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中，一艘小型運輸艦緩緩靠近了懸停在穀神星上空的臨時空間港。
隨着一艘穿梭機緩緩降下，兩名穿着宇航服的專家在一隊身着外骨骼裝甲的士兵的護送下，從登陸站中走了出來。
“歡迎來到穀神星，我是楊武，泛亞第一艦隊總顧問。”
“很高興認識你。”
和麪前的中年男子握了握手，鬢角花白的王思成院士，朝着這位總顧問友好地點了下頭。
作爲金陵大學信息工程院在職教授，以及泛亞科學院院士，王院士在量子計算機與信息安全技術領域有着相當卓越的研究成果和學術地位。
當得知在穀神星上發現一座疑似地外文明留下的量子計算機陣列之後，泛亞科學院立刻向他發出了邀請，希望他能夠代表科學院向泛亞第一艦隊提供協助，調查這臺計算機的來源以及搞清楚那玩意兒究竟在計算着什麼。
“難以想象……居然會有人在這種地方建造一座基地。”鬆開了手之後，王思成院士朝着附近看了一眼，眼中浮現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意外。
滿地的彈坑和報廢的機械零件兒可以看得出來，先前這裡爆發了一場大戰。
顯然，非但是這座基地本身的規模不小，部署在這裡的防禦設施規模同樣也不容小覷。
否則絕不至於第一艦隊將如此兇猛的火力，傾瀉在這顆小行星的地表。
楊武：“更難以想象的是，裡面還放着疑似太陽系最龐大的量子計算機陣列……你說這會是誰的傑作？”
王思成：“不知道，很多東西只有研究過了才知道。”
楊武：“只是假設的話。”
聽到這句話，王思成教授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如果只是假設的話，我投地外文明一票。”
“地外文明嗎……讓我想起了半個多世紀前分崩離析的人聯。”
說着，楊武的眼中不禁染上了一絲回憶的顏色。
人聯大概是人類文明在外部壓力的推動下，謀求全球政治聯合的第一次嘗試，雖然這次嘗試以失敗告終，但卻爲後來的區域聯盟誕生提供了不小的啓示。
如果將人聯比做成一個地月系統範圍的命運共同體，那麼泛亞合作、北美聯盟、北海聯盟、伊比利亞-法蘭西聯盟這些區域聯盟，大概便是以特定區域爲基礎形成的小範圍命運共同體。
至於人聯是怎麼消失的？
那就說來話長了。
不過讓他根據自己的理解總結一下的話，大概便是隨着地獄之門崩塌與探險隊的撤退，關於地外文明的一切線索就此中斷，相關的爭論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退出了人們的視野，重新回到了學術界的範疇。
爲了對抗地外文明而成立的人聯，自然就失去存在的意義了……
“你覺得如果這臺計算機確實是地外文明的前哨——或者類似的東西，人聯有可能重新建立嗎？”
“很難了，”楊武搖了搖頭，“100年前我們最強的星艦是霞光號，把它放到現在的話，恐怕還比不上泰山號上的一艘艦載機。”
王思成隨口問了句說：“爲何強大了反而不可能。”
看着不遠處滿目瘡痍的戰場，楊武繼續說道，“因爲現在，就算是面對地外文明，我們也未嘗沒有與之一戰的可能。”
……
具體的位置位於山谷深處，一行人在穿過了軍方的檢查站之後，很快進入了基地內。
看着走廊上留下的彈孔，王思成院士砸了砸舌頭，跟着楊武和第三軌道空降旅旅長李高亮兩人，來到了那座機房。
看着朝這邊走來的衆人，站在機房門口的刑邊眼睛微微一亮，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王院士，您終於來了！”
“您是？”
“刑邊，安全局探員，負責調查這起事件，這是我的名片。”說着邢隊長熟練地取出了一張半透明的全息卡片，輕輕的推到了他面前。
王思成院士皺眉看了一眼那張全息卡片，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收下了它。
倒不是因爲對這位刑隊長有什麼不好的看法，純粹只是因爲正常人和這種“特務機構”的人打交道，或多或少都感到有些不安。
“關於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已經在報告上看過了，爲了方便展開進一步的調查，我需要了解更具體的情況。”
刑邊：“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寫在那份報告上了，相信您已經看過，至於其他的……很抱歉，我們也所知甚少。”
看這位邢隊長的樣子不像是在騙自己，王院士也就沒有再說什麼，朝着隨自己一同前來此地的學生點了下頭，然後便朝着機房內走了進去。
“不可思議……”環視了一眼這座機房，被眼前一幕所震撼的王院士一時間有些失神，不過很快他便恢復了鎮定，對自己的學生吩咐說道，“準備截取數據，讓我們看看它到底在算些什麼東西。”
“好的老師。”
那學生點了下頭，拎着一隻手提箱走上前去，在其中一臺機箱的面前打開了密碼鎖。
接着他從中取出了一塊圓形的金屬鈕釦，放在了機箱上，並像是捏着聽診器一樣在機箱的外殼上摸索了一會兒。
