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滅,望着他們的幸福,身爲伴娘的程小雅,依偎在遲浩的懷裡,淚流滿面,看着他們這副樣子,閉眼之間,也是她和遲浩走過來的這麼多年……
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其實和初夏一樣,只是因爲當初在人羣中多看了你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你容顏……
也許遲浩並不知道,他們的緣分,其實早就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
那一年,她十九,他二十五,他已經是b市赫赫有名的企業家,而她還不過是一個大一的小學妹,無意之間,她被同學拉去聽講座,哪裡知道,就是在那麼一眼之間,她就見到了她愛一輩子的那個男人……
他是熠熠生輝的傑出學長,受母校的邀請回來演講有關於商場上的各種門道,程小雅還記得,那是個下午,她就站在臺下,看着臺上的他,手裡拿着那個話筒,筆挺着身姿立在那兒,猶如神低一般,在太陽下發着光……
程小雅的性子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可是那一天,她的眼裡,滿滿都只有他,那張白皙的俊臉,英俊逼人,深邃的五官之間,是滿滿的自信,迷人的桃花眼裡,似乎發着光,而最奪她眼球的,是他那微微勾起的脣角上帶着的那抹笑容,她的心,真的在那一刻沉醉……
就是這一年,她知道了有這麼一個已經畢業了兩年的學長,叫做遲浩,也是這麼一年,她去搜集了有關於他的一切的信息,然後每晚做夢,滿滿的都是他……
雖然,她就見過他那麼一次……
後來,她大二,已經二十,可是在過去的那一年裡,見他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那份想念,就這樣被她藏在心裡,她以爲就會這樣和一般人一樣,單戀一個人,然後到畢業,然後到遺忘他,平靜地像一般人一樣,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結婚,生子,過着那平靜的小日子……
可是……一切都在大二的那個假期改變,家族企業瀕臨破產,父母親幾乎快要瘋癲到想要自殺,轉眼間,她從一個千金小姐落魄,一切彷彿都沒了轉機,她一個弱女子又可以做什麼呢?
直到那一天,那個老人猶如救星一般而至,對着她說,只要你嫁給我孫子,我就可以幫你拯救你們家的公司……
她不知道那個老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孫子是誰,只是知道,他在幫他孫子找一個老婆,不確切地說是給他們家找一個代孕的工具……
程小雅自然是拒絕的,可是看着父母眼裡的期盼和淚水,還有那風雨中飄搖的公司,她別無選擇……
那一天,程小雅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可笑的婚禮的那一天,空氣陰沉沉的,沒有新郎,沒有新郎的婚禮你見過嗎?至今想起,程小雅都覺得好可笑……
她不知道那一天是怎麼過去的,反正就是那樣,她成了那個老人的孫媳婦,晚上,她坐在那富麗堂皇的臥室裡,等待着她素未謀面的老公來“臨幸”她……
對,當初的她,除了這個詞,實在是想不到別的人,她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工具,無比的心酸……
在忐忑不安之下,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然後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那張她想了一年的臉,狠狠地撞入了她的眼底……
那一刻,天旋地轉,恍惚之間,她瞪大了眸子,脣瓣開始顫抖着,話都講不出來,沒想到那個老爺爺的孫子,就是他……
遲浩,這個她藏在心裡一年,在夢裡一遍遍出現的男人……真的是他……
可是她知道,那年下午,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她再也見不到了……
他不認識她,其實一開始他從來就沒有留意過她,那場演講會,她只是和別人一樣,人羣中的一個小黑點,如今,她卻能令他印象深刻了,他爺爺硬塞給他的新娘,多麼諷刺啊……
“女人,你敢再不要臉一點嗎?”
