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平原。
五原山。
一個身穿白色大褂,帶着黑框眼鏡,頭髮一絲不苟地梳理在後面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搖頭道:
“馬老六,這一個病例,宣告失敗!”
馬老六臉色有些難看,看着鐵欄杆中鎖住的一頭喪屍,這頭喪屍的眼睛是紅色的,皮膚脫落,露出軀體的肌肉組織,渾身上下沒有一根毛。
吼!
砰!
這頭喪屍突然撞擊鐵欄杆,鐵欄杆上的灰塵被震動的簌簌落下。
馬老六陰沉着臉說道:“打了你們的解毒藥,反而使得人變成的喪屍,力量更強,你們這是解毒藥,還是幫助喪屍的藥啊”
“都已經第 47例了,還是沒有成功,要這樣下去,我抓來的樣本就要用光了。”
帶着黑框眼鏡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事先就和您說過,解毒藥不成熟,是你跟大佬申請要的這一批解毒藥。”
馬老六聽到他說的這句話之後,原本脫口而出的污穢之詞,瞬間憋了回去。
都把大佬搬出來了。
不過這個生物專家黃時永說的倒也沒錯,的確是他馬老六主動要來測試的。
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個解毒藥竟然真的這麼弱雞。
“那麼,到底怎樣才能夠推動伱們這個解毒藥的研究進展?”馬老六按捺住內心的暴怒和焦灼,儘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黃時永扶了一下眼鏡,看着那頭面容猙獰的喪屍,淡淡地說道:
“還是那句話,必須要找到當初研製抗癌藥的那幫專家,從他們口中問出一些當初那個抗癌藥的關鍵參數,才能夠推進解藥的研究。”
馬老六呼出一口氣問道:“所以,還是先要找到甘雄那個老傢伙的蹤跡對吧?”
黃時永點頭道:“應該是,許老之前應該和你說過,那幫專家好像就是被甘雄帶走的。”
“行,我知道了,之前我已經頒佈了懸賞令了,接下來我會加大懸賞令的獎勵,就不行了,我動用所有的資源找不到這個甘雄的下落!”馬老六堅決地說道。
黃時永聳了聳肩,表示你隨意,反正只要你找到了那幫專家,問出詳細的關鍵參數,我就能夠突破現有的瓶頸。
他這些話在這段時間和馬老六反反覆覆講過無數次了,但是馬老六依舊不聽,還是強力要求抓一些活人來測試。
不僅如此,他還拿了一些喪屍來測試。
黃時永明確地告訴過他,這個從根本上不可能將喪屍逆轉成人類,但是馬老六根本不聽勸。
也不知道這個馬老六爲何對這個解毒藥如此上心。
難道,在這邊的那個傳聞是真的?
黃時永一時間有些狐疑地看着馬老六。
如果真的是那樣,最終結果估計會讓馬老六失望了。
唉.
馬老六轉過頭,對着後面的手下說道:
“金奎,你配合好黃專家的研究,再給我抓來三十頭喪屍和三十個流民。”
金奎面露難色道:
“老大,三十頭喪屍容易抓,但是這三十個人,現在冰天雪地的,不太好抓啊.”
馬老六怒道:“不好抓你也得給我弄來,想辦法,不然那要你有何用!?”
“行吧。”金奎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隨後。
馬老六又對黃時永說道:
“黃專家,反正解毒藥還有,你繼續拿來研究吧,兩條腿走路,我那邊同步搜尋抗癌藥團隊的線索,你這邊同步研究。”
黃時永自然是知道他拿着活人來測試,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對這種拿着沒有被喪屍咬過的活人,硬生生地讓喪屍感染,就爲了那微茫的機率,他對這種行爲有些牴觸。
於是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說道:
“那個,馬老六,我之前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這樣測試是沒有多大意義的,所需要的樣本量可能不僅僅只是幾十個,幾百個,可能要數十萬,甚至更多才能過對測測參數,而且後面還需要調整,又需要測試樣本.”
“我不管!”
還沒等黃時永把話說完,馬老六就打斷他的話說道:
“樣本的事情,交給我,研究的事情交給你,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就這麼說定了。”
“我走了!”
“金奎,好好配合黃專家的研究!”
