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古蘇心中不願,又不想白青黛不悅,便有些扭扭捏捏地將匕首遞了過去。
白青黛以前下廚的時候,多的是機會接觸到各種鋒利的道具,只是陶古蘇有些忐忑的眼神着實好玩兒。
她故意將匕首拿在手裡,還十分自然地轉了好幾下,讓陶古蘇看着一陣膽戰心驚。
“小七。”陶古蘇眼中閃過一絲懼怕:“好好拿着。”
這是從她母后的身體裡拔出來的匕首,陶古蘇對它有一種心理上的畏懼。
白青黛嬌俏一笑,這才安安穩穩的拿住匕首柄,然後毫不手軟地往牛腿上一刀劃下。
匕首果然鋒利的很,但是牛肉本來就比較精壯,好在白青黛力氣大,在感覺到一絲阻力的時候,用使了一把力。
登時,整條牛大腿就被齊齊地割下了。
“主子,要小的們將這條腿搬到案板上嗎?”他們都知道,這白家的七小姐,他們主子的未婚妻,不光醫術高明,廚藝更是高超。
這兩人特意往廚房這裡來,多半是白七小姐心血來潮,想要動手下廚了。
他們對天朝的烹飪手法也很是好奇的很呢。
廚房裡頭也有好幾個是天朝的廚師,只是他們都喜歡做溫溫吞吞,軟軟綿綿的菜,他們一向吃慣了伯努的口味,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牛雖然被放了血,但白青黛臉上還是沾染上了一兩滴。她自己倒是沒有察覺。
陶古蘇看到她臉頰一側的一滴牛血,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默默伸手將它抹了去。
剛剛那鮮紅的顏色。配上她白嫩的臉頰,讓他心頭一熱。
“還有嗎?”白青黛指着自己的臉問道。
“這邊還有一些。”陶古蘇湊過去,用手將白青黛整張臉都摸了一遍。
怕她起疑,還不忘將手攤開放在她面前,“這血濺的比較細散。”
白青黛不疑有他,扭頭和之前問話的廚師說道:“你們將剩下的牛處理了,這個腿就搬到案板上吧。”
那位廚師聽到白青黛和他說話。頓時就喜滋滋地將牛腿抗在肩上,還不忘殷勤道:“小的先將這牛腿處理下。免得髒了白七小姐您的手。”
這安王府所有的人,心中都是極爲歡喜白青黛的。
這位嬌貴的主子,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幫人瞧好了毛病,如今又在幫他們軍師想法子。
天朝的人大多瞧不上他們。更沒有貴女願意這麼對待他們,白青黛這樣對他們,讓他們很是受寵若驚。
都說當兵的漢子,性子更爲耿直,心眼兒也比較少,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
這樣的性子,白青黛心中自然也是欣賞的。
相比較那些肚子裡面滿滿的都是繞繞彎彎心眼兒的人家,白青黛更加喜歡和他們相處。
“那就麻煩你了。”
陶古蘇聽到白青黛這麼說,眼睛亮閃閃地看着她:“小七。你打算做什麼?”
白青黛歪着腦袋,瞧了一眼牛腿:“就做烤牛腿吧,可惜軍師如今不大適合吃這些。”
“沒事沒事。這是他沒口福。”陶古蘇滿臉的喜色,雖然之前白青黛有送過來點心,但是特意給他做吃的,可是極爲難得的。
白青黛不知道陶古蘇如今腦袋裡在想些什麼,琢磨着這次可以做一個丁香烤牛腿,師父比較喜歡帶點酒的清香的。
伯努的人。不管男女,處理起這些來手法都很是老道。不過幾句話的工夫,那麼大一條牛腿就處理好了。
白青黛又道了謝,反倒是那將士頗爲不自在的紅了臉。
將加工洗淨的牛腿肉放在烤盤中,加人鹽,醬油、料灑、雞湯、丁香浸漬。
好在如今安王府丫鬟小廝都配備齊了,不然指不定連雞湯都找不到一份。
伯努人喜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多是不愛喝湯湯水水的。
陶古蘇因爲在天朝待過一段時日,又加上柏吉木受傷,吃不下東西,廚房裡纔有這些。
幾個天朝的廚師,平日除了打打下手,也就燉燉湯的作用了。
“白七小姐刀工好厲害。”幾個廚師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着。
剛剛不過眨眼的工夫,那麼大的一條牛腿,所有的肉都被片了下來。
而且更加難得的是,那些肉片的厚度大小都相差無幾。
“這根牛腿骨就坐堂吧。”白青黛回頭看了陶古蘇一眼,“你火氣太重了,平日吃的稍微清淡些。”說完還不忘用手指點了一下他臉上的小紅疙瘩。
陶古蘇臉上這個小疙瘩長的位置比較隱蔽,接近耳垂下方,他沒有想到白青黛竟然注意到了。
“白七小姐白七小姐,您瞧瞧,我這幾個疙瘩也是因爲吃的太重口嗎?”忽察兒在一旁湊過來問道。
白青黛不過看了一眼,便得出結論到:“你這是痤瘡,平日不要用手碰它,不然會發的更加厲害,你這個是不是最近兩天才起來的?”
