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沈燁磊之死

204 沈燁磊之死

熱鬧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各色行人來來回回的走動着,馬車一米內卻是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

沒人?難道剛纔只是自己的錯覺?

李幽蘭皺起眉頭,再次仔仔細細的觀察附近的行人,腳步穩健,身體強壯,卻沒有武功、內力,基本都是普通老百姓,沒什麼特殊之處。

高度戒備瞬間放鬆下來,她自嘲的笑笑,果體事件對自己影響很大,整天悶在湛王府裡,聽着外人的指指點點,心緒也漸漸變的很不穩定,遇到點風吹草動,就變的疑神疑鬼了。

都是東方珩,沈璃雪害她的,找到機會,她一定要狠狠打擊他們。

車簾徐徐放下,將李幽蘭美麗、狠辣的面容全部遮掩,沈燁磊從側面小巷走過來時,只看到了她精緻的髮髻,淺紫色的髮簪,美麗的紫色珠花戴在烏黑的發上,高貴清新,像極了沈璃雪,再看馬車標記,正是聖王府的。

左右看看,沒見到子默的影子,沈燁磊再無顧及,小眼睛瞬間怒火燃燒,扯開了嗓子,對着馬車大罵:“不要臉的賤人,卑鄙無恥,用盡手段搶別人夫君,做了王妃,高高在上又怎麼樣,掩蓋不了你那下賤的人品……”

隔着車廂,叫罵聲卻非常清晰,馬車內的李幽蘭瞬間慘白了臉色:用盡手段搶別人夫君!他是在罵別人,還是在罵她引誘東方珩?

名門公子們闖進新房時,東方珩已經離開了,她引誘東方珩的事情只有她和東方珩知道,難道東方珩傳揚出去了?

沈燁磊還是孩子,童音尖銳,罵聲犀利,行人從他的罵詞中品出了八卦的味道,紛紛停下腳步,圍攏過來,好奇的目光在他和馬車上來回掃視。

沈燁磊很是得意,衆人都在注意他呢,就像當初在相府,他是尊貴的主人,高高在上,行人也好,僕人也罷,都對他恭恭敬敬。

找回了當初做少爺的感覺,沈燁磊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高昂了下巴,對着馬車,罵的更帶勁:

“卑鄙無恥的賤人,被禽獸養大的啊,那麼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你自己作死不夠,還連累自己的親人,簡直就是不要臉的害人精,走到哪裡,害到哪裡……”

衆人的目光望向馬車,馬車很豪華,卻沒有標記,不知是哪個名門貴族府上的,裡面坐的又是哪位千金?勾引別人夫君,害死自己親人,這消息真夠勁爆,又有新鮮事可以議論了。

馬車裡,李幽蘭一張小臉瞬間黑了下來,她在新房果體秀,身敗名裂,丞相府,湛王府,甚至整個東方皇室的名譽都因她受損,外面那人,分明就是在變相罵她不知羞恥,害人害已。

她就知道,表哥做了好事,正了名,並沒有說服所有人,有些無恥的小人,仍然在拿她的事大做文章,不肯輕易放過她……

沈燁磊見馬車裡久久沒有動靜,喜上眉梢,心裡更加得意,自己罵的這麼狠毒,沈璃雪一聲也不敢回,安郡王和那名兇狠的侍衛肯定都不在。

想到子默,他不由的打了個冷戰,那人真是太兇殘了,上次也不知打了他哪裡,明明沒有傷痕,他卻覺得全身都像針扎一樣,痛的要死,在牀上躺了好多天,方纔好轉。

那人嚴厲警告他,不許再辱罵沈璃雪,否則,讓他不得好死,可他只要看到沈璃雪,就會想起悲傷的家破人亡,想起他從高貴的少爺,變成低賤下人的悲慘遭遇,胸口凝聚着一團怒氣,不罵出來,他憋的心裡難受。

“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賤人,克父克母克弟克妹,你把親人都剋死了,借下他們的命,由低賤的野丫頭飛上枝頭做鳳凰嗎?癡心妄想的賤人,你充其量也就是隻黑烏鴉,難看的要死,噁心的要命……”