說完,他便一甩裘皮大貂,朝着門外走去。
房間內,黃時永和金奎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嘆了口氣。
馬老六離開了這個研究室之中,去了養殖場,抓了一頭小羊犢子,綁住四條腿,拎着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關上門。
他聽到靠近裡面的那個房間,發出砰砰砰的撞擊聲。
眼神露出一絲柔軟。
“彆着急,小茹,又餓了吧,我來給你送吃的了。”
拎着這頭小羊犢子,從桌面上順手拿了一把匕首。
緩緩走向那個發出動靜的房間。
吱呀~
門開了。
裡面赫然是一頭喪屍。
一頭穿着碎花裙子的喪屍,只是這條碎花裙子髒兮兮的。
這頭女喪屍顯然被照顧的很好,與那種臉龐猙獰的喪屍完全不同,很乾淨。
“怎麼又把裙子弄髒了啊,小茹,唉.你先吃點東西吧,待會我來給你換衣服。”
吼!
這頭女喪屍腿上和手上都被繩索綁住,似乎擔心繩索會將這頭喪屍的手腳勒出引子,繩索上包了一層軟布,以此來保護這頭女喪屍。
這頭女喪屍的嘴巴上掛着一個鐵罩,鐵罩連到了腦袋後面。
馬老六看着這個女人的眼神充滿了寵溺。
摸了摸這個女人的頭髮,一不小心把女人的頭髮給薅了下來。
“這個假髮太差了,明天給你換哈。”馬老六摸着手中的假髮愣了一會,然後調整心態語氣溫和地說道。
吼吼!
女喪屍看着馬老六的脖子吼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餓了,這就給你準備晚餐。”
馬老六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女喪屍說道:“你這個小饞鬼。”
話音剛落。
手中的匕首一揮,將地上的這頭小羊脖子割破。
血腥味,一下瀰漫開來。
瞬間刺激了那頭女喪屍。
女喪屍不斷衝擊過來,繩索發出哐哐哐的聲音。
囿於繩索,女喪屍無法接近馬老六和小羊。
馬老六起身,把這頭小羊緩緩放在了女喪屍的身邊,女喪屍瞬間趴在了小羊身上。
上下牙齒不斷對撞,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音。
由於被面罩限制,使得這頭喪屍根本無法撕咬小羊。
馬老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女人的白色光頭。
“不要着急啊,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性子那麼急,還是沒變。”
然後走了過去,把女喪屍的頭後面的那個卡扣打開。
吧嗒!
卡扣打開,他嫺熟地把面罩取了下來,然後往後退了三步。
噠噠!
女喪屍朝着他撲來,但由於馬老六提前往後退步,讓這頭女喪屍撲了個空,只咬了一嘴的空氣。
吼!
女喪屍朝着馬老六吼了幾下,然後低頭張開鋒利的牙齒,毫無形象的朝着剛剛嚥氣的小羊撕咬。
馬老六蹲在地上,看着這頭女喪屍,眼神中流露出愛意。
對着女喪屍說道:
“藥劑快研製成功了,小茹,到時候你就能夠恢復正常了。”
“我一直相信,你只是病了,病了總會有解藥,只要有解藥,你就能好。”
“任何人攔着我救你,我都會殺了他!”
說着,他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殺氣。
但是他看到這頭女喪屍的時候,眼神又恢復了剛纔的柔軟,繼續說着話,也不管這頭喪屍能不能聽的懂。
“小茹,你還記得當初我們一起爬崆峒的時候嗎?那一天下着好大的雪,我們坐在那座橋上,你說和我在一起是最快樂的。”
“那一天好美啊。”
“我們坐在橋上,看着漫天大雪,遠處都是雪山,鵝毛般的大雪,落在橋面上我們站在橋邊看着雪景,看着山景,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看着整個世界。”
“你說那是你見過最美的風景。”“但是你知道嗎?
在我眼裡,
你,
纔是最美的風景。”
“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再去一趟崆峒山,再看一場雪。”
“到那個時候,我給你一個驚喜!”
馬老六說着說着,思緒飛揚,想起了那一天的雪,那一天的小茹,還有那一天小茹微笑的側臉。
想起小茹笑顏如花的側臉,馬老六的這張醜臉就泛起了笑容。
似乎是因爲馬老六在旁邊絮絮叨叨太吵了,引得這頭女喪屍有些不耐煩。
於是擡起了頭,朝着馬老六嘶吼。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滿臉的血污,猙獰的表情中,鋒利的牙齒突兀,白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神志。
看到這個樣子的小茹,馬老六剛纔回憶中小茹的美麗模樣被無情的現實擊碎。
痛!
痛徹心扉!
