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啥？”
“這種霞菇的芽孢應該在土壤深處，多數時候它們就埋在土層下面，即便生長開來也不會被人們所發現……”季雲看着外面的閃電雨分析道，
“可如果遇到打雷的天氣，閃電讓山林震顫，這等於是雷公在給這片土壤鬆土，就使得原本無法破土的霞菇冒了出來。”
季禾山目光也注視着山洞，山洞裡那些土灰確實隨着雷電的轟鳴而抖動。
貌似這個說法還真有幾分道理。
很多植物發芽都是需要鬆土的，而能給大自然鬆土的也只有這雷公閃電，還得是像這種比較特殊環境的山林盆谷。
“那爲什麼要陣雨呢？”季禾山詢問道。
“應該是這種菌類需要適當的雨水澆灌，多了會將它們淹泡在土壤裡，無法成長，少了的話養分又不夠，無法鑽出腐葉土層。”季雲說道。
“那雨過天晴，這個又怎麼解釋？”季禾山也認真的探討了起來。
“我覺得是一種發酵烘培，首先它們的芽孢發育需要蒸籠悶熱式的發酵，其次生長過程中需要土壤鬆弛，這樣纔可以舒展芽孢成圓菇。
“足夠量的雨水滋潤，最後又經過雨後天晴的暖培，於是就會迅猛生長，形成成熟和珍貴的霞菇傘！”
聽完這些，季禾山也恍然大悟。
難怪這種霞菇只有野生，從未見人工培育出來。
原來生長條件如此苛刻，苛刻到離開了這其中任何一個因素都無法長出來！
這就是大自然的瑰寶嗎？？
確實神奇啊。
不愧是一斤就得兩千多的神品山貨！
“但願這是一場好雨，前面的條件都滿足了。”季雲望着肆意席捲山林的雷暴雨，開始虔誠的祈禱起來。
山林暴雨儘管是在夏天，依舊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季禾山在山洞前掛了一塊防水布，防止雨水飄進來。
洞不大，裡面也不能生火，兩人靠在山洞上開始休息……
不得不說，季雲已經開始想念城市了。
想念溫暖的水可以舒服的泡在裡面，想念柔軟的被窩，可以整個人窩在裡面然後打開美女們的直播間，也可以癱在客廳裡吃着美味的炸雞，總之身心異常的疲倦。
季雲也知道，這是野外行走最困難的時刻，也是最容易放棄的點。
他們已經完成了兩個重要任務了，遺棄的高山水源和那對夫妻未完成的測量。
“是不是累了？”季禾山自然能夠看出季雲的狀態。
“恩。”季雲點了點頭。
山林荒野、風餐露宿，這一段路途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也比預期的要艱難，尤其是這後半段沒有充足營養的食物，整個人會處在一種半昏沉的狀態，更不用說他們在這種深山叢林之中要面對各種毒蟲的襲擊。
季禾山伸出手，去摸了摸季雲的額頭。
“有點燙，你發燒了。”季禾山神色嚴肅了起來。
“應該是蚊蟲導致的。”季雲說道。
“今天先在這裡休息，我煮點姜水。”季禾山說道。
野外生病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畢竟他們現在返程的難度非常大。
必須在這野外給治好，讓狀態恢復正常，不然可能走不出這山林。
季禾山開始生火。
幸好他們踏入這個天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可以落腳的地方，要是淋了這場大雨，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還好，應該溫度不是很高。”季雲說道。
只是有點暈，身體有點冷，其他狀況不算明顯，他們是帶了比較充足的藥品的，包括一些抗生素也帶了。
“檢查一下，是不是哪裡有傷口。”季禾山說道。
季雲點了點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體。
走在深山太長時間，有的時候身體是沒有什麼知覺的，包括腿被劃傷，手被刺出血了，往往都會注意不到。
“還好，應該還是被叮咬了，我塗點藥先。”季雲檢查了一遍，沒有傷口感染的跡象。
但叢林裡的蚊蟲是非常毒的，一定要及時處理。
季禾山手法相當熟練，他已經生好了火，並拿了一個不鏽鋼小鍋開始烹煮薑片。
天氣溫度驟變同樣會讓身體疲倦的人得病，季禾山得用姜水給季雲身體暖和起來。
“你先躺一會。”季禾山一邊煮着姜水，一邊拿起了一件自己的衝鋒衣，並掛在了洞口處。
風雨太大，仍舊有冷雨飄進來，潮溼的空氣灌入到山洞之中，季禾山自己也被凍出了鼻涕。
洞內空間是比較有限的，要躺下，又要生火，而火還不能被潮溼空氣給吹滅。
好在季禾山經驗足夠豐富，這種惡劣條件下都完成了煮水。
“先喝下，喝完再睡。”季禾山說道。
“好。”季雲將滾燙的姜水喝了下去。
姜水效果非常顯著，全身也立刻開始發熱，再用戶外的防水毯子那麼一裹，身體也慢慢的暖和了起來。
