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害死我們。”
蜷縮在德倫納德教授的旁邊,一名黑人小夥用緊張的語氣,第三次重複了這句話。
就在倫納德教授猶豫着,要不要安慰他兩句的時候,那黑人小夥眼中帶上了一絲驚恐,肩膀顫抖地繼續說道。
“我想起來那些人是誰了……那個躺在地上的是亞蘭多·吳,他們的頭兒是讓·魯薩斯。一個星期前,泛亞合作第一艦隊在行動中摧毀了他們在小行星帶上的僞裝港口,據說查獲了整整20噸的成癮性α型神經毒素。這件事情直接導致新倫敦和麥澤倫市的藥品價格往上翻了幾倍,我記得很清楚!”
這裡說的藥品,指的自然不是感冒藥,而是利潤更高的那一種。
至於那個魯薩斯,則是國際知名的空賊,兩年前便被國際刑警列爲五星要犯通緝,一直逍遙法外到今天。
即便此前倫納德教授一直是在地球上教書和從事學術工作,但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瞭解。至少對於這個逍遙法外的太空海盜,他是略有耳聞的。
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生活,有一天會和這個名字發生交集。
原本還打算說些話來安慰這位黑人小夥的倫納德,眼中也是緊跟着染上了一絲絕望。
他們碰上的是這片空域最兇惡的匪徒!
就在幾秒鐘前,他還對陸舟那個看起來很可靠的背影抱有一絲絲的期待,但現在看來,活下去似乎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就在這時候,鎖住的客艙門忽然從外面打開了。
聽到那開門的聲音和急促的腳步,神經過敏的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縮到椅子底下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出現在門口的那張臉。
臉上的表情漸漸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訝,隨後便被強烈的狂喜所取代了。
不只是倫納德教授如此,坐立不安地待在客艙裡的乘客們也是一樣。
開門的一瞬間,他們的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迎接他們的是一張張窮兇惡極的面孔,以及步槍的掃射。
而在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那張臉的一瞬間,人們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隨之涌上心頭的便是那劫後餘生的喜悅,以及難以抑制的激動!
不到三秒鐘的沉寂,先前被陸舟救下了那名短頭髮的女孩,率先鼓起了掌。
清脆的掌聲打破了穿艙內的寂靜,就如同消融冰雪的春雨,短短數秒之內便擴散開來,化作了狂風暴雨。
人的歡呼着,吹起了口哨,興奮地站起來上前想要擁抱他,併爲他們的英雄喝彩。
既然出現在這裡的是他,而不是窮兇惡極的土匪,那麼想來可能性也只有一個。
毫無疑問,他們獲救了!
如果……
真有這麼簡單那就太好了。
“安靜一下……先靜一靜,”看着爲自己歡呼喝彩,還有撲過來想擁抱自己、親吻自己臉蛋的熱情女孩,陸舟滿頭黑線地將她推開一邊,並高高擡起雙手,示意人們冷靜。
或許是注意到了陸舟臉上嚴肅的表情,人們也漸漸開始意識到,情況似乎沒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於是稍稍地冷靜了下來。
等到那歡呼的聲音稍稍停歇,陸舟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就長話短說的問了……”
“有人會開運輸艦嗎?”
……
金陵第三醫院。
如往常一樣,李局長提了些水果來到病房,探望剛剛甦醒不久的王鵬。
看着走進病房的李局長,坐在病牀上的王鵬,立刻問道。
“我得什麼時候才能出院?”
“至少得在醫院裡待個三天,這也是爲了你好,有空多接觸一些這個時代的新玩意兒,免得去了外面容易出問題。”將一提水果放在了牀頭櫃上,看着坐在病牀上的小夥子,李局長笑着說道,“前幾個月我就見過一個,出醫院沒兩天就睡在了大馬路上,最後被警察和冷凍人權益保護基金會的人給送了回來。一問原因,你猜怎麼着?”
“……找不到住的地方?”
“這算是原因之一吧,”李局長嘆了口氣說,“歸根結底還是,這個世界的信息技術太發達了,發達到我們當年習以爲常的東西,在這個時代都已經被掃進了歷史墳墓,而新的東西又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在我們剛剛躺下的那個年代,離開了手機就等於脫離了社會。而這個時代卻已經沒有手機這種東西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形式的智能穿戴設備,甚至是植入在人體內的納米芯片。說起來……冷凍人權益基金會的人,應該已經聯繫過你了吧?”
王鵬點了點頭。
“昨天來過。”
“他們和你聊志願的事情沒?”
“說了一些。”
“那你的打算是什麼呢?”
