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控系統沒裝？！
除了陸舟之外，站在倉庫裡的幾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沈機的吳書記嘆了口氣，從兜裡摸出來一根菸，走去了倉庫外面。科工局的李局長站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着那兩臺設備，眼中寫滿了失望的。
至於那個楊忠全，這會兒更是像中了頭獎的彩票被搶走了一樣，臉上的皺紋擠成了一團，站在那兒搖頭嘆氣。
“配套系統沒裝……我就知道沒這麼便宜的事兒。”
一開始他還搞不明白，陸舟怎麼用兩千萬歐元的“白菜價”就搞回來這批設備，按理來說光是那兩臺設備就不止這個價了。然而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敢情買回來的是個“閹割版”。
有點兒懵逼地看着衆人臉上失落的表情，陸舟輕咳了一聲，小聲問了句。
“不就是個系統沒裝嗎？”
在他看來，多大個事兒啊……
然而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卻是激起了一羣工程師們的衆怒。
尤其是楊忠全，頓時忍不住噴了。
“你知道數控系統對機牀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陸舟：“……”
好吧，他一個搞數學的確實不太懂這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實在不認爲這有什麼可激動的。
見兩個技術大牛又要隔着領域吵起來，李局長輕咳了一聲，連忙充當和事佬，向陸舟解釋道。
“機牀這東西比較特殊，核心難點就兩塊，一個是硬件，一個便是軟件。硬件這塊沒什麼好說的，涉及到材料，涉及到液壓、氣壓元件、軸承、伺服電機等等一系列的東西，每一個環節都會影響加工精度。至於軟件這邊，直接決定着前面我說的這些硬件，能不能在實際生產中發揮它原本的作用。”
陸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概瞭解了。
“這個軟件就是數控系統？”
楊忠全在旁邊冷嘲熱諷了句。
“不然呢？沒有系統，你打算手操？”
相對而言，工業機牀對芯片的要求到不怎麼高，但對數控系統的算法卻依賴相當大。一臺優秀的機牀，只有配上同樣秀的納米精度數控系統，才能確保機牀的精度和穩定性。
根據歐洲機牀行業聯合委員會（CECIMO）的報告，其中明確說明歐洲機牀產業的主要競爭者是日國和夷州，而日國與歐洲目前處於同一水平。對華國機牀的評價是廉價優勢且技術實力逐漸提升，但並非主要對手，目前還不在一個檔次上玩。
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不少即便是華國企業生產的機牀，系統用的也大多是進口的，要麼也是找日企定製的，除了成本之外缺乏自己的核心競爭力。
現在機牀運回來了，配套的系統沒有裝上，雖不能說是完全沒用，但至少價值折了一半。而且這個折價一半還是對於打算做逆向的機牀企業而言，對於打算使用這兩臺機牀的製造企業來說，那就不是折價一半了，毫不誇張的說和廢鐵也沒什麼差別了。
看着一言不發的陸舟，以爲他在心疼花的那些錢，楊忠全幸災樂禍地笑了聲，調侃了一句說。
“我看要不你兩臺機牀乾脆都賣我們得了，反正你拿着這玩意兒也只能當個廢鐵用，還不如讓它發揮下餘熱。放心，該多少錢是多少錢，兩千萬歐元我們也不會少你。”
陸舟沒有理他，看向了李局長問：“再買個系統裝上去不行嗎？”
李局長搖了搖頭，說道：“很難，正經渠道買回來的也就算了，這兩臺設備……有點難辦。”
一聽到這句“難辦”，陸舟頓時明白了。
麻煩的關鍵在於這兩臺機牀目前算是“黑戶”，裝誰的系統都不好。畢竟人家滿世界在找這兩臺設備，你把人家叫家裡來給你裝系統，那不是不打自招麼？
尤其現在關於可控聚變談判還在拉鋸戰中，這種影響大局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做的。
至於找個國產系統弄上去……
那等於是廢了。
陸舟的視線飄向了一邊。
“……等回頭我找幾個技術員琢磨琢磨。”
一聽到這句外行的話，楊忠全又是忍不住調侃了句：“呵，你要是找個人琢磨琢磨就能把這機牀的控制系統給琢磨出來，我就特麼的把這機牀給吃下去。”
“行，這話我記住了。”
陸舟也不和他多嗶嗶，一來沒那麼閒，二來顯得自己沒氣度。
站在旁邊看着的李局長直搖頭。
碰到這種脾氣和技術一樣倔的老工程師他也沒什麼辦法，這種人靠勸是勸不住的，一旦和人槓上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陸舟這邊看起來很好說話，爲人處世也比較隨和，但前提是在對方也客氣講話的情況下。
畢竟人家怎麼說也是國際知名學者，就算不是搞機牀這塊兒的，憑啥看你臉色啊？
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海關那邊做事有點不成熟了，沒有和金陵高等研究院這邊打聲招呼，也不第一時間將事情報給上級單位，而是急急忙忙地聯繫企業那邊的工程師來做鑑定，結果人家過來一看就惦記上了。
不管怎麼說，兩人都是國家的棟樑。
雖然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情，但李局長還是希望，兩人的關係別鬧得太僵比較好……
倉庫裡的人都散了，只留下兩個工程師還有幾個高等研究院的保安和技術員，準備將其中的一臺機牀先運到旁邊的倉庫去，等待科工局那邊的車來了以後再裝箱。
吳書記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局長的後面套着近乎，技術出身的楊忠全自然是不屑於做這種事情，早早地已經回了車上，準備會酒店去休息了。
至於陸舟這邊，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裡，將接待的事情託付給研究院裡搞後勤工作的人之後，便獨自回辦公室研究了一會兒質量間隙的問題，等到天邊泛起了昏黃，才下樓去食堂吃了個晚飯。
端着餐盤坐在了陸舟對面，王鵬隨口問了句：“這事兒是不是不太好辦了？”
一邊往碗裡夾着菜，陸舟一邊用無所謂的語氣說：“根本沒什麼問題，是他們自個兒在那裡大驚小怪了。”
愣愣地看了陸舟一眼，王鵬遲疑道：“可是……沈機那邊的總工程師不是說機牀的系統沒裝嗎？這玩意兒還是挺重要的吧。”
雖然比陸舟更不懂機牀，但類比一下電腦和操作系統之間的關係，他還是勉強能理解的。
然而，陸舟依舊是那副不怎麼在意的表情，只顧着狼吞虎嚥着飯菜。
“……重不重要他們說了不算，等我找個專家問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