世民的眼睛亮了起來,追問道:“如何分化?”

“臣向陛下諫言收歸礦藏,就是爲了這件事。陛下把礦藏收歸朝廷,再進行分配,親朝廷者,準其特許經營,而遠朝廷者,則不予其利。如此一來,得利者爲保其利,必對陛下歸心,而未得利者就會憎恨得利者,自然分化了。”

“妙!”李世民讚了一聲,又嘆道:“卿所言甚合朕心,可惜如今被魏徵這廝攪和了。”

“不。”李牧認真道:“陛下,臣以爲還要多謝魏徵。”

“爲何?”

“剛剛臣說了,這幾日的事情對朝廷和陛下來說,是一件大好事,正應在魏徵身上。因爲新政還有臣的事情,魏徵帶着山東士族跳了出來,但他卻沒想到太原王氏爲了煤石之利,帶着清河崔氏、趙郡李氏也站了出來。如此,分化已然完成,而且效果更好。臣原本的計策,雖然也能達到分化之效,但是未得利的一方,會因此記恨得利者與陛下。而如今山東自請不施新政,而陛下也答應了他們,這份恨意便沒有了。剛剛臣假借意氣之爭,不給山東貞觀犁,又把責任丟給了魏徵和山東大儒,如此一來,若來年實施新政的地區過得比山東好,百姓只會憎恨魏徵與山東士族,而與陛下無關。陛下豈不是正應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麼?”

“原來如此!”李世民露出恍然之色,他是真的沒想到這麼深。聽李牧這麼一說,他才反應過來。可不是麼?新政本來是要推行天下的,你山東不幹,朕允了。你們跟李牧結下死仇,惹惱了人家,不給你貞觀犁了。讓你道歉又不肯,那怪的誰來?若因此吃虧,又怪的誰來?

李世民樂了,道:“你小子可真是夠壞的,處處挖坑給人跳。但是你要明白,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說的新政與貞觀犁都奏效,並且得到預期的效果,若你搞砸了,還不如山東,那丟臉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陛下,臣有十二萬分的把握,絕對不可能搞砸。”李牧挺直了腰板,自信十足道:“對於賺錢之道,臣還是有點底氣的。”

李世民不愛看李牧這臭屁的樣子,扯開話題道:“但你也太狂傲了一些,你憑什麼考狀元,還跟魏徵立賭約,你就不怕輸了?”

李牧笑道:“陛下,那也是臣故意的,一是爲了氣他一下,再者,臣覺得魏徵在這件事上是有功的,給他點賞錢。聽說他家日子過得挺艱難的,臣與他算是同事,怎好意思不伸出援手啊。”

“呵!”李世民冷笑一聲,心想朕若信了你,才真是三歲小兒了,你這分明是想折辱人家。李世民肅然道:“你小子大毛病沒有,這小毛病實在是太多了。還說不是意氣之爭,新政和分化之策都是你提的,但你卻把官給辭了,明明不用如此。如今你身無官職,如何辦事?”李世民嘆了口氣,道:“過些日子,朕尋個機會,讓你官復原職吧,以後少幹這種口舌之快的事情。”

“陛下,臣可是真心辭官啊!”

李世民怒道:“你還敢說?”

“陛下,臣說的是真心話,臣年紀小,總被人看不起,唯有科舉才能證明臣的本事。現距明年春闈還有半年,臣覺得臣有機會,就算成不了狀元,及第應該是沒問題的。陛下也看到字據了,臣說的是狀元,魏徵寫的可是及第,這是他自己寫的,興許臣還能省下這一千兩黃金呢。”

李世民見李牧說得真摯,不似作假,微微蹙眉,道:“難得你有志氣,也好,年輕人多讀讀書不是壞事。既然如此,朕就讓你在崇文館讀書吧,太子也在崇文館,你與他做個伴讀。崇文館的教授,都是朕選了又選的大才之人,你有什麼不懂的,也好請教一二。”

李牧一聽,臉都要綠了。他廢了這麼大的勁辭了官,其實就是看要入冬了,想休一個寒假罷了。至於官職,如今工部少得了他麼?早晚他都能回得去,可是如今李世民卻當了真,真讓他做學生了。李牧當然不肯,上輩子他就最討厭唸書,好不容易穿越了,還得唸書,這不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麼?

“陛下,臣覺得以臣的聰明才智,自學就行。”

“胡說八道!”李世民斥道:“誇了你幾句,就真當自己是天才了。科舉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麼?那是有規矩的,你自己學,如何應考?你雖然有幾分才能,但是不可恃才傲物,須知三人行必有我師的道理。崇文館的教授們,賺錢或許不如你,但是經義文章,定是比你要強的,好好學,朕會過問的。”

李牧還能說啥?只好老實應道:“臣遵旨。”

李世民頷首點點頭,道:“你繼續說。”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陛下……讓臣說啥?臣都已經說完了呀。”

“少裝傻充愣,矇混不過去!你找朕要錢,還要跟朕做買賣,什麼意思,趕緊給朕說清楚了!”

“啊,臣剛剛忽然想到要去崇文館做學生,有點受刺激了,一下給忘了。”李牧深吸了口氣,道:“陛下,關於這件事,臣要先問陛下一個問題,陛下是否也覺得做買賣是賤業?”

李世民凝眉想了想,道:“天下子民,朕皆愛之,在朕眼裡沒有賤民,也沒有賤業。”

“陛下胸襟如海,臣佩服之至。”李牧小小地拍了個馬屁,然後說道:“既然陛下如此賢明,那臣便直言不諱了。臣以爲,陛下也可以做買賣。”

“朕?”李世民被李牧的話嚇了一跳,道:“朕要管理國家,如何做買賣?而且朕記得父皇要做買賣的時候,還是你勸父皇不要表明身份,否則沒人敢跟做他的生意,怎麼現在你又開始勸朕做買賣了,難道你覺得朕的威嚴不如父皇麼?”

這是一個必錯題,不是得罪皇帝就是得罪皇帝他爹,李牧纔不答呢,直接繞了過去,道:“陛下,您誤解了臣的意思,臣的意思是,陛下可以用做買賣的思路來處理事情,至於做買賣嘛,如有需要,自然是臣爲陛下分憂了。”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你先說,朕先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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