昏沉作用下，季雲半依着狹窄的山壁睡了過去。
季禾山半蹲着，他在洞口位置用手撐着那塊遮雨布和衝鋒衣，防止溼冷的氣息再涌進來。
“轟！！！！！！！”
雷聲震顫，洞外風雨飄搖，灰黑色的世界彷彿要將一切生靈給吞噬。
季禾山一隻手撐着布，身體也靠在了有些潮溼的洞口處。
他目光望着已經昏睡過去了的季雲，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上那被蒸出來的虛汗……
事實上，季禾山有些不明白，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不盡情的享受着自己的青春年華，爲什麼非要跑到這種地方來，在荒野大山之中，人類真的很渺小，也很脆弱。
按理說，他不是該有的都有了嗎？
現在又究竟在尋求什麼？
“季雲。”季禾山怕季雲完全睡死過去，嘗試着叫了叫他。
“恩，恩。”季雲迷迷糊糊的應了兩聲。
“我們明天返程吧。”季禾山說道。
“我……我會好過來的。”季雲口齒有些不清，應該意識是沒那麼清醒的。
季禾山也不能讓他徹底睡去，他這種狀態要睡死過去其實一樣危險。
“嵐城的事情，自然有人會去解決。”季禾山說道。
“都是我的錯……是我把嵐城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嵐城一直都是這樣，好也好，不好也不好。”季禾山不解道。
“是我的錯……我造成的……我改變了很多事情，我……要讓嵐城回到那個時間線……”
“什麼？”季禾山沒太聽明白季雲說的是什麼。
季禾山再詢問，季雲已經口齒越來越模糊了。
這讓季禾山更加擔心了，急忙走過來，用手去觸摸季雲的額頭。
還有一點點燙。
但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
說明季雲在退燒。
但他確實精疲力盡了。
整整十七天的野外生活，他已經消瘦了一大圈。
季禾山畢竟是專業人員，他在漫長的工作生涯裡，也有一大半的時間在野外紮營，他身體是適應這樣環境的。
可季雲畢竟更多時候是在城市裡生活，何況他一年前還經歷了一場鬼門關手術，身體有沒有完全康復還不好說，現在涉足大山羣裡，確實相當有危險。
嵐城變成現在的樣子？？
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嵐城已經這樣十來年了……
倒是季禾山想起了和自己妻子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嵐城確實好很多，並不是說經濟有多發達，而是整座城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暖的，每個人都是真誠而熱情的……
嵐城是變了。
飛速發展，高樓林立，既有着現代化的繁華，也保留着那一絲絲難得的東方古韻。
可嵐城的人呢？
老街坊們不斷的抱怨，希望能夠拆遷獲得新房子。
住進大高層的人相互之間也不往來，好幾年時間估計鄰居住的是誰都不知道。
越來越冷漠，每個人也像是城市發展的一顆冰冷的螺絲，原地轉動着，一直這樣轉着，老嵐城人也無比迷茫……
但這就是如今嵐城的狀況啊。
和你季雲又有什麼關係呢？
難不成每個人心裡的那份自私與冷漠是你季雲造成的？
自己對人友善，自己對人熱誠，不就好了嗎？
季禾山沒法理解季雲剛纔的那個說法。
他甚至不明白支撐着季雲要完成這項艱鉅使命的信念又是什麼？
……
燒慢慢的退了。
沉沉的睡了一覺。
季禾山看到季雲狀態已經慢慢恢復了過來，臉上也有了血色，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短暫的發熱。
很快就下去了。
畢竟是年輕人，這一年來還保持很健康的飲食習慣和生活習慣，恢復的確實快。
醒來後，季雲就生龍活虎了，精神更是好得出奇。
“你之前說的，嵐城現在這個樣子是伱造成的，什麼意思啊？”季禾山詢問道。
“我有說嗎？？”季雲挑起眉毛不解道。
“你說了！”季禾山道。
“哦，那可能是我做夢，夢裡我是嵐城市長，要肩負起嵐城文明富強的使命。”季雲說道。
“你這小子，我感覺南夢淺老師對你多重人格的評價都是淺薄了，你看看現在年輕人哪個不在想着賺錢、娶老婆、打遊戲、旅遊……你呢？？”季禾山數落道。
“我哪樣沒有做，現在我們不也算旅遊嗎？”季雲說道。
“旅你個嵐宋塔，你差點沒命了，要是燒退不下去，我得給你這立個碑！”季禾山罵道。
“天好像放晴了！”季雲看了一眼山洞外面，有些欣喜的說道。
“再喝一碗姜水！”
“老天還真賜福了，哈哈哈，這次準能找到仙王霞菇！！”季雲有些激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