忽察兒連連點頭,他並不知道這個“痤瘡”是什麼玩兒,但是聽白青黛的語氣,應該是有的治的。
“你這個毛病,十幾歲的人最是容易得,不算難治,只是就怕你做不到。”
男子漢忽察兒聽到這話,頓時就不服氣地挺挺胸膛:“不會的,我肯定能做到的。”
他可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還能有什麼事情可以嚇唬到他。
“既然你這麼說,等下我給你開個方子,一個內服,一個外敷,平日記得吃葷,忌油甜辛辣,海鮮。”
忽察兒聞言,小臉一白,胸膛也挺不直了,訥訥道:“那我還能吃啥。”
“水煮青菜吧。”白青黛有些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卻不忘提醒道:“這個毛病雖然不未及生命,但治的不好,以後整張臉都是留下來的痕跡。”
忽察兒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他很想硬氣的說,男人不看外表。
只是事實上,他很清楚,女人都喜歡長的好的,以前在伯努,長的好的男人,都能收到很多羊奶酒。
好比當年的大王子,每次出門,就會有好多女子給他塞羊奶酒。
想起柏吉木,忽察兒的神色就黯淡了不少。
柏吉木的事情,陶古蘇並沒有告訴忽察兒,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年紀小,性子也不夠沉穩,若是喝了酒,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就不好了。
“小忽察兒,你還是聽白七小姐的話吧,不然到時候臉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可沒有婆娘願意嫁你!”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將士說到。
這些廚師以前也都是將士出身,和忽察兒他們都是極爲熟悉的,而且伯努尊卑觀念並沒有那麼嚴重,所以他們纔會這麼肆無忌憚開他的玩笑。
忽察兒見他們都在調侃自己,臉上的疙瘩顯得更加紅亮了些,他覺得有些癢癢的,下意識地用手一抓。
只是手還沒有抓到臉,就聽到陶古蘇輕咳一聲。
他轉臉過去,就聽到他冷聲說道:“你忘記剛剛小七說的話了嗎?”
忽察兒先是一怔,緊接着才反應過來是什麼話。
頓時有些委屈道:“可是臉好癢。”
“忍忍就好了。”陶古蘇毫不憐惜地說道:“還是要讓我叫人將你的手綁起來?”
忽察兒哭喪着一張臉,我知道主子您重色輕僕,但是也不要做的那麼明顯啊,人家白七小姐都還沒有發話呢!
忽察兒扭頭看向白青黛,很是可憐巴巴地說到:“那我能吃了今天最後一頓肉嗎?”
雖然那牛肉還在醃漬着,但醬料當中的香味,他老早就聞到了。
白青黛的手藝,忽察兒可是清楚的很,自然是不願意放棄這麼難得的一個機會。
“自然是不行的。”白青黛毫不留情地拒絕道,“這牛肉本身就是發物,口味又極重,你若是不想明兒一早起來整張臉都是疙瘩,從現在開始就吃素吧,等下再將藥給用了。”
忽察兒只覺得悲從中來,自己若是不嘴快,問白青黛自己的臉的問題就好了,就是下次問也是好的啊!
白青黛見他的模樣着實是可憐,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一雙大眼裡好似含着一泡眼淚,難得憐憫道:“你若是真的想吃,我等下調個稍微清淡點的醬汁給你。”言外之意就是說,那牛肉還是能給他吃點的。
忽察兒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展開,就聽到陶古蘇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既然生病了,自然是要好好養病,這肉以後又不是吃不到了!”
忽察兒覺得眼睛一酸,眼淚真的要下來了,他稀罕的當然不是牛肉,是白七小姐的手藝啊!
只是這麼一來,他也察覺出了陶古蘇的用意。
他這是不想別人和他分食呢,這未免也太小心眼兒了,那麼大的一條牛腿,他一個人又吃不完的!
“對啊對啊,主子說的是,小忽察兒你好好休養,這牛肉我們會幫你吃的,絕對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一旁的人紛紛說道。
這下子,不光是忽察兒,陶古蘇的臉也黑了。
反倒是白青黛,捂着嘴輕笑起來。
這樣的情形若是旁人看到,只會覺得伯努人當真沒有規矩,尊卑不分,但是在白青黛看來,反而多了一絲朋友之間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