被子默一通教訓,沈燁磊也學聰明瞭,沒有指名道姓,只是對着馬車罵,就算子默突然出現,也治不了他的罪,他可沒說罵的是沈璃雪。

“你在罵誰?”馬車裡,李幽蘭一張小臉陰沉的可怕,素白的小臉緊握成拳,一字一頓,怒聲質問。

圍觀衆人的目光猛然一亮,紛紛落在馬車上,那位千金受不住了,開始反擊了,要有精彩好戲看了,不知是哪家千金,居然做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事。

李幽蘭滿含量怒氣的聲音刻意壓低,沈燁磊正在興頭上,沒有聽出不對,洋洋得意的回了一句:“誰這麼不要臉,我罵的就是誰。”心中暗暗得意,胸口的一口惡氣終於出了,真是暢快淋漓啊,沈璃雪那個賤人,終於被他罵的啞口無言了,哈哈哈!

他本是丞相府的嫡子,身份高貴,享盡榮華富貴,父母都寵他,愛他,他一直都活在蜜罐裡。

自從沈璃雪來到相府,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母親被燒死,父親被革職、斬首,丞相府被抄家,他堂堂相府嫡子,無家可歸,還被誣陷是野種,受盡了世人的唾棄和白眼,更被人當成奴隸貶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她就是他們一家的災星,將他們害的慘不忍睹,她自己倒好,憑藉那下賤的手段,巴上了戰王爺,住進戰王府,成了高高在上的郡主,更在及笄後嫁到了聖王府,成爲人人羨慕的安郡王妃,天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得意的炫耀她那高貴的身份。

她之所以爬那麼高,肯定是借了他們一家人的好運氣,他真恨不得拿一把鋒利匕首,劃花她那張醜陋的嘴臉,挖出她那顆黑心,踩成十八瓣,爲自己和父母報仇。

現在的他勢單力薄,無法與沈璃雪爭鬥,只能用這最原始的方法,給她找晦氣,見她一次,罵她一次,詛咒她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聽沈璃雪的語氣,她氣壞了,說不定會下車找他理論,無妨,他是孩子,她已經成親,是大人了,如果她敢當衆打他,他剛好可以再狠狠嘲諷她,將那些有的,沒有的破事,爛事都栽在她身上,潑她一身臭水,讓她身敗名裂,人人喊打,再也沒臉出門見人。

馬車簾輕輕垂着,裡面的人沒有下來的意思,急促的呼吸聲昭示,裡面的人很生氣,很生氣。

沈璃雪耐性真好,被他罵的這麼慘,還沒有下車教訓他的意思,那他就再加把火,逼她出來:“賤人,你就是個災星,卑鄙無恥的害了一個又一個,你怎麼不去死啊,你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砰。”布制的車簾被狠狠甩開,一道緋紅色的窈窕身影急急衝了下來,一記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了沈燁磊臉上。

他小臉被打偏過去,鮮豔的五指山躍然顯現,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嘴巴里滿是濃郁的鐵繡味,呵呵,沈璃雪終於受不住,出來教訓他了麼,他一定要將她做的醜事公諸於衆,讓她臭名遠揚,身敗名裂,小眼睛內怒火翻騰,狠狠瞪向來人:“你這個賤……”

熟悉、美麗的小臉映入眼簾,他憤怒的怒斥戛然而止,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李幽蘭?怎麼會是她?他剛纔仔細看過,這是聖王府的馬車啊!裡面坐的應該是沈璃雪纔對,難道李幽蘭和安郡王偷情,被自己抓到了?

轉身望向馬車,車廂外空蕩蕩的,沒有聖王府的標記,也沒有湛王府的標記?眸中滿是震驚,怎麼會這樣?他剛纔看的清清楚楚,聖王府的標記穩穩掛着啊。

“無知的賤民,讓你再胡言亂語。”李幽蘭美眸噴火,素白的小手對着沈燁磊的小臉左右開弓,響亮的耳光聲在大街上回蕩着,久久不散。

她勾引別人夫君,身敗名裂,那又如何?她算計不周,被人反將一軍,牽連了父母家人又怎樣?親人都沒指責她,一名下賤的庶民居然不分青紅皁白,毫不留情的罵她,他算什麼東西?