直到他手提箱中的電子屏幕上亮起了接入成功的圖標之後，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那枚金屬鈕釦留在了原地，然後對着筆記本電腦一樣的手提箱操作了起來。
“數據接入成功……運算資源使用率達到87%，這臺超算正在運行的程序確實不簡單。”
看着自己的學生，王院士皺眉說，“能調取計算機中運行的程序嗎？”
“我試試……不行，”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那學生用艱難的語氣繼續說道，“這臺超算對程序進行了加密，除非獲取管理員權限，否則根本無法讀取。”
“我來試試。”
讓自己的學生站到一邊，王院士走上前去，十指噼噼啪啪地敲打在對於這個時代過於老舊的機械鍵盤上，輸入了一行行令人眼花繚亂的代碼。
然而，這座佔據了整個地下空間的量子計算機陣列，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樣，完全無視掉了他的一系列操作，仍然將自己的秘密嚴防死守地禁錮在機箱之內。
眼看着王院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邢隊長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問了句。
“怎麼樣了？有進展了嗎？”
“不行，”搖了搖頭，王院士神色凝重地說道，“這臺超算的安全系統做的很強，至少我沒有看見明顯的漏洞……目前來看，想要破解這其中的秘密，只有一個辦法了。”
楊武皺着眉頭，思忖了片刻說道。
“什麼辦法？”
“安全密鑰，”王院士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那臺手提電腦，朝着那閃爍的對話框繼續說道，“簡單來說就是管理員密碼，除非我們知道密碼，否則不可能通過其他方式黑進去。”
“暴力破解呢？”楊武皺着眉頭說，“看着密碼長度……如果用窮舉的方法，工程量應該不會很大吧？”
“三次輸入錯誤之後，接口會關閉三年，如果你有耐心的話，工程量確實不會很大。”看了一眼楊武，王思成院士繼續說道，“而且我們現在甚至不知道，密碼是數字還是字母……亦或者，不瞭解的符號。”
機房的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調查似乎陷入了進退維谷的邊緣。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從物理上摧毀這座超算中心，”李高亮試着提議說道，“不管它在謀劃着什麼，只要它本身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那樣的話，它的秘密就和它一起下地獄去了，”打動了李高亮的話，楊武繼續說道，“這可能關係到Alpha病毒的起源，也是我們到目前爲止掌握的關於Alpha病毒最大的線索，同時它很可能是我們解決掉這個麻煩的唯一希望。”
王院士看見了楊武，認真說道，“現在的關鍵是找到密碼……你們有從其他地方搜到相關的線索嗎？比如那個位於穀神星附近的空間站。”
李高亮和楊武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在那座空間站上雖然也發現了一些線索，但絕大多數都是沒什麼卵用的那種。
然而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邢隊長，忽然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這個密碼能試三次？”
“應該是的，”王院士點了下頭，“但我不建議你隨便亂試。”
刑邊：“倒不是隨便亂試……我可以用下你的手提電腦嗎？”
看着刑隊長，王院士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知道密碼？”
“我也不知道，”刑邊苦笑了一聲說道，“但我這裡……恰好有一行密碼，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用在這裡的。”
楊武心中一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立刻說道。
“難道是那行公式？你們已經解開了？”
刑邊點了下頭。
“準確的來說，是陸院士解開了。”
走到了手提電腦的旁邊，刑邊在鍵盤上敲下了先前陸舟給他的那行數字，然後敲下了回車的按鈕。
眼見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尤其是王院士和他的學生，緊張的幾乎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
機會只有三次。
如果失敗了，那就只能等到三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