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過後,陸舟回國的行程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時間還剩下不到三天,再返回國內之前,他打算將手邊的事情先處理完,也省得年後回來這邊,還得爲從哪兒開始忙起而忙手忙腳。
首先是關於“三維不可壓縮Navier-Stokes方程解的存在性與光滑性”的課題。
對於陸舟而言,這可以說是除了等離子體湍流現象的研究之外,最重要的研究課題了。
自從“NS課題組”成立之後,到現在爲止只開過一場關於分配工作的討論會議,現在他馬上又要暫時離開普林斯頓這邊。爲了不耽誤研究進度,他必須向自己合作研究夥伴說明情況。
次日,陸舟前往拿騷堂提交了假期的申請之後,緊接着便前往了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系的大樓,找到了費弗曼教授的辦公室。
當他抵達的時候,費弗曼教授正在和他的學生討論着下個月美國數學學會的學術會議。
看着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陸舟,費弗曼教授很快注意到了捏在他手上的假條,於是便笑了笑說道。
“你打算回國了?”
陸舟:“是的,比起聖誕節,春節纔是我們的假期,我大概會等到2月中旬過完年之後回來。”
聽完了陸舟的話之後,費弗曼教授認同地點了點頭,用輕鬆的口吻說:“你確實需要一個假期來放鬆自己,很少有哪個學者會把自己逼得這麼狠,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參與這麼多研究。”
“逼的這麼狠?”陸舟搖了搖頭,“我倒沒有覺得在逼自己,倒不如說研究本身就是一件充滿樂趣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費弗曼教授笑着說,“但現在我發現,無論數學問題多麼有趣,都應該適度。”
陸舟無語道:“……那是因爲你已經把能拿到的榮譽全都拿到了。”
就在今年年初,沃爾夫基金會公佈了獲獎者名單,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數學獎得主便是費弗曼教授。
在數學領域,沃爾夫獎可以算是一種類似於終生成就獎的獎項了,主要頒發給40歲以上的數學家,以表彰他們對數學界長久以來的貢獻。
身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菲爾茲獎得主,費弗曼在年輕時得到了天才的頭銜,現在晚年又獲得了終身成就獎的高度評價。就數學家這層身份而言,他這輩子可以說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怎麼會?獎是拿不完的,更何況我還缺一個阿貝爾獎,”費弗曼教授失笑着說道,“總之,趁現在好好享受生活吧,在2月之前我說什麼也不會給你發任何郵件。”
陸舟:“NS方程的課題呢?”
費弗曼教授堅持道:“等一月過了之後再說。”
見他沒有打算改變主意的樣子,陸舟也只得無奈地聳了聳肩。
“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
……
除了和費弗曼教授合作研究的課題之外,由陸舟親自帶隊的“角谷猜想”的課題,也隨着論文的完成進入了尾聲。
或許是因爲通訊作者掛了陸舟名字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爲角谷猜想本身對數論愛好者的吸引力,發在Arxiv上的那篇論文,在數論界引起了不小範圍的轟動。
很多人將角谷猜想的證明,稱爲“羣構法”的又一次勝利。
而且最讓人們驚訝的是,這次還不是陸舟親自出手,而是他的三名學生完成的……
27號上午,距離回國航班還有一天的時間。
坐在高等研究院的辦公室裡,陸舟正在審閱着薇拉交上來的論文。
雖然整個證明過程他已經看過,沒什麼大的問題,但身爲他們的導師,在論文正式投稿之前,他有義務幫他們再仔細檢查一遍,排除一些細節上的小問題。
以及,確定論文的署名。
按照一般慣例,三個人的名字按照貢獻排序掛在論文上。
至於陸舟,則是掛在四作和通訊作者的位置上。
當然了,身爲他們的導師,他當然也有權利將這些成果據爲己有,不過身爲一名有節操的老闆,他肯定是不會這麼做的。
一般的導師或許捨不得將這樣的成果讓給學生,但對於他來說卻不存在這個問題。
一個角谷猜想的榮耀而已。
就算放他身上,頂多也只是錦上添花。
除了論文的署名之外,這種合作性質的論文一般也會在論文中註明各作者具體完成了哪些工作。尤其是在國際上,比起單純的論文作者排名順序,各大研究機構相對來說更看重這一部分。
不過在檢查論文的時候陸舟注意到,薇拉並沒有去細分這些東西,只是用一句“These-authors-contributed-equally-to-this-work”,便將這一部分跳過了。
按照學術界的慣例,在論文中加上了這句話,就意味着所有的作者在論文中具有同樣的貢獻,沒有一個人是多餘的。
而這也意味着,不管在不在名字的後面額外加上星號,論文中所有作者都視作爲並列作者。
“這樣真的好嗎?”將論文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陸舟向站在辦公桌對面的薇拉投去了詢問的視線,“對於你來說,這是不公平的。”
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後續的研究中,但身爲他們的導師,陸舟是有一直跟進他們的項目進度的。
比如每週的討論會議,他只要人在普林斯頓大多都會到場,階段性成果的報告他也都會認真看完。
除去自己對他們提供的幫助,毫不誇張的說,薇拉在整個課題研究中所佔的貢獻達到了70%以上,秦嶽和哈迪所佔的貢獻只有剩下的30%。
薇拉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只是單純的喜歡研究這些問題,至於誰的貢獻更大……我覺得還是不用分的太細比較好。”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尊重你的決定。”聽到她這麼說了,陸舟也不再勸說。
秦嶽好歹出了不少力,哈迪有點撿便宜的嫌疑,不過薇拉願意將功勞平等的分給他們,身爲導師他也不會說什麼。
最多,只是替她感到有些可惜,本來她可以得到更高的評價。
停頓了片刻之後,陸舟將論文放在了桌上,看着薇拉繼續說道。
“按照當初的約定,我會幫你們申請畢業。大概在三四月份左右,畢業證就能發到你們的手中。如果你打算在我這裡讀博的話,最好儘快遞交申請,我這邊也好通過一下。”
對於熟悉的學生,面試什麼的只是走走過場,自己的學生是什麼能力,他心裡都有數。
聽完了陸舟的囑咐之後,薇拉一如既往認真地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