“誤會,王妃,一切都是誤會。”沈燁磊一張小臉被打的偏過來又偏過去,火辣辣的疼,頭腦昏沉,眼冒金星,目光驚恐着,不停求饒着,連連後退。

李幽蘭清脆的耳光,依舊毫不留情的狂扇爛打在他臉上,誤會?剛纔得意洋洋的罵她時,他怎麼不說是誤會?現在被她壓制,毫無反抗力了,才求饒,說是誤會,哼,無恥小人玩的小把戲,她纔不會上當。

“王妃,快住手啊,咱們都被人算計了。”沈燁磊的小臉被打的高高腫起,都快沒有知覺了,想躲,又不敢躲,哭泣着,哀聲求饒。

李幽蘭出了大丑,心情一直很鬱結,胸中悶了十多天的怒氣,被沈燁磊的叫罵挑了出來,如一道長虹,濃濃郁鬱,還未發泄完,豈能停得下來:下賤的庶民,居然敢嘲笑她,讓他再嘲笑她!

手上的巴掌越翻越快,接連不斷的打在沈燁磊臉上,啪啪的清脆聲響聽的路人都心驚膽戰,這女子真強悍,會不會把人打死啊。

“王妃,咱們真的是被人算計了。”沈燁磊口中的鐵鏽味越來越濃,眼睛也越來越模糊,小臉完全沒有知覺了,隨着李幽蘭的狂扇,機械的來回轉動着,再打下去,他會沒命的。

沈燁磊咬咬牙,狠狠心,雙臂往頭上一抱,轉過身,朝着擁擠的人羣飛速狂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李幽蘭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必須儘快逃離這個瘋子般的臭婆娘,人多的地方擁擠,他人小,跑的快,可以見縫就逃,李幽蘭是大人,絕對追不上他。

李幽蘭胸口劇烈起伏着,噴火的美眸冷冷看着抱頭鼠竄的沈燁磊,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居然敢逃,想用這種辦法甩開她,癡人說夢!

雙足輕輕一點,窈窕的身形瞬間騰起,緋色的衣衫在半空中揮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輕輕飄落在沈燁磊面前,盈盈美眸居高臨下的藐視着弱小的他,彷彿在看一條小臭蟲:“再逃啊。”

“王妃……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沈燁磊猛的停下了腳步,看着李幽蘭邪惡的眼眸,驚恐的連連後退,這臭婆娘是個瘋子,瘋子。

“逃啊,你怎麼不逃了?”李幽蘭美眸一寒,素白的小手狠狠打到了沈燁磊臉上。

伴隨着清脆的耳光聲,他小小的身體被打的原地旋轉兩、三轉,方纔停下,耳朵嗡嗡作響,眼冒金星,看人都重影,嘴角溢出鮮血,含糊不清的解釋着:“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都是沈璃雪那個賤人,害他認錯了人,被李幽蘭這瘋婆娘打成重傷,再次到沈璃雪,他絕對要將她罵個半死。

衆人看的嘴角直抽搐,這女人真強悍,打人毫不留情啊,誰娶了誰倒黴。

不是有意,都將她罵的這麼慘,若是故意,她還不得被他罵死了!

李幽蘭怒氣衝腦,思緒也是一根筋,沒有想到其他方面,一心只以爲沈燁磊要害她出醜,凌厲的巴掌對着沈燁磊又打了下去。

突然,胳膊一痛,好像有股無形的強勢的力道打到了她的胳膊肘上,她的手掌被那強勢力道帶着,不受控制的狠狠打向沈燁磊,他小小的身體被打飛出四、五米遠,重重的撞在了一家商鋪的牆壁上,剎那間,頭破血流,憤怒的眸噴着濃濃烈火,恨恨的瞪着李幽蘭,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看熱鬧的人羣瞬間靜了下來,數十雙眼睛全都集中到了沈燁磊身上,看他就那麼躺着,一動不動,心中暗暗猜測:他是活着,還是死了?

李幽蘭怔了怔,隨即喝道:“別裝死了,快起來。”

沈燁磊受傷安靜,她胸中的怒氣也消去大半,她是身份高貴的湛王妃,不能和這低賤的庶民一般見識,剛纔真的是氣糊塗了。

那小孩在裝死麼!

