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醒來的時候,陽光明媚。冬日的暖陽,帶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沒有夏日那麼熾烈,卻能讓人看着就覺得溫暖。李牧也不記得自己說到了哪兒,他只記得自己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左右看了看,王鷗不在身邊。李牧坐起來,有些木然地看着前方。這時門口傳來響動,李牧看過去,見王鷗端着一盆水過來,打算伺候他洗漱。
在大唐洗漱,與李牧穿越之前,略有不同。刷牙、漱口、洗臉、流程是差不多的。但是因爲沒有牙刷,刷牙總是讓李牧很難受。
但也不要以爲,大唐的人都口臭。其實不然,大唐的食物很簡單,相比後世來說,食物殘渣也沒那麼多。普遍採用含漱法,以鹽水、濃茶、酒爲漱口劑,吃完飯就漱口,早晚也漱口。富貴人家,還有專門的‘藥粉’,類似於後世的牙粉,只是李牧不知道是由什麼配置而成的,但他猜裡面肯定有薄荷和鹽,因爲他使用過後,嘴裡冒涼風,還齁得慌。
‘牙粉’的使用方法,有兩種。講究一點的人,用樹枝或者麻蘸取牙粉,在嘴裡‘擦’。這種感覺不是很好,給人一種不停地嚼已經嚼過的甘蔗的感覺。比較不講究的人呢,就是直接用手摳,然後再漱口。
原來在馬邑、定襄生活的時候,李牧基本上就是漱口,因爲那地方也沒有賣‘牙粉’的。到了長安之後,有了錢了,直接就最高檔,牙粉、麻都配上了。但李牧屬於不叫不講究的那類人,總是用手摳——其實這也沒關係,刷牙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隱私的事情,就算是夫妻之間,都有所避諱。比如他就很少看到白巧巧是怎麼刷牙的,偶爾看到了,白巧巧也會避開他。
李牧也覺得奇怪,前世他看網上的舔狗說,美女連屁都是香的。李牧當時想,這不是扯淡嗎?但是現在,他有點覺得有道理了。如此貧乏的刷牙條件下,他的幾個夫人,全都是一口小白牙兒,這不是很奇怪嗎?
想必是牙粉的功效吧,不過李牧已經受不了了,牙刷必須要提上日程,只是他還沒想好製作牙刷的材料要用什麼。麻肯定是不行了,口感太差。頭髮太軟,馬匹的鬃毛倒是挺適合,只是誰肯把馬鬃剪下來做牙刷呢?再說也沒有那麼多鬃毛可用啊……
李牧琢磨着,王鷗已經把麻和‘牙粉’遞了過來。李牧接過‘牙粉’,直接用手指頭沾了水,然後蘸了點‘牙粉’塞進嘴裡開始摳。王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李牧也瞧着她,像是故意似的,摳得更起勁了。
王鷗出身於高門大姓,從小重禮儀,看到李牧這副樣子,實在是忍不住,道:“夫君,太不雅觀了。”
李牧搖頭晃腦,含混不清道:“我就是個小潑皮,你愛不愛?”
王鷗怎麼捨得說不愛,嗔怪地橫了他一眼,給他遞過去漱口水,道:“你就欺負我吧,誰讓我喜歡了你——”
李牧嘿嘿笑,漱了口,便吻住了王鷗的櫻脣。王鷗臉頰緋紅,也是動念,攬住李牧的脖頸熱烈地迴應着。眼瞅着要擦槍走火,李牧趕緊剎住車,脣分,倆人都大口地喘氣。
“美麼?”李牧壞壞地瞧着王鷗,他喜歡王鷗這樣慌了神的樣子。這樣的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有着不符合她年齡的嬌羞。
王鷗輕輕點點頭,依偎在李牧的肩頭,抿了抿嘴,羞澀低聲幽怨道:“夫君,你真按捺得住。”
“用不了多少時候了,等我過了年,考了狀元,然後五月份收了知恩,接着便是你。這段時間呢,我就勤奮一些,先讓夫人懷上孩子……知恩還小,過兩年再生、”他勾了勾王鷗的下巴,道:“你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可好?”
