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教授發誓。
這絕對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精彩的一堂物理課。
那種震撼靈魂的感覺,對他來說已經太久沒有體會過了,以至於當它再次到來時,對他而言竟是如此的陌生。
只有那久遠且模糊的記憶中,殘存着幾絲支離破碎的碎片,讓他隱約中想了起來,大概是帶他的教授告訴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教給他了,未來的路只有靠他自己去摸索的時候開始,這種感覺便離他而去了吧。
然而現在,他卻是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來自靈魂深處的震撼。
雖然是從一個小他許多歲的男人身上……
“不可思議……”心中翻滾着驚濤駭浪,菲利克斯教授用難以置信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陸舟,無聲地開合了下乾裂的嘴巴。
看着他臉上震撼的表情,猜到了他心中想法的陸舟,笑着打趣了一句說道。
“看樣子你發現了什麼。”
用了半分鐘的時間才消化掉了心中的震撼,看着陸舟的菲利克斯教授,從座椅上站起身來,表情認真地低下了自己的額頭。
“……謝謝。”
“不必客氣,”陸舟和顏悅色地說道,“很高興能夠對你的研究產生啓發。”
被震撼到的顯然不只是菲利克斯教授。
還有圍在周圍的人羣。
此時此刻,吃瓜羣衆們心中的想法只有一個,那便是碉堡了!
雖然站在這裡的物理學家們表現的都還算矜持,但被那白板上的算式所折服的他們,還是忍不住鼓起了掌來。
最激動的還要數那些實習生們。
他們大多數人都纔剛到IMCRC沒幾個月,更沒見過什麼世面,如此牛逼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還是第一次碰到。
“臥槽,陸神牛逼啊!”
“何止是牛逼……中微子質量起源問題可是物理學界最前沿的研究方向之一了!偏偏又是最難的一塊!我們教授和我們講的,誰要是能夠在這塊做出哪怕一丁點兒成就,那都是能吹一輩子牛的事情了!”
“這下這個菲利克斯教授應該算是心服口服了。”
“講道理,有人這麼和我上課,我特麼別說是心服口服了,直接給跪喊師父了!”
“滾滾滾,有你這麼占人家便宜的嗎?”
沐浴着雷動的掌聲和歡呼,回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的陸舟,笑着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感受着那順着味蕾擴散的甘苦,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
居然還是熱的。
……
當天晚上,菲利克斯教授便乘坐飛機返回了波士頓,雖然陸舟有對他提出過等到百年物理大會結束之後再走的挽留,不過一番猶豫之後他最終還是婉拒了陸舟的邀請。
現在他的腦袋裡塞滿了關於中微子質量起源研究的靈感。
尤其是陸舟提出的那個關於結合Leptogenesis機制對Seesaw機制進行修改的想法,簡直像是在他的腦袋裡推開了一扇門一樣。
現在他只想什麼事情也不想幹,更沒心情參加什麼學術會議,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實驗室,趁着這股靈感還沒散去,儘快回到研究工作上。
與此同時,就在菲利克斯教授坐上了返回北美的航班的時候,那間咖啡廳裡發生的事情,也隨着那些熱衷於八卦的物理學家們地口口相傳不脛而走了。
有的人說,那個麻省理工來的物理學教授是專程從波士頓那邊趕來,向陸舟請教關於中微子質量起源問題的。
也有人說,那個菲利克斯教授是因爲自己的論文被刷掉了,怒火攻心之下坐上了前往滬上的飛機,結果在與陸舟當面對質的時候反倒被對方上了一課。
還有一些更稀奇古怪的謠言,比如陸舟在咖啡廳裡現場證明了中微子的質量起源,但因爲白板太小的緣故,只寫了一半等等。
總之,各種各樣的版本就這樣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變得越來越離譜,到後來還傳到了幾個知名的物理學論壇上去,引發了聲浪不小的討論。
不過無論這些小道消息怎麼傳,有一點是不可改變的。
那便是那張白板上板書的內容。
雖然陸舟並沒有證明什麼中微子的質量起源,但他卻證僞了一條被從事該方向研究的學者普遍看好的研究思路。
如果TeV能標的Seesaw模型確實會導致輕子味混合矩陣幺正性的破壞,那麼Seesaw機制在中微子質量起源的研究上幾乎是可以直接打入冷宮了,而千百個正在進行中的研究說不準都得因爲這一悲傷的消息而改變研究思路。
而令人震撼的還不是這個研究成果之重大。
而是完成這一切的陸舟,只用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
幾乎所有聽到這件事情的人,最初的表情都是見了鬼一樣,並且除了一句“牛逼”之外,心中大抵都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這傢伙……
還是人嗎?
次日晚上。
IMCRC的大廳食堂。
羅文軒端着餐盤,徑直走到了食堂的角落,將托盤啪的一聲擺在了陸舟的對面,一屁股在他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簡直神了!”
“……什麼神了?”
“你不知道嗎?昨天下午在咖啡廳!現場證明中微子質量起源!現在整個IMCRC……哦不,應該說整個物理學界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看着眼中寫滿興奮和崇拜的羅師兄,陸舟輕咳了一聲說道。
“不是證明中微子的質量起源,那東西不是靠筆能算出來的……我只是從數學物理的角度,證僞了其中一條關於Seesaw機制的研究思路而已。”
“那也碉堡了好嗎!你知道威騰教授如何評價你的嗎?”
“……怎麼說的?”
“整個白板上至少有三個方程,足夠他消磨一整天的時間。從來沒有哪個人能夠將計算過程寫到如此精妙且無可挑剔的程度,就好像整個論證過程不是被想出來的,而是生來如此的一樣。”
看着羅師兄在那兒滔滔不絕的說着,陸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是他老人家謙虛了,事實上這並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問題,以他在數學上的本事,回答這個問題不會很難。”
“謙虛?不,你可別搞錯了,我認識的物理學家裡面,擅長吹牛的兩個手數不過來,但謙虛的人不只能一隻手數過來,甚至還能餘下兩根指頭。不管剩下的指頭屬於誰,肯定都不是威騰……對了,你知道現在他們怎麼說你的嗎?”
陸舟:“他們?”
“那些IMCRC的實習生!”羅文軒笑的肚子都快疼了,還不忘朝着陸舟擠了擠眉毛,“陸教授用一杯咖啡的時間解決了一個世界級的物理學難題,理論上只要我們向他供應足夠多的咖啡,物理學的大廈中將不再有秘密。”
陸舟:“……”
“說真的,你什麼時候去研究中微子質量起源問題的?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講過。”
“因爲本來就是剛研究的。”
愣愣地看着坐在對面的陸舟,羅文軒張了下嘴巴,忽然有點兒無語地嘆了口氣。
“哎,行吧行吧,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當我沒問。”
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