一名年輕男子大着膽子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拭了拭沈燁磊的呼吸,面色瞬間大變:“他死了,殺人了!”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短暫的寂靜後,人羣沸騰起來,高聲尖叫着,紛紛後退,看李幽蘭的目光滿是驚恐:“她殺人了,殺人了……”

血泊中的沈燁磊眼睛圓睜着,死不瞑目,頭部還在緩緩向外滲血,將他的粗布衣服全部染成了紅色,李幽蘭看着,滿眼都是震驚,她剛纔用的力道並不大,他怎麼可能被撞死,怎麼可能?

“這位姑娘,你殺了人,請隨我們回順天府。”機械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幽蘭一驚,轉身看向來人,身形高大,面容英武,頭戴官帽,一身戎裝,是順天府的捕快。

“他是自己撞死的,不關我的事。”

“圍觀的百姓親眼看到你殺人,還會有假?”捕快鐵面無私,冷酷無情,拿出一把鐵鏈,冷聲道:“姑娘是自己走,還是讓我們押回去?”

“我沒有殺人,真的是他自己撞死的……”李幽蘭急聲解釋着,心慌意亂,急思脫困的方法:

衆目睽睽,沈燁磊死在她的手裡,若她表明自己湛王妃的身份,捕快們的確不會再過多爲難她,但百姓們就會知道,湛王妃當街殺人,絕對會非議湛王府,連帶着李丞相府,乃至整個青焰皇室的名譽,都會受損。

東方湛以性命相搏,好不容易纔有了起色的名聲,被她毫不留情的破壞了,他肯定會恨死她的。

不如,她先隨捕快們回順天府,車伕回湛王府報信,東方湛一定會秘密將她救出來的,如此一來,她雖受了些苦,但能保住湛王府的名譽。

思及此,李幽蘭的態度緩和下來:“人不是我殺的,但我願意隨你們回順……”

“湛王妃。”清靈的女聲突然響起,截斷了李幽蘭的話,她一驚,轉頭看去,沈璃雪從人羣裡緩緩走了過來,精緻的髮髻,明媚的小臉,淺藍色的美麗湘裙,襯的她如仙子一般飄逸,出塵,吸引着百姓們的目光。

櫻桃小口輕啓,吐出她最討厭的字字句句:“湛王妃,出什麼事了?”

衆人驚訝的目光瞬間落到李幽蘭身上,她是湛王妃?新婚當天在新房裡果身被看了清白的那位?

她的大膽露骨,驚世駭俗,讓百姓們好一番震驚,十多天過去,那股餘熱也漸漸的淡了,沒想到,她又來了一出更讓人驚駭的,當衆殺人,真真是心狠手辣,與衆不同啊。

李幽蘭瞬間面如死灰,完了,身份被拆穿了,她根本無法再委屈救全的保全湛王府,表哥肯定會被自己連累,湛王府剛剛恢復的名譽又將徹底瓦解,都是那個賤人,害慘了自己,也害慘了整個湛王府。

憤怒的目光猛的射向沈璃雪,咬牙切齒:“沈璃雪,你少在這裡假猩猩的裝好人!”

沈璃雪滿頭霧水:“湛王妃,你說什麼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沈璃雪,你少裝算,這一切根本就是你故意算計的……”李幽蘭瞪着沈璃雪,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如果她沒有出現,自己已經去了順天府,沈燁磊的屍體被運走,事情完結,哪還會有這麼多人圍觀着,議論湛王府往日的醜事,都是她,破壞了自己委曲求全的計劃,可惡,可惡!

“湛王妃殺了人,我們要帶她回順天府,麻煩姑娘讓一讓。”捕快聲音冷酷,一副不畏強權,公事公辦的模樣。

沈璃雪看着李幽蘭,故做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殺人?這怎麼可能,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圍觀的百姓都看到了,豈會有錯。”說着,捕快押着李幽蘭轉身欲走。

“等等!”沈璃雪上前一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位大哥,幽蘭是身份高貴的湛王妃,若是說抓就抓,不太合適,她殺人……或許有什麼誤會,不如,去請湛王爺,順天府一起勘察,定奪這件事情,如何?”

