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如同狂風驟雨。
幾乎掀翻了萬人大禮堂的屋頂。
看着從臺上走下的那個男人,坐在會場中央附近的克利青教授拍着手,笑着同坐在他旁邊的克雷伯教授說道。
“非常出色的演講……你覺得呢?”
同樣拍着手,克雷伯教授笑了笑說道。
“我的意見和你一樣,只是除了這一點之外,更多的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克利青側過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什麼?”
“我一直以爲他是個專注於自己的研究,對於與之無關的事情不管不問的學者,但沒想到他並不是這樣的人。”
“我曾經找到他,希望他能夠給我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雙手觸摸太陽的機會,或者說共同分享和平與繁榮的機會,”望着那個已經消失在門背後的身影,克雷伯陷入回憶似得眯起了雙眼,語氣有些感慨的繼續說道,“當時的他雖然拒絕了我,我也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人,並且對未來持悲觀的想法……不過事實證明,我是錯的,他只不過是以另一種能夠讓所有人的訴求都儘可能得到滿足的方式,將太陽帶到了地上。”
對於任何國家而言,能源都是永恆的問題。一旦能源的問題得到解決,在物質不是特別匱乏的情況下,一切來自於生產資料和生產關係之間的矛盾都將得到解決。
而由此帶來的社會變革,將是極其恐怖的,甚至將超越前兩次工業革命對人類社會影響的總和。
而與此同時,這項技術的誕生,也勢必會以一個激烈的方式,打破長久以來勉強維持平衡的國際秩序。
面對這一打破均衡的力量,各國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可能將比反應堆芯內躁動的等離子體還要難以預測。
稍有不慎,甚至於僅僅只是一個誤判,便可能會釀成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後果……
聽懂了克雷伯教授話裡的意思,克利青教授笑了笑。
“你是在說可控核聚變嗎?”
身爲一名學者,他倒不是很在意那些政客們彼此之間的利益交換,因此只是語氣輕鬆地繼續說道,“我聽說歐盟和美國付出了不少代價,才讓華國將初代聚變堆的堆芯從禁售列表中移除……但我沒記錯的話,那不是各國討論之後的結果嗎?”
搖了搖頭,克雷伯教授從臺上收回了視線,開口說道。
“克利青教授,國家也是由人組成的,每一個人的聲音都發揮着一定程度的作用,唯一的區別只是在於有些人的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且微不足道,有些人的聲音卻比雷聲還要洪亮,讓人無法忽視。這既是權利,也是責任。”
“他是華國學術界的帶頭人,也是華國全體學者的代表,更是曾經完成可控聚變工程這一偉業的總設計師。我甚至可以肯定的說,華國願意就可控核聚變的技術與各國談判,而如今的世界依舊運行在和平的軌道上,一定他的貢獻在裡面。”
與此同時,萬人大禮堂的另一側。
停下了鼓掌的雙手,眯着眼睛看着叢臺上走下的陸舟,弗蘭克·維爾澤克教授忽然沒由得開口說道。
“我們共同的議題。”
坐在他旁邊的愛德華威騰眉毛輕輕挑了下,感興趣地隨口問道。
“你剛纔說了什麼嗎?”
“……我是說,他說的那句話,”雙手比劃了一下,維爾澤克教授試着複述到,“這場研討會議,以及即將成立的國際月面強子對撞機研究中心的理念,是爲了能讓我們共同去面對那些我們必須共同去面對的議題。”
威騰:“……他的原話是這句嗎?”
“大概是吧,也許有點區別……但總之就是這個意思,”維爾澤克教授打了個哈哈,將這個話題快速帶了過去,“說起來,終於有慷慨的人站出來,願意推動我們的學科向未來邁進了……準備好了嗎?威騰先生。”
“你是在叫我嗎?”
“不然呢?”維爾澤克笑着擠了擠眉毛,“你以前一直抱怨CERN的對撞機太弱了,根本沒有辦法驗證你的理論,現在更大的對撞機有了,正好你和那個負責人的關係還不錯。”
聽到這句話,威騰笑着搖了搖頭。
“我不否認你剛纔的前半句話,對於物理學而言,這絕對是史詩的一刻,但對於弦論來說還太早了。”
“別這麼悲觀,夥計。”
“不是悲觀,而是我們暫時根本沒有任何觀測手段,能夠揭示比我們更低一個維度的世界的奧秘,這不是光靠對撞機就能解決的問題,”停頓了片刻,威騰繼續說道,“不過,即便是如此,它的意義同樣重大,正如我所說的,這是史詩的一刻。無論是在學術之內的意義上,還是在學術之外的意義上。”
“物理學之外?”維爾澤克皺了下眉頭,“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威騰笑了笑。
“我的學術直覺告訴我,世界正在連成一個整體,就想兩根交錯纏繞的弦一樣,從今往後我們的物理會更加的繁榮……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再等等吧。”
維爾澤克嘟囔了一句說道:“還早嗎?再晚點我們估計也看不到了。”
聽到老朋友這句話,威騰哈哈笑了笑。
“有什麼關係?普林斯頓會替我們看到,有人會替我們看到!”
……
隨着在陸舟走下了臺前之後,緊接着上臺的是CERN理事長克萊梅爾夫人。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奶奶,用緩慢卻條理清晰的發言,表達了CERN組織對於即將成立的國際月面強子對撞機研究中心(IMCRC)的支持與肯定。
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這次國際性質的研討會上,學術界代表的發言被安排在了C位,放在了政界代表的前面。
在陸舟和CERN代表的發言都結束之後,緊接着上臺講話的是華國科工局的李局長,以及俄羅斯、美國、歐盟等各國航天部門的高級別官員,紛紛代表本國官方,發表了對於這項世紀工程的看法,並且送上了美好的祝願。
無論心中懷着怎樣的想法,無論在這背後還有着怎樣的明爭暗鬥和博弈,至少在這一刻,面對着決定這地球文明高度的世紀工程,來自世界各地的手是緊握在一起的。
而這一歷史性的畫面,也被立在萬人大禮堂兩側的攝像頭永痕地記錄了下來,並且通過網絡實時轉播到了千萬家的電視機上。
開幕式很快落下了帷幕。
第一屆月面強子對撞機研討會議正式開始。
而與此同時,對於物理學來說,一個新的時代也隨着這場開幕式的幕布的落下,就此拉開了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