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殺這個遊戲樂趣的地方就在於,不到最後,永遠不知道各自的身份是什麼。
甚至無比篤定的結局,也可能因爲各自被封在有限的信息壁壘中,會產生大量的離譜質疑。
本以爲這局遊戲會很快結束了。
可到了張楚的時候,張楚卻表達了完全不同的意見。
“從第一局我就看出來了,這個3號玩家季雲是一個相當活躍的攪動分子,無論他是狼人還是好人,他都喜歡帶節奏的。”張楚說道。
季雲沉默不語,只是保持着那副鬆弛懶散的笑容。
張楚接着說道:“我不認爲他是女巫,我希望後面要是有女巫的話,能夠站出來,把局勢變得更明朗一些,當然,大家想投我也可以,反正我是一個平民,我只是擔心女巫如果不怎麼會玩的話,開局毒死的是神,那後面大家就很難玩了。”
張楚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對季雲的身份也是產生了質疑。
“他確實在說謊,我纔是女巫。”
“哎呀,到底誰纔是女巫。”
“不知道啊,一下子多了幾個女巫。”
晴朗的局勢一下子變得多雲了起來。
果然這個遊戲還是出現了最無法避免的情況,那就是一個人的發言過於活躍,同時他又極具說服力能夠帶領隊伍朝着指定的方向走,那麼這個人很容易就被視作威脅。
狼人要除掉他,好人又害怕他是諸葛狼,寧願殺錯,也不放過。
果然,到了投票的環節。
季雲終究還是被投了出去!
遙遙領先的票數!
“哈哈哈,你太想要表現自己了,把自己弄沒了吧?”趙暢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陽光。
季雲卻絲毫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票數。
基本上是全票出局。
“法官,我出局了,對嗎?”季雲問道。
“是的。”
“我要發動我的技能。”季雲說道。
在聽到季雲說這句話時,一大羣人突然間共同發出了一聲——啊???
這聲表明了衆人的驚愕與困惑,更是萬萬想不到季雲是一個獵人!
狼人殺三神之中,獵人是具備技能的,當他在一輪遊戲中被投票出局,獵人可以發動報復,指定帶走場上一個玩家!
“我要帶走他,他是場上最後一匹狼。”季雲說道。
有那麼一瞬間,張楚以爲自己沒了。
畢竟是他對季雲的女巫身份產生質疑的,那麼復仇的話,一定是復仇質疑他的人。
可季雲手指的卻是張楚之後的那個玩家,也就是跟着說“自己也是女巫”的那個!
當場上只剩下一匹狼的時候,狼人完全不發言,反而可能被認爲是減輕懷疑,爲了求自保,狼人一般會渾水摸魚,混入到看上去比較好人偏中的發言裡。
張楚的質疑,其實就是從好人的角度出發。
但跟風的人,十有八九便是最後一匹狼了。 ωwш¸ⓣⓣⓚⓐⓝ¸c o
“啪啪啪!!!”
一直觀戰的法官忍不住鼓掌了起來。
“牛逼啊,三狼全滅!”法官說道。
“啥,三隻狼全部被解決了??”衆人一下懵了,這才進入到第二輪啊!
“我覆盤一下。狼人開局自刀,送走了自己一個隊友,想要騙女巫的解藥,女巫沒有救。精彩的地方來了,女巫隨便選擇了一個目標使用了毒藥,毒死了另外一匹狼,也就是趙暢。最後,獵人穿女巫的身份帶隊,誘導出最後一匹狼,和最後一匹狼直接一換一。”
一局遊戲下來,狼人居然沒殺掉任何一人!
純純狼狗幼崽汪汪隊啊,被暴虐!
“合作愉快。”季雲伸出手來,和身邊的南夢淺擊掌。
“合作愉快。”南夢淺也笑了笑。
她纔是那位女巫。
在觀察法官的時候,南夢淺已經辨別出了一匹狼。
隨後第二個夜晚,南夢淺選擇救活了被狼人殺死的季雲。
季雲是被狼人給盯上的目標。
南夢淺在發言階段做出了暗示,告訴了季雲這一點,別人沒有聽出來罷了。
而被救活的季雲,也立刻做出了反饋,他在得到女巫的允許下穿上女巫的身份,誘導出最後一匹狼來,直接讓遊戲在第二輪就結束,乾淨利落的清剿狼穴!
“爲什麼不阻攔我,這樣我不是獲勝了嗎?”南夢淺問道。
“在分牌階段,我們被分到同一陣營,就代表上天做好了安排,我何必擰下去呢?”季雲說道。
表面上說着這樣的紳士而暖心的話,季雲內心卻有一個不同的聲音:
開的什麼玩笑。
自己只是有病,又不是缺心眼。
南夢淺的要求是和自己促膝長談,自己拒絕幹嘛??