李幽蘭一驚,急忙拒絕:“不必,我願進順天府大牢,任大人審訊……”順天府來這裡,是當街審案,所有證據拿出來,她的罪名,無處遁形,堂堂湛王妃,當街殺人,整個青焰皇室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東方湛肯定會恨死她,她在湛王府,豈會再有好日子過。

冷麪捕快沉下眼瞼,湛王妃的身份的確很特殊,犯人帶進順天府,也是交給楊大人處理,目睹她殺人的證人都在大街上,請楊大人來這裡審案,有現場的證人,可以速戰速決:“也好。”

他不顧李幽蘭撕心裂肺的急呼,轉身看向另外兩名官差,冷聲道:“你去湛王府請湛王爺,你去順天府請大人。”

“是!”官差領命,快速散開,奔向湛王府和順天府。

沈璃雪微笑着看向湛王府的方向,李幽蘭當街殺人,湛王府剛剛恢復的名聲再次被抹黑,不知東方湛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湛王府賓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時至中午,客人方纔少了些,東方湛也輕鬆下來,走進了戒備森嚴的書房,屏退左右,只餘他和李丞相。

李丞相看東方湛的目光滿是讚賞:“你這招山體滑坡的主意,出的真是巧妙,不但蓋去了原來的醜事,還加強了你的聲勢,你在文武百官中的呼聲,已經漸漸蓋過了太子。”

“名聲恢復,的確值得慶賀,可惜,我安插在士兵中的死士都被東方珩殺了!”東方湛神色有些鬱結。

城外五十里的村莊,住着好幾百人,泥石流突降,砸死了一大半人,重傷的那一半,也變的無家可歸,皇帝非常重視這件事情,命人好好安葬了死者,又撥出專人幫他們重新建造家園。

至於救下這些百姓,立了大功的東方湛和士兵們,全都論功行賞,東方湛已是王爺,不能再提升官職,便賞了黃金白銀,珍奇古玩,立功的侍衛們,大大小小的都賞了官。

他讓死士混進士兵裡,就是想讓他們藉着山體滑坡之事立功,做個小官,分散到大大小小的營帳裡,悄悄瞭解機密,或拉攏下面的兵士,哪曾想,被東方珩發現了端倪,毫不留情的全部都給殺了。

他花費了許多心血才培養出的暗衛,還沒派上用場,就命喪黃泉,真真可恨。

“皇帝的身體還很硬朗,短時間內不會退位,你可以慢慢培養自己的勢力,不必急於一時,死士也可以見縫插針的在軍營裡安置,當務之急,多做些有功之事,讓皇帝和大臣都認可你的能力……”李丞相目光凝重,淳淳善誘。

“外公放心,我已經有計劃了。”東方湛勾脣一笑,自信滿滿,山體滑坡,他立大功,只是個開始。

“那就好。”李丞相捋捋鬍鬚,笑逐顏開,他的外孫,是世間少有的人中之龍,他果然沒有看錯,隨即,眸中染了幾分凝重,頓了頓,道:“山體滑坡的真相,不會傳揚出去吧?”

“外公放心,將山體引滑坡的是本王的死士,他們寧死也不會透露半分秘密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犧牲小村莊幾百口人,成全他登基爲帝的大業,說明他的心夠狠,夠冷,也夠硬,有足夠的資格做皇帝。

李丞相高懸的心放下了一半:“看東方珩的舉措,準備正面與你爲敵了,他背後除了聖王府外,還有一個戰王府,你千萬要多加小心,不可魯莽行事!”

聖王府,戰王府都是皇室王府,勢力龐大,不容小視,但他李丞相府和湛王府聯合起來,勢力也不弱,若是真的較量,誰輸誰贏也猶未可知。

“我知道。”東方湛點點頭,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見底,東方珩身爲青焰戰神,才思敏捷,能力非凡,自己的確不宜正面與他爲敵,先將心思放在爭奪皇位上,等自己成了皇帝,整個青焰都是自己的,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捏死他。

“你也要嚴於律已,不要再做傻事了。”李丞相看着東方湛,慎重叮囑。

“知道。”東方湛漫不經心的敷衍,明顯沒聽進他的話。

惹來李丞相苦口婆心的勸解:“湛兒,你納了正妃,側妃,又有青焰第一美女做侍妾,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世間女子,就是相貌不同而已,其他的都一樣,你又何必執着於一名永遠也摘不到的花?”

東方湛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敷衍道:“我對沈璃雪已經死心了。”

“若是真的死心,你大婚那天,豈會鬧出那麼多醜事。”李丞相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東方湛一眼:“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幽蘭在新房裡……是不是你指使她去算計東方珩的?”

