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
李世民不相信是巧合,他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李牧的計策,一邊讓王鷗人間消失,另一邊他也詐稱綁架,然後倆人雙宿雙飛跑了。但他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猜想,因爲李牧的家眷仍在長安,他的母親,他的妻子,妾室,還有他未出生的孩子,李牧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曾因爲一個御史提及他的母親,他憤而殺之,完全不顧自身的性命。還有他對白巧巧的感情,那可真稱得上是百依百順,只爲王鷗,讓他放棄這一切,李世民不信李牧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那麼,就只能是巧合了?
可是,感情的事情,怎可能是一朝一夕而生的呢?倆人必然已經是勾連已久了。
李世民認真回想之前的過往,不想還不覺得,這麼一想,忽然發現,以前類似的‘巧合’也着實是太多了一些,比如說,王鷗經常出入李牧家裡,在京東集、在山谷,她好像經常都在。
還有在麗春院看戲的時候,李牧整頓長安城,安排‘四樑八柱’的時候,她也在。
李世民回想種種,只覺得氣都頂到嗓子眼了,李牧啊李牧,你小子也是太膽大包天了些,在朕的面前,對朕的女人——如果李牧此時在場,李世民真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拔劍把他給劈了。
可是現在,李牧生死未卜。李世民滿腔的怒火無處排解,腦海中兩個念頭彼此廝殺,感性方面他恨不得立刻把李牧千刀萬剮,但在理性的方面,他又實在是擔心李牧的安危,不考慮感情的因素,如今的李牧對大唐的重要性,已經不可替代了。李牧離開長安一個月,內務府雜七雜八的事情出了一大堆,長孫衝,許繼等人,雖有才幹,但也僅限於李牧教過的事情,對於陌生的事情,他們處理起來非常的吃力,有些更是處理不了。
李牧在的時候,他飛揚跋扈,橫蠻不講理,三省六部的人對他都是敬而遠之,差不多的事情,從來不敢跟他爭辯。雖然不和規矩,但不得不承認,他的不講理給內務府帶來了不少的方便。而這種待遇,長孫沖和許繼等人顯然是沒有的,即便是長孫衝,身爲皇帝的外甥,國舅的長子,也沒幾個人會給他面子,說白了,還不夠格。
而同樣的事情放在李牧身上,三省六部的人連這種想法都不會有,因爲他們清楚,李牧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整他們,報復他們,弄死不至於,雞飛狗跳是免不了的。御史臺得罪他被潑糞那次,滿長安都是‘夜香’,如今想起來,仍然是不寒而慄呢。
“罷了,就算想殺他,也得先找到人再說。”
李世民打定了主意,睜開眼睛,道:“高幹,傳旨,今日罷了早朝,讓三省六部來太極殿議事。”
“諾。”
高公公去傳旨,自有小太監們伺候李世民洗漱,洗漱完畢,早膳端上來,三省六部也到了,李世民賜每個人一份早膳,衆人也不客氣,跟李世民一起拿起勺子,啼哩吐嚕地喝起了粥來。
早膳在安靜中度過了,李世民甩甩手,殘羹撤下,他看了看三省六部,開口道:“李牧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幷州,定襄都怎麼樣了?”
“稟陛下、”長孫無忌出聲道:“侯君集大將軍前日開拔,前鋒營三千人,再有三日可達定襄。而幷州人馬,今日就可抵達。”
“幷州去了多少人?”
“一萬人。”
李世民揉了揉額頭,嘆道:“一萬人,杯水車薪而已,若真是西突厥東進,至少十萬騎兵。李靖,你覺得呢?”
“臣贊同陛下的看法。”李靖出聲道:“擊敗東突厥後,我與李績曾特意收集過西突厥的消息,據東突厥貴族、商賈,還有往來的客商們所言,西突厥今年來兵強馬壯,他們的可汗統葉護號稱率有控弦之士數十萬人,北並鐵勒,西拒波斯,南接罽賓,稱霸西域。遷王庭於石國北千泉,授西域諸國之王“頡利發”稱號,給每國派吐屯一人進行監督,徵收貢賦。儼然已成西域各國的共主,若不是他與其伯父莫賀咄不合,被其設計殺害,只怕早在大唐與東突厥決戰之前,就搶先一步動手了。”
“莫賀咄殺死統葉護之後,與其子肆葉護爆發爭權之戰,在阿史那泥孰的幫助下,莫賀咄兵敗被殺,肆葉護爲防備泥孰,又爆發了一場內亂,因此才耽擱了時間。如今泥孰逃亡焉耆,肆葉護已經完成了一統,正是兵強馬壯,氣勢正旺的時候,此次東征,他必傾國之力,至少也有十萬騎兵,遠超東突厥的聲勢。”
李世民聽完李靖的話,只覺得頭更疼了,喃喃道:“侯君集率禁軍三萬,李績那邊一萬,這才四萬人。定襄附近無險可守,定襄城乃是新建,必然抵擋不了十萬騎兵攻城,再說他們大可繞過定襄直奔漢中或者幷州,到了那個時候,大唐要防備的,就不止是西突厥了,東突厥的部落會不會反叛也未可知——”
李世民看向李靖,李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主動道:“陛下,臣隨時可以出征。”
李世民搖了搖頭,道:“愛卿,朕不是這個意思。朕的意思是,若定襄城破,朕將御駕親征,屆時,你做朕的副將,坐鎮河套,以防東突厥部落生事。屆時,朕會把能征善戰之兵將都帶到隴西的戰場上,你無良將,也無悍卒,但是你,要替朕守住,不能讓朕腹背受敵,你聽明白朕的意思了麼?”
“陛下——”
衆人聽到李世民這樣說,紛紛惶恐離席,魏徵正色道:“請陛下收回此語!陛下身爲天子,當坐鎮中樞,如何能輕言親征二字,此乃亡國之言,陛下千萬收回此語!”
“臣等——”
“都閉嘴!”
李世民霍然站起,道:“你們這些文官,從來都看不清形勢!如今,大唐已經危如累卵了!去歲,我們剛與東突厥大戰一場,雖取勝,卻也付出了巨大代價,還未休整過來,此時與更強大西突厥對上,內憂外患,我們拿什麼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