既然要聊,那基本上得在一個房間裡吧,至於能不能聊到看日出,那不還是取決於自己對故事節奏與精彩程度的把握嗎?
有些女孩,喜歡打手遊,她說她想通宵上分,你回她,熬夜通宵打遊戲不好,會出黑眼圈,不美麗的?
開個酒店套房,倒上兩杯葡萄酒,最後上的還是不是分,誰說得清楚呢?
邀請女生去你家看貓後空翻,但事實上你家的貓不僅不會,你家連貓都沒有,但女生喜歡的是看貓後空翻嗎?
很顯然,只要是後空翻就行,你說伱來表演,爲了防止意外,得去臥室的牀上翻。
……
……
篝火、燒烤、狼人殺……
一羣人中,沒有真正的情侶,但又處處都透着曖昧的氣氛。
這大概就是青春裡燦爛的暖陽。
一直到了夜裡,大家各自回民宿中。
喜歡露營的,已經在沙灘上整理裝備了。
季雲和南夢淺對露營都不感興趣,所以回民宿中了。
小民宿裡,牆角、院內、露臺、窗子上都爬滿了鮮花藤,花香會隨着涼涼的海風吹入到屋子裡。
切好了果盤。
一些當地的點心。
兩瓶低度數的本地釀酒。
羅馬式的房間露臺上,季雲品了一口香甜的本地酒,眼神也逐漸柔和了起來。
南夢淺的房間在隔壁。
露臺是共用的。
還在上半夜,周圍有許許多多的歌聲,不知從哪戶人家傳來,也有電視的聲音,遠處海風也發出類似於笛子的聲響。
到了快下半夜,周圍就寂靜的只剩下海風哨子了。
“有點冷了,進屋吧。”季雲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邀請了臉頰透紅如玉翡的南姐姐道。
“嗯,晚安。”南夢淺道了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喂,下半場更精彩!”季雲激動的說道。
“我知道。”南夢淺站在自己屋子的門邊上,屋子裡柔和的燈光撒在她婀娜妙曼的身子上,似光影可以透過她的衣裳,窺見絕美的肌膚。
“那不趁熱打鐵嗎?”季雲問道。
“不是還有明天嗎,畢竟你不再是時間的囚徒。”南夢淺說道。
“哦,對,我走出來了,我走出來了……”季雲喃喃自語,同時又悵然若失。
“季雲。”南夢淺喚道。
“恩,恩?”
“晚安。”南夢淺重複了一句。
“晚安。”
……
輕輕的關上了門。
南夢淺身子依在門內,季雲的月影被拉長,從旁邊的窗子裡映到了房間裡。
她能看到,季雲沒有挪動步子,依舊站在那,像是陷入到了無盡的回想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南夢淺躲在門後,她看似平靜,內心卻如夜晚的波濤那般,不斷的涌動翻涌!
她聽到了一個真相。
這個真相,又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更甚至是天方夜譚!
季雲所描繪的故事裡,其實一直都有自己存在的影子。
南夢淺將自己代入到故事裡。
經過推導,她意識到,假如季雲的時空鐘擺中真的有一個“南夢淺”,那麼在現行的世界中,自己並不認識他,而他……他遺忘了“南夢淺”。
他頭部受到了重創。
會遺忘自己身邊的某個人。
是一種相當嚴重的心理防禦,一切有關那個人的東西,都會被他的大腦神經被遮蔽。
那是不是有一種可能。
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這個季雲,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唯獨想不起了他故事裡的“南夢淺”。
又是爲何呢?
故事裡的“南夢淺”和季雲又發生了什麼,迫使內心無比強大的季雲需要通過心理防禦的方式才能夠繼續向前?
南夢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季雲的故事裡缺了一環。
但只要將“遺忘了南夢淺”這個假設加進去,那麼一切都是那麼的合乎情理,同時也可以解釋,爲何如今他們初識,卻有着已經相識很多年的感覺。
南夢淺雖然一直沒有明言,可從季雲各種細節上,南夢淺都感覺到對方是深知自己的,包括一些習慣。
季雲的許多潛意識行爲,都在表明他記得,記得自己的種種,記得自己的喜好,記得自己的口味,記得自己的哀愁,記得自己的忌諱……
接觸過程中,南夢淺從未透露過的,季雲都在潛意識中表現了出來,而他自己絲毫沒有察覺,自然的就好像一切本就應該這樣。
南夢淺既好奇,又覺得困惑,但在聽完季雲描繪的這個故事,並將自己的存在融入到他的故事裡,好像所有的解釋都透徹了。
那又是爲何。
要遺忘呢?
輕輕的拉上了窗簾,南夢淺走在漆黑的屋子裡,她喃喃自語道:“人有三魂七魄,他不是生病了,是丟了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