見面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穿着一身婚紗的程小雅只是覺得無比地諷刺,暗戀了他一年的她,再度見到他,換來的第一句話是,你不要臉……
那一瞬間,心裡彷彿被他拿着刀給狠狠地撕開,程小雅吸着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是下一秒,他高大的身子已經襲來,那股她幻想了無數次的專屬於他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朝着她畢竟,那片刻,程小雅的心裡有那麼一絲絲的滿足,可是接下來,那個男人徹底打破了她這一年來的幻想,他化身成了魔鬼,狠狠地撕碎了她的婚紗……
嘶啦一聲,嫁衣毀,姻緣斷,那一個晚上,她似乎流乾了眼淚,不是失望,而是爲過去的自己感到不值得……
後來,她總算明白,爲什麼他第一次見她,就這麼地恨她……
原來,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原來,這場婚禮本來是他準備和那個心愛的女人一起結的,原來,她是插足在別人之間的第三者……
一切,都只是因爲池家的老爺子不喜歡那個女人,所以找了她,希望她能夠拴住自己孫子的心,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孩子……
豪門生活,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物質的確是豐富,可是折磨人的,是那無盡的空虛和寂寞,程小雅就覺得自己像是個木偶,被拋棄在這鐵門之內,轉眼間好幾個月過去,自己的丈夫,就來了那麼僅僅一次……
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拿到檢測單的那一天,她欣喜若狂,天底下的女人,估計都有夢幻自己做母親的那一天,雖然對未來的不知會讓人十分地恐懼,可是有了孩子,就好像是有了依靠,有了陪伴,她不再是一個人,甚至,她也有私心……
有了孩子,他是不是就會對她改觀,是不是就該回來了……
可是沒有,好不容易等來了他,換來的,卻是那一紙離婚協議書……是的,那生硬的五個大字,深深地刺進了她的眼底,彷彿戳穿了她的眼球,讓她的眼裡流出了血淚……
“真的沒有任何餘地了嗎……”
她捏着那幾張紙,臉色慘白,說話氣若游絲,肚子裡的孩子彷彿感應到了母親的悲傷,雖然孩子可能都還沒成形,可是她的肚子十分感應地痛了起來……
她那麼低聲地哀求着他,她不想離婚,真的不想,好不容易,才靠近他那麼近,好不容易,纔可以和他的姓名搭上關係,好不容易,她成了陸太太,好不容易,她有了他的孩子……有了和他的聯繫……
可是所有的希冀和期盼,都在他接下來說出的那句話給磨得粉碎……
“如果你現在簽字,讓出遲家少奶奶這個位置,從這個家裡滾出去,我還會大方地分給你一點贍養費,女人,做人不能夠太貪心。”
咯噔一聲……她的心沉入了絕望的低谷,那一瞬間,她竟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對他的愛戀,在那一刻被他磨的乾乾淨淨,他不是他……
不是當年那個在陽光下發光的男人,他們只是有着一樣的皮而已,其他都不一樣,那個在陽光下勾着脣角笑着的遲浩,不會對她說出這番絕情的話來的,不會的……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她接過他好看的白皙手上握着的鋼筆,打開,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哭,她倔強的性子,不允許自己哭,他不要她了,罷了……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要過她……
或許,在他眼裡,她只不過是插足他和他心愛的女人之間的無恥的小三……
遲浩接過了那幾張白紙,冷笑着扯了扯脣角,“算你識相,你明天就搬出去吧,允兒明天要搬進來……”
允兒……聽到這個名字,她的身子忍不住抖了幾抖,那個恐怖的新婚夜,最後叫的,他叫的就是這個名字……
後來,那個晚上,程小雅就搬了出去,然後,就很戲劇性地在馬路上被車給碰到了,然後孩子沒了,然後她家的公司在他的作祟下破產,然後她的父母自殺,然後一切就這樣歸爲了塵土……
然後,b市再也沒有程家,再也沒有她程小雅……然後,她去了a市……
最讓她難以忘懷的是,當時她躺在手術室,身下鮮血瀰漫,用最後的力氣給他打電話,卻是女人接的……
遲浩,這樣的你,讓我如何再愛,讓我如何能不恨你呢……
所以過了這麼多年,當她在自己好姐妹慕初夏和她新婚丈夫的晚餐上,再度見到遲浩,當時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逃,第二個,就是多年被她隱藏的恨意再度洶涌而出……
只是沒有想到,那個男人會就這樣追出來,不顧形象地,在馬路上奔跑着,就爲了追一個當初他口中那個不要臉的女人……
最終,她還是沒有逃過他,被他堵在了街角……
“程小雅,你還要逃我到什麼地步……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男人雙手橫在她的兩腰間,將她牢牢禁錮在牆角,那低沉沙啞的聲音,猶如夢幻,一遍遍地在她耳邊響着,她堅硬的心,在那一刻不爭氣地軟了下來……
但是那個失去的孩子,是她心裡永遠的痛……
所以她生冷地擡起了頭,慘白的臉上,是那深深的冷漠,她勾起脣角,冷笑:“遲浩,別忘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