“是幽蘭自願的。”事情被李丞相拆穿,東方湛也不再隱瞞,慢條斯理的說着。

李丞相怒氣沖天:“她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把她推給別的男人?”

“她喜歡的是東方珩,我這做表哥的成人之美,有何不好?”東方湛淡淡看着李丞相,彷彿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幽蘭是未來的青焰皇后,怎麼能和你之外的男子有親密接觸?就算你不在意,禮法也不容許。”李丞相義正詞嚴,字字鏗鏘有力,眼眸憤怒的快要噴火。

東方湛白玉手指執起茶壺,緩緩倒茶,熱氣徐徐上浮,遮去了他眸中的神色:“幽蘭不稀罕皇后之位,只想和東方珩廝守。”

“那你呢?準備讓沈璃雪做皇后?你這是要和東方珩換(和諧)妻嗎?”李丞相胸口縈繞了一層怒氣:正妻身份尊貴,不是姨娘,小妾怎麼能夠隨意交換,這兩個胡鬧的無知小輩,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

東方湛蹙蹙眉:“外公,我和幽蘭都不是小孩子,我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您就不要再瞎操心了。”

李丞相目光一凝,試探道:“你和幽蘭,還沒有夫妻之實?”

東方湛輕品着杯中茶水,慢條斯理的道:“我將幽蘭當妹妹,她將我當哥哥,兄妹做真正夫妻,您不覺得尷尬嗎?”

“你,你們……”李丞相手指着東方湛,氣的說不出話來。

他將孫女嫁給外孫,以爲他們兩人會同心協力,相互扶持,一步一步,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成爲青焰最尊貴的人,他李家也可光耀門楣。

哪曾想,他們的心思還是在情情愛愛上,不會放眼着大局,和他完全不是一個心思,年少無知,真是年少無知,一天到晚,就想着兒女私情。

“王爺,王爺……”書房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焦急的呼喚。

東方湛放下茶杯,冷聲道:“什麼事?”

侍衛站在門外,拱手道:“回王爺,順天府官差來報,王妃殺了人,被抓當場,正在街上接受審問!”

“什麼?”東方湛目光一凝,深邃的眸中閃爍着銳利暗芒:“在哪裡,帶本王前去。”

金色的太陽緩緩升到正中,午膳時間到了,圍觀的衆人裡三層,外三層,絲毫都沒有離開用膳的意思,湛王妃殺人的案子啊,百年不遇,千萬不能錯過了。

“得得得!”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衆人消沉的精神瞬間被提起,擡頭望去,東方湛策馬急馳,湛藍色的披風隨風飄揚,瀟灑飄逸。

李幽蘭眼睛一亮,表哥來了,自己有救了!

隨即又暗了下來,湛王府的名譽又被自己毀了,表哥一定會恨死自己的。

懊惱間,東方湛已來到她面前,翻身下馬,動作乾脆利落,俊美無籌的容顏略顯憔悴,嘴脣也蒼白的毫無血色,顯示他的重傷還沒完全恢復。

冷冷望了李幽蘭一眼,東方湛銳利的目光落到滿身鮮血,已經沒有氣息的沈燁磊身上:“湛王妃殺了他?”

“是的。”順天府已經到了,仵作也驗完了傷,一直在等候東方湛的到來:“他是撞破了頭死亡,衆目睽睽,湛王妃將他打到了牆壁上。”

東方湛轉頭看向李幽蘭,李幽蘭只覺一陣冷氣將她重重籠罩,強勢的壓力壓的她喘不過氣,額頭冒出一陣冷汗,她殺了人,兇名遠揚,湛表哥一定不會輕饒她,怎麼辦?怎麼辦?

“幽蘭,沈燁磊忤逆你了?”沒有預想中的暴風驟雨,東方湛的聲音溫柔中帶着淡淡的安慰。

李幽蘭心中的害怕瞬間消去,委屈的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沈燁磊罵我,罵的很難聽,我氣不過,纔會打他……”

東方湛看向圍觀的衆人:“可有此事?”

他溫和的目光,溫暖的笑容很具感染力,當即便有幾名路人出來做證:“確有此事,那小孩子罵的可難聽了……”

“就像潑婦罵街……對着湛王妃的馬車,罵的那叫一個歡快……”

“多謝各位做證。”東方湛溫和的笑笑,轉身看向順天府:“楊大人,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不必再審了。”

順天府一怔:“湛王爺何意?”