有什麼痛,能比過最愛的一個人變成了一頭喪屍,用這幅最爲難堪的樣子面對自己。
馬老六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只想記住小茹美麗的樣子,不想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於是,起身離開。
步伐有些踉蹌。
走了出去,關上門。
關上門的瞬間,他原本溫和笑容,瞬間陰冷下來。
解毒藥研究始終沒有進展。
他每日看着小茹這樣,每一日心如刀絞。
“啊!”
想起剛纔小茹滿臉血污的樣子,他發出一聲怒吼。
拿着沾了羊血的匕首,不斷地往沙發上扎。
半晌。
他似乎是力竭了,癱軟在滿目狼藉的沙發上。
在這個房間中,到處都是被匕首扎過得痕跡。
吊頂破碎,木桌上滿是刀痕。
無不印證着之前馬老六情緒失控的次數,多不勝數。
“甘雄!”
“我必須要找到你!!”
石家市,郊區。
一片破舊的廠房中。
李宇看着夜空,月明星稀。
慘白的月光照耀在地面的雪地上。
越往南走,地面上的積雪就越少。
已然開始融化了。
星星點點的積雪,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發射光芒。
如夢如幻,似真似假。
有一點在陰曹地府的感覺。
並不算暗無天日,但這昏白的光芒卻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
“城主,預計後天我們就能夠抵達石油城了。另外,李部長那邊傳來消息說明天中午,他就會撤回到石油城。”老羅走了過來說道。
李宇收回視線,轉過身沉吟一番後說道:
“嗯,我知道了。李鋼他在直升機那邊嗎?”
老羅趕緊說道:“不再了,他在車內睡覺,要不要我叫他過來。”
李宇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讓他睡吧。”
上午的時候,李鋼帶着人駕駛直升機,使用喪屍吸引藥劑把喪屍引到了北境聯邦北部。
下午返回的時候,在石家市郊區的這個破舊廠房中匯合。
北境聯邦那邊的喪屍潮,已經撤退了。
李宇想了想,對着老羅說道:“值班人員都安排好了吧?咱們在外面還是小心一些。”
“那必須的,早就安排好了。”老羅回答道。
“嗯。”李宇點了點頭,朝着直升機走去。
“睡覺!”
北境聯邦。
總督府。
尹錫悄咪咪地走到了袁植辦公室。
“總督,您叫我。”
袁植沒有睡覺,在這裡一直等着尹錫過來彙報。
袁植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說道:“坐。”
尹錫看着袁植,半個屁股坐在沙發上,沒有靠後,保持一個比較禮貌的姿態。
細節可以看到對自己的態度。
袁植看到尹錫依舊如此對待自己,心中放心不少。
這些時日,他能夠明顯感覺到,王安、朝源、還有柳偉、範海洋這些原來他的忠心手下,對他的態度有些微妙的改變,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是他能夠感覺到。
幸好,這個尹錫沒有改變,這讓他很欣慰。
“尹錫啊,我讓你去檢查圍牆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袁植開口問道。
尹錫搖了搖頭說道:“發現?倒是在無人機爆炸的地方,有些新增的缺口,像是被什麼鏟子鏟了一層牆皮,奇怪的很。”
“嗯其他呢?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袁植繼續問道。
尹錫開口道:“沒有.”
“唉”袁植嘆了口氣。
其實也如他所料,大樟樹基地的人既然能夠下來,那就代表着都收拾乾淨了。
但人總是有一絲僥倖,想要抓住。
然而現實總是給人失望的結果。
袁植沉默了一會,隨後對着尹錫說道:
“我知道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尹錫點了點頭,看着袁植欲言又止,他也能夠感覺到北境聯邦中有些分裂,大家心思各異。
他也和朝源他們談過,但是大家都是老油條,表面自然說是忠於袁植,但心裡怎麼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離開了總督府,尹錫看到了內城圍牆上的探照燈掃過來,正好照到了他的身上。
正巧不巧,就照在他的身上。
尹錫面沉如水,看着遠處的內城圍牆上的人影,莫名有種壓迫感。
而這探照燈,無非就是大樟樹基地的人給他提醒,我看到你進了總督府,你的一切行蹤,我們都瞭如指掌。
內城圍牆被大樟樹基地的人掌控,連帶着內城大門也被大樟樹基地的人控制。
外城的人進來,都需要經過大樟樹基地的允許。
也就意味着,尹錫進來找袁植,大樟樹基地的人早就知道了。
這種無時無刻被監視的感覺,讓尹錫煩躁不已。
但又,
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