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陽光明媚,冬日暖陽甚是怡人,李牧抱着自己的大胖兒子,打算出去溜溜彎。孩子一下生,他就沒影了,孩子跟他一點兒也不親近,正要現在有時間,李牧走哪兒都帶着自己的大兒子。
倒不是偏心偏向,而是在李牧的想法裡頭,他是要把自己的閨女,往大家閨秀那個方向培養的,哪有整天在外面鬧騰的大家閨秀?兒子就無妨了,百無禁忌,反正禍害的是別人家的閨女——
李牧的這些想法,其實都是扯淡。現在孩子才幾個月而已,能懂得什麼?孫氏和盧夫人倆奶奶都不同意李牧把孩子帶出門,怕得了風寒再出點什麼意外,但李牧覺得沒事兒,把孩子裹在自己的虎皮裘裡頭,就帶了出去。
專門負責伺候少爺的老媽子想說點什麼,但卻又不敢說,只好亦步亦趨地跟着,以防萬一。
“走嘍,好兒子,爹帶你去看雞、”李牧得知巧巧在郊外蓋了一個小房子,心裡惦記去看看,可這剛回來的幾天,實在是沒空出門,好不容易有工夫了,偷得浮生半日閒。
獨孤九鬼魅般閃出來,身上兀自散發着酒氣,看到李牧懷裡抱着孩子,沒敢靠近,只是問道:“大哥,需要我跟你一起出門麼?”
“用不着,你趕緊睡覺去吧。”
“哦。”獨孤九應了聲,縱身離去,飛到半空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栽下來。李重義回來之後,哥倆每天晚上都喝到天亮,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聊的。
李牧裹着兒子,左右偷瞄,見兩個娘都不在,纔敢跨出院門,還沒站穩,就見門口一輛馬車剛剛停穩,李牧心知不是好事兒,抽腳便想回去,沒成想慢了一步,小陳公公的聲音飄了過來:“給侯爺請安,給小少爺請安了?”
李牧轉過身來,看向小陳公公,道:“馳道修好了,往返是快了哈,公公這麼早過來,昨天連夜趕路了?”
“奉命,無奈。”小陳公公賠笑說道,說着他從馬車上跳下來,撩開簾子,道:“奉命送個人過來,侯爺簽收了吧。”
“如果是李佑,你就哪兒拉來的,哪兒拉回去。”李牧板起臉,道:“該配合的演出我已經都演了,再丟給我就有點過分了啊。”
小陳公公賠笑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有手札在此。”
說着,他就要把李世民寫得條子遞給李牧,李牧趕緊擺手,道;“不看不看,都是些什麼東西,你就當沒來過,我就當沒見過你。”說着,就要往院裡走,小陳公公想攔着,但又不太感,正爲難的時候,李泰從街角轉過來了。小陳公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跑過去對李泰嘀咕了一句,隨後指了一下馬車,然後就跑了。
跑的比兔子還快!
李泰滿臉懵,等緩過神來,小陳公公已經跑得沒影了。馬車簾子掀開,李佑露出臉來,看到李泰,澀聲叫了一聲四哥。李泰已經知道李佑的事情了,這聲四哥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最可笑的是,這聲四哥,是李泰這輩子頭一次聽李佑這樣叫,想想還多少有點諷刺。
猶豫了一下,李泰還是應了下來。畢竟是一個爹的親兄弟,太絕情的事兒,李泰也做不出。
他來到馬車旁邊,打量了李佑一眼,見他懷裡緊緊抱着一個包袱,除此之外身無長物,不禁有些唏噓。他可是見識過李佑的作風的,那叫一個招搖,現在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往後怎麼打算的?”
“高公公說,父皇的意思是,讓我跟着李牧。”李佑嘆了口氣,道:“但他不肯收留我,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了。”他拍了拍包袱,道:”這裡面有我母妃給的一些錢,要不四哥你幫幫我,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吧,行嗎,四哥?”
“行倒是行——”李泰面子淺,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嘆了口氣,道:“可這不是長久之計,你總得想想,後半輩子怎麼過吧?”
李佑垂頭喪氣,道:“四哥,我現在腦袋裡空空,真的想不出要做什麼,你還是幫我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吧,容我歇幾天,慢慢的,好好想想。”
“行吧、”李泰看了眼侯府大門,跳上了馬車,駕車回了文學館。他在洛陽有府邸,但是幾乎沒住過,自打文學館建立之後,他就一直住在文學館,文學館廣招天下名士,如今已經頗具規模,每日或作詩文,或研究古籍,旬日召開文會,刊印詩集,好不熱鬧。
李泰一直都把文學,當成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故此在選址的時候,特意找了一個稍稍僻靜,風景秀麗之所,沒想到招納了天下文士之後,這僻靜之地變得不僻靜了。先是有慕名而來的大家小姐丫鬟們慕名而來,後來什麼胭脂俗粉的,也都一併來了。李泰年紀小,不太懂怎麼回事兒,後來才研究明白,原來十個文人,九個‘騷客’,除了寫詩作文之外,他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泡在脂粉堆裡。
從來都是有需求,就有供給,文學館附近的紅火,也就成了題中應有之義,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了。
眼下,文學館這邊已經快成洛陽城的平康里了。李泰爲此日夜勞心,有心想遷走,但又一想,遷到哪兒,八成也都是一回事兒了,人性如此,換地方能改變什麼呢?真要是搞到荒山野嶺裡頭了,弘揚文事的初衷目的也達不到了,反而事與願違。
如今,也只能是聽之任之了。
四海賭坊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地段,文學館附近出現第一家青樓的時候,四海賭坊就在旁邊開了一個分號。如今坐鎮這裡的,正是二狗,長安城的四海賭坊,已經步入了正軌,白鬧兒在管着,而洛陽這邊剛剛開始,又離李牧近,二狗就自告奮勇的過來了。
只是不巧,他剛過來,李牧就出門去了苗疆,李牧甚至都不知道,二狗已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