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出去了,要是出了事怎麼辦?你有沒有爲他的安危考慮過!他從出生就沒離開過長安城!李道宗也是糊塗,這等大事,怎能不告訴朕一聲,不行,朕要下旨,讓他趕緊把青雀給朕送回來!”
李世民心急如焚,把高公公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這件事說起來跟他沒多大的關係,但他也有隱瞞不報之罪,若李世民追究起來,他還是撇不清干係。
“陛下,請聽臣一言。”
李世民皺眉道:“李牧,朕沒有處罰你,已經對你不薄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牧肅容道:“請問陛下,是打算把越王養成一個廢人麼?”
“這叫什麼話!朕是他的父親,豈會想把兒子養成一個廢人!”
“若陛下想越王成材,請陛下不要派人召回越王。”
“這有什麼關聯,在朕的身邊,他一樣也能成材!”
李牧笑了,道:“陛下,若二十年前,太上皇把您留在身邊,請大儒做您的老師,不讓您離開身邊半步,陛下可能有今日麼?”
“你什麼意思!”
“臣無意冒犯陛下,只是想請陛下深思一下,怎樣做纔是對越王好。臣知陛下,想替越王安排好一切,但陛下要明白,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您是皇帝,也不可能做到。”
李世民欲張口,李牧搶先打斷道:“陛下不着急反駁,臣只問一句。即便越王想要什麼,陛下就給什麼,但龍椅只有一個座位,已有太子,難道還能分給越王一半麼?”
李世民閉上了嘴巴,但表情十分的僵硬,顯然李牧的話說進了他的心裡。
“臣以爲,培養太子也好,培養越王也罷,當因勢利導。太子生性活潑,待人赤誠,需多加磨鍊,市井之間最爲適合。讓他看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日後處事就知尺度了。而越王,他喜好書法,經義,算學,山川地理,聰穎過人。這都是他的優點,但陛下要明白,人的視野和眼界,不止來自於書籍。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陛下當年若不是縱馬山河,能有今日之威儀麼?”
“是時候讓越王出去見見世面,看一看大好河山了。陛下放心,臣和高公公均派出了好手,保障越王安全,照料越王的起居,生活自不能與長安相比,但性命必然無憂。您也不要怪李道宗大將軍,這件事他不知情,一切都是臣的安排,臣願意領罪。但請陛下,不要把越王召回。他能做出這個決定,殊爲不易,這次若召回了,臣擔心這孩子再也沒有走出去的勇氣了。”
“這孩子,那孩子!不要忘了,你也才十八歲!”李世民瞪了李牧一眼,道:“口氣倒是不小,你能擔保什麼?若青雀出事了,你能擔待起?”
“臣擔待不起。”李牧也有點來氣了,老子幫你教育兒女,培養他們不同的愛好,把十幾年後兄弟鬩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你可倒好,這個擔待不起,那個擔待不起的,老子教個學生還得把命搭上?
李牧笑了一下,道:“陛下就當臣剛纔的話沒說吧,您自便。”
說罷,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忽然之間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把李世民弄得一愣,他看了眼高公公,道:“李牧這是什麼意思,他是給朕臉色看麼?”
高公公心道,這不明擺着的事兒麼?但他也不能這麼說,否則兩邊的面子都下不來臺,咧咧嘴,道:“這……老奴覺得不是,逐鹿侯可能是想明白了,他確實擔待不起。”
“呵!”李世民無語道:“把朕的兒子弄的不知所蹤,朕沒找他,他還給朕臉色看了!真是毫無王法!朕必須得罰他,朕馬上就罰他!現在就下旨,削爵罷官,必須學爵罷官!”
“可是陛下,您剛說的那幾件事,還得逐鹿侯出面……”
“……”李世民被噎了個結實,哼了一聲,道:“那就等他辦完事,朕再收拾他!”說罷,他看向了高公公,伸手一指,道:“你個糊塗的奴才!他和青雀胡鬧,你也跟着胡鬧麼?你是朕的人!發生了任何事情,你得跟朕說!你要是跟朕有二心,朕留你何用?”
高公公苦笑道:“陛下,這也不能怪老奴啊!老奴是想跟陛下說來着,但是當天它是這麼個情況,陛下不是一夜沒睡麼,到了天明的時候,陛下睡了,老奴想跟陛下通風報信,猶豫叫不叫醒陛下的時候,皇后說話了。老奴把這事兒跟皇后說了,皇后說她知道了——”
“然後呢?”
高公公眨巴眨巴眼睛,道:“沒有了呀,皇后讓老奴退下,老奴就退下了。老奴以爲皇后會告訴陛下,或許、或許皇后忘了。”
“本宮沒忘。”正說着話,長孫皇后從外頭進來,高公公嚇得一縮脖,這背後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到了,實在是太尷尬了點。
“陛下、”長孫皇后行了個禮,示意宮女把帶來的蓮子羹放到案上,看向李世民,道:“陛下,這事兒臣妾沒忘,只是不想影響了陛下,打算過幾日再跟陛下說。”
李世民露出嗔怪的神情,道:“皇后啊,青雀從未離開過長安,這貿然出去,你就不惦記?”
“臣妾惦記,但是臣妾想到陛下十四歲便能領兵,十七歲便能跟隨雲定興的軍隊去雁門關救煬帝,臣妾就不惦記了。與陛下年輕時的經歷相比,青雀若是連出一趟長安城都做不到,也不配做陛下的兒子。”
“哎呦……”李世民捂着心口,道:“他畢竟是朕的青雀啊,你說他那麼胖,穿衣服都要人伺候,出門在外可怎麼辦,他帶了伺候的人麼?”
“據臣妾所知,身邊只帶了一個管家,一個書童。”
“李牧不是說有保護的人麼?他騙朕?”
“那是暗中的保護,青雀不知道的。”
“哎呦……”李世民仍是眉頭緊鎖,揉了揉發脹的雙額,嘆氣道:“青雀沒說多久回來?”
“春耕之後便回了,說是去了洛陽,往返也差不多得是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