“嗯……”王鷗的聲音微不可聞,羞得不敢擡頭。
李牧哈哈大笑,肚子忽然叫了起來。王鷗忙叫侍女送食物過來,李牧吃飽喝足,又與王鷗溫存一陣,跟她借用了馬車,趕往天上人間。
他來接鄭氏母女。
兩天了,敘舊也差不多少了。他不能讓鄭氏母女一直待在天上人間,實際上,他把鄭氏母女帶到天上人間見李淵,都是不應該的事情。但昨日看到李世民的時候,他也沒提,算是混過去了。不能給臉不要臉,是時候把她們帶到她們應該在的地方了。
李淵和鄭觀音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甚至李牧都沒有多費脣舌,因爲鄭觀音已經收拾好了。她把帶出來的金銀器皿都留在了天上人間的庫房,隨身只帶了百餘貫錢,還有一些昨日李有容去爲她們找裁縫做得衣裳,便上了馬車,跟着李牧走了。
李淵心疼孫女,臨走還給帶了一堆糕點蜜餞兒,以及兩個大食盒,都是剛做得的菜。這種棗木的食盒,兼具保溫的功用,若是晚上吃,連熱都不用熱。
“你的傷勢可好了些?”經過連番的幾次事情,鄭觀音已經完全把李牧當成了子侄,對他的傷勢非常關切。
李牧笑了笑,道:“已經結了痂,沒事了。我年輕嘛,傷口好得快。”
鄭觀音雖然還不放心,但又不能讓李牧把衣服脫下來看,只好囑咐他多加小心,不要碰着受傷的地方。李牧心裡覺得怪怪的,他剛從王鷗那兒出來。這鄭觀音比王鷗還要小上一歲,那日他請的清楚,鄭觀音可是叫王鷗‘姐姐’的。這樣算起來,我豈不是成了她的姐夫?這倒是有趣的緊。
李牧心裡盤算開了,他是鄭觀音的姐夫。便是李建成的姐夫,李建成又是李世民的哥哥,那他跟李世民就算同輩了。
想到這兒,李牧嘿嘿笑了起來。坐在他對面的李婉順看着他笑得樣子傻,也忍不住笑了一聲。鄭觀音瞧見了,責備道:“婉順,不得無禮。”
李婉順趕緊抿着嘴,不敢笑了。
李牧見狀趕忙攔着,對鄭觀音道:“如今已經是宮外了,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孩子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若是事事都管着,以後回想起來,都沒什麼開心的事情了。”
李婉順聽到這話,忍不住問道:“哥哥小時候有很多開心的事情麼?”
“我……”這個問題可真不好回答了,因爲李牧腦海中有兩份記憶。一份是他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另一份是現在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不過回想起來,好像這兩份記憶的童年,都沒有什麼開心的事情。他自己的童年,在進入孤兒院之前,流浪、撿垃圾,吃人家丟的蘋果,什麼悲慘的事情都經歷過,比《三毛流浪記》裡面的三毛還慘!而這具身體的記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父親早亡,孤兒寡母到處受氣,還要被白鬧兒這個‘親家’擠兌……梳理這具身體的記憶,原來的李牧,佔比最大的情緒,應該就是‘悲憤’了。
不過跟孩子可不能說這麼負能量的事情,李牧現編道:“自然是有啊,我小時候生活在馬邑,馬邑聽過麼?出城門就是草原。正所謂、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放眼望去,浩渺無垠,就如同你哥哥我的胸襟一樣,遼闊得可以讓駿馬奔騰!”
李婉言笑了起來,道:“哥哥好能說大話。”
“大話?”李牧哼了一聲,道:“你哥哥我從來不說大話,你記住,做到的事情,再誇張也不是大話。沒做到的事情,再不值一提,也是大話。就像我,出生在馬邑那樣的小城——你知道馬邑有多大麼?一座城都沒有二百戶人家,小的很。”
李牧拿出‘憶往昔’的派頭,忽悠李婉順這個無知小女孩:“出身低微的我,如今已經是大唐三品軍侯,這不是一個奇蹟嗎?古往今來,誰做到了,只有哥哥一個!”
鄭觀音也道:“確實如此,婉順,李牧是有大能耐的俊才。以後可不能再無禮,知道嗎?”
李婉順點點頭,又偷瞄了李牧一眼,突然開口道:“哥哥,你今年十七歲對吧?”
“是呀,怎麼了?”
“我今年八歲。”
“八歲就八歲唄,怎麼了?”
“等你二十四歲的時候,我嫁給你好不好?”
“……”李牧一下子啞火了,他撩開簾子看向外面,突然有一種想要跳車的衝動。鄭觀音也是大囧,趕忙斥責道:“小孩子胡說什麼呢?這種事情,也能胡說麼?”
“孃親,我沒有胡說。您不是教過我,受人恩惠,當思報之的道理嗎?哥哥救我們出牢籠,這是大恩,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他,只能以身相許了。”
“你……”這孩子說得有理有據,鄭觀音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這時小的那個也叫道:“我也嫁給哥哥,哥哥你等我十年……”
李牧一陣頭大,苦笑道:“你們兩個不要胡思亂想了,我也在皇室宗籍裡面。咱們是同宗同族的一個姓,是堂兄妹,不能成親的,明白嗎?”
兩個孩子趕忙看向自己的孃親:“娘,是真的嗎?”
鄭觀音心裡想,你一個外人,得賜進入宗籍,算哪門子的堂兄妹。但爲了糊弄孩子,還是點點頭,道:“是,不能成親。”
兩個孩子登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李牧拍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