“楊大人有所不知,沈燁磊乃是湛王府買來的小廝,他辱罵湛王妃,是以下犯上,杖斃,凌遲處死,都不爲過,幽蘭失手打死他,也不算犯法……”東方湛微微笑着,溫文爾雅,卓而不羣。

什麼?沈燁磊是湛王府的小廝!

圍觀的衆人皆是一驚!

順天府也吃了一驚,凝眉思索片刻,低聲道:“湛王爺,不是下官不相信您,凡事講究證據,您可有證據證明沈燁磊是湛王府小廝?”

衆目睽睽下,沈燁磊被李幽蘭打死,事情鬧的很大,若是僅憑東方湛一句話,他就放了人,衆人會對他有意見,事情是真的還好說,萬一是假的,沈燁磊並非湛王府小廝,到時,倒黴的可是他。

“不知這個能否做爲證據?”東方湛微笑着遞給順天府一張紙。

順天府打開來看,目光猛然一凝:“這是……沈燁磊的賣身契。”

“沒錯!”東方湛禮貌微笑,沈燁磊是夜千媚買來的,他一直都沒關心過,也沒注意沈燁磊在府裡具體做些什麼,聽聞他被李幽蘭打死,他就去夜千媚的房間裡尋找,還真找到這張救命的賣身契了。

順天府讓官差們仔細驗過,確認是真的賣身契,高懸的心瞬間放了下來,笑着將賣身契還給了東方湛:“原來是一場誤會,下官失禮了!”

在小村莊一起救人時,他對這位英勇的湛王爺是有幾分欽佩的,不想與湛王爲敵,方纔準備等湛王來了再審問李幽蘭,沒想到事情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不知者無罪。”東方湛微笑着收回賣身契,笑容溫暖如春。

李幽蘭看着扶起她的湛王府丫鬟,還有些怔怔的,回不過神,事情這麼快就圓滿解決了?她不必進順天府大牢?沈燁磊是湛王府下人?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事情也解決的太順利了,順利到讓她感覺不真實。

“恭喜湛王妃。”沈璃雪從人羣裡走了出來,淺淺的笑容溫暖、明媚。

“多謝郡王妃。”李幽蘭知道沈璃雪詭計多端,她一出現,李幽蘭就高度戒備,沒有對她明嘲暗諷或者反脣相譏,小心翼翼的客套着,不求有功,但求事情不要再節外生枝。

“沈燁磊以下犯上,湛王妃受驚了!”沈璃雪溫柔的關切着,她早知道沈燁磊是湛王府的小廝,更知道東方湛一來,李幽蘭就會沒事,她想要的結果,從來不是李幽蘭進大牢。

衆人的嘴角微微抽搐,沈燁磊破口大罵,最多是嘴上沾了便宜,李幽蘭卻是毫不留情的將人打死了,像她這麼強悍的女子也會受驚?

下人忤逆主子是不對,她身爲高貴的湛王妃,可以讓湛王府的侍衛教訓沈燁磊啊,直接自己衝出來了,對着沈燁磊狂扇耳光,那聲音響的喲,他們這些路人都覺得疼。

還丞相府嫡女呢,那修養,那人品真真是強悍,潑辣到讓人不敢恭維!

湛王爺身爲她的夫君,怎麼都不管管她那潑辣的性子,就任她這麼胡作非爲,湛王府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湛王再不管她,總有一天會將湛王府攪翻天。

李幽蘭一張小臉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看沈璃雪的目光憤怒的快要噴火,咬牙切齒道:“沈璃雪!”

“我說錯什麼了嗎?”沈璃雪眨眨眼睛,清亮的眼瞳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看的李幽蘭更加咬牙切齒,賤人,就會裝清純,欺騙路人!

衆人看李幽蘭的目光多了幾分嘲諷,堂堂湛王妃,居然這麼潑辣,真是有辱斯文!湛王爺娶到這種潑婦是他的不幸,他不管教,任她爲所欲爲,就是整個青焰的不幸了!

衆人看李幽蘭的目光多了幾分嘲諷,堂堂湛王妃,居然這麼潑辣,真是有辱斯文!湛王爺娶到這種潑婦是他的不幸,他不管教,任她爲所欲爲,就是整個青焰的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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