王鵬想了想說:“按照他們的建議……沒有意外的話,我打算先去他們介紹的學校讀一年預科,然後再去想以後的事情。”
冷凍人權益基金會畢竟是陸舟成立的非盈利公益組織,已經有長達100多年的歷史,在整個泛亞地區的口碑都是相當良好的。
這支基金會成立的主要目的只是在於,幫助來自過去的冷凍人,找到在這個世界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畢竟,即便泛亞合作在物質層面已經到達了一個相當富裕的程度,尤其是華國地區的繁榮,即便是失業者也能依靠失業補助滿足基本的衣食住行以及部分消費品需求,但這個社會仍然是處在發展狀態中的,因此主流的價值觀仍然是鼓勵人們更多的發揮自己在社會中扮演的價值。
即便大多數人動人甦醒之後,都過得相當頹廢,但冷凍人權益保障基金仍然在努力履行着時代的責任,儘可能的讓這些來自古代的人們融入到當前的社會中。
王鵬也不知道他的這身本是在這個時代到底還有沒有存在的價值,但他相信陸教授的智慧,也相信他對未來的佈局。
既然這個冷凍人休眠基金會是他一手創辦的,而且自己又沒有什麼更好的想法,或許聽從他們的安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其實對未來的事情你也別太擔心,實在不行的話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做做公益,幫助下其他來自那個時代的年輕人。或者考個軍校的話,以你過去的履歷和對組織的忠誠,得到重用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這個社會還是相當包容的,被淘汰的只是一些老頑固,關鍵還是在於你是否願意學習。像我們這些老傢伙倒是想學,但實在是學不動了。”
說着李局長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掩飾尷尬地擺了擺手。
王鵬沉默了一會兒。
“回部隊嗎?”
“算是吧,在我認識的人裡面,也有加入到泛亞第一艦隊裡任職的軍官。比如那個軌道空降旅的李高亮,在軍校裡回爐重造了三年,現在已經是泛亞第一艦隊第三軌道陸戰旅的旅長了。”
“李高亮?!”
聽到王鵬詫異的聲音,李局長愣了下說。
“你們認識?”
王鵬苦笑了下。
“何止是認識。”
當年在邊境上服役的時候,他可是救過那傢伙的命,兩人也算是老相識了。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也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天花板上正在放映着午間的全息電視中,畫面忽然一變。
接過新聞稿的主持人,表情忽然嚴肅了起來。
“……下面緊急插播一條新聞。”
“根據航線調度中心傳來的消息,原定於明日8點抵達天舟號空間站的N-177次航班,遭遇不明武裝力量劫持。”
“目前泛亞第一艦隊已經派出兩艘哨兵級巡邏艦前往救援,泛亞軌道防禦部隊也動用了一切可利用的設施,開始組織天舟號空間站上居民、滯留旅客的撤離。”
畫面切換,鏡頭從演播室轉到了天舟號上。只見一片黑壓壓的人羣擠在寬闊的海關大廳內,場面異常的混亂。
部署在軌道上的12臺穿梭機已經全部投入使用。
然而即便是如此,想要在十數個小時之內,將空間站上的數萬名滯留旅客、工程師、居民全部撤離,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看着電視中的畫面,王鵬和李局長不約而同地張了張嘴,臉上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緊接着鏡頭再次切換,轉了泛亞第一艦隊的空間站內,一羣穿着漆黑色外骨骼裝甲的士兵,正在登上長梭狀的小型登陸艦。
一名軍官走到了鏡頭前,解除了頭盔上的摺疊面罩。
面對一隻只生來的話筒,還有飄在旁邊的直播無人機,李高亮用嚴肅地口吻繼續說道。
“目前局勢尚在控制之中,我們正在與劫機者進行溝通,盡全力確保人質的安全。當然,如果對方採取危險的舉動,我們也不排除使用外科手術式打擊的策略,派出陸戰部隊對艦上乘客進行營救。”
“您好,我是上京電視臺記者,請問對方的訴求是什麼?”
“抱歉,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上級並沒有告知……”
“爲什麼要撤離天舟號上的乘客?有傳言說對方拒絕溝通,請問真的是這樣的嗎?”
李高亮:“撤離是爲了安全起見,我們無法保證那些劫機者和我們一樣,擁有正常人的理智。”
一名記者語氣犀利地問道。
“也就是說,這有可能是一次報復襲擊?”
“是的,”李高亮表情凝重的點了下頭,面對着鏡頭,語氣嚴肅的繼續說道。
“我們無法排除這種可能性。”
“這可能是一次自殺式的襲擊。”
“就像911一樣。”
話音落下的一剎那,圍在周圍的記者們,瞬間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