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古蘇果然如珍妙猜測的一般,第二日一大早就到了。
姜毓是下午來,白青黛不好拋下了他自個兒去玩兒,所以陶古蘇一般都會選擇早上。
“小七,我昨兒晚上做了一個夢。”陶古蘇笑的一臉爽朗,大步走了進來。
“什麼夢?”白青黛問道。
“我夢到你送了我一雙鞋。”陶古蘇一臉期待地看着白青黛,他以前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夢,現在冷不防夢到,是不是預示着什麼。
“你想要鞋子還不容易,趕明兒我讓人給你做十雙。”白青黛說。
陶古蘇想要的自然不是這樣的,但是他也說不出讓白青黛親手做這樣厚臉皮的話,只是臉上的笑容微微垮了下來,“哦。”
珍味和珍妙在一旁瞧着直笑。
白青黛回頭瞪了她們一眼,道:“鞋子我這邊是沒有,不過別的東西倒是有一個。”她將那個紅木匣子遞過去。
陶古蘇聞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將匣子接過打開,只見裡面靜靜的躺着一個素白色的香囊,上面繡着幾根清淡的竹子。
這種風格明顯是不大適合陶古蘇,但是他知道白青黛肯定不會隨便給他一個香囊。
他忍不住雙眼放光,問道:“這個是小七你親手做的嗎?”說完還不忘不上一句:“手藝真好。”
“那是自然。”見陶古蘇一臉的驚喜,白青黛的眼中也多了一些得意:“這女紅,也不是那麼難嘛!”
“小七真真是太厲害了,這相當真好看。”陶古蘇一邊笑眯眯都說着,一邊直接將掛在腰間的一塊玉佩扯了下來,換上了那個香囊。
陶古蘇今天穿的是一套墨綠色的長袍,配上這麼一個素白色的香囊,着實突兀的很。
白青黛忍不住說道:“這個香囊,配淺色系的衣裳會更加好看。”
陶古蘇明顯不具備這樣的審美,聽白青黛這麼說,只管點頭,心裡卻覺得,這樣搭配,不是更加能體現出這個香囊嗎?
若是有人瞧見了一問,他豈不是可以順勢告訴人家,這可是白家小七親手給他做的。
光是這麼想想,他心裡就覺得美美的。
白青黛將他丟在桌上的玉佩放到紅木匣子中,“把這個記得帶回去。”
陶古蘇根本就不看一眼,直接道:“這個不用了。”有了小七做的香囊,還要玉佩作甚?
白青黛見他這個模樣,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連那個紅木匣子都沒有多看一眼,她昨天還在糾結選哪一個,現在想想,當真滑稽的很。
“忽察兒,你給你家主子守着。”白青黛將木匣子遞給站在陶古蘇身後的忽察兒。
忽察兒自然不會拒絕。
陶古蘇又在白青黛這邊說了還一會兒話,這才依依不捨的告別了。
他是異族王爺,平時也不用天天上朝,皇上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求他至少隔日上朝便好。
第二日,陶古蘇便身着暗紅色王爺服,腰掛素白色墨竹香囊,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宮裡。
“安王今兒氣色不錯。”白慕庭看到陶古蘇,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白慕庭是陶古蘇的準岳父,陶古蘇立馬會了他一個笑容:“白大人早啊。”
白家的男人都在國醫院當值,國醫院的官員大夫也都是有品級的,只是因爲屬於比較特殊的部門,所以不用每日上朝。
這次是皇上發了話了,讓國醫院說的上話的人都進宮,他有要事要宣佈。
“安王今兒的打扮倒是出挑的很。”白慕庭是個斯文人,瞧見他腰間的那個香囊,也不好直接問他,今天怎麼打扮這麼奇怪,特意用了比較委婉的說法。
“白大人真有眼光。”陶古蘇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了不少,步子也停了下來,打算和白慕庭好好說說話。
白慕庭頓時有些汗顏,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
“您猜,這個香囊是誰送的?”陶古蘇故作神秘地問道,但是眼神和動作都在表示着“就是你家小七啊,就是你家小七啊!”的意味。
白慕庭知道陶古蘇是個專一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家閨女是個不通女紅的。
猶豫了半響,纔不大確定地說道:“難不成是小七做的?”
陶古蘇頓時拍了一下掌,道:“白大人好眼光!”
白慕庭:“……”
說實話,在那麼一瞬間,白慕庭的心中當真是有那麼一些酸味。
自己養了快十五年的閨女,都沒有給他做過一次香囊。
以前是想着她專注於醫學,也就沒什麼所謂。
但是現在,旁人都收到了,他這個做爹爹連瞧都沒有瞧見過。
“小七的手藝倒是不錯。”白慕庭有些不大自然地說道,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他心裡雖然吃醋,但是也忍不住誇獎她。
“雖然是第一次繡香囊,但是完全看不出是個新手呢。”陶古蘇還不忘嘚瑟,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白慕庭黑下去的臉。
“三弟,你們怎麼站在這裡?”白家大老爺走了過來。
“安王。”
“早啊早啊!”陶古蘇笑眯眯地和白家大老爺打着招呼。
“時辰不早了,我們快點進去吧。”白慕庭收拾了一下心情,說道。
白家大老爺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家脾氣最好的三弟,沉着一張俊臉大步走遠了。
這陶古蘇,當初還是他自己看中的,現在怎麼發起脾氣來了。
他自然是猜不到之前發生的那個事情,他更加難以想象兩個大男人了,會爲了那麼小小的一個香囊爭風吃醋。
到了議政殿,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沒有會兒,皇上也到了。
講完了一些政事,皇上擡頭將在場的人都掃視了一遍,然後輕咳一聲道:“今兒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和衆位愛卿商量,此事可能讓我們整個國家的能量都壯大好幾分。”
聽到皇上這麼說,在場的人都雙眼炙熱地看着他,就連陶古蘇這半個局外人,都忍不住有些好奇。
“大家應該知道,幾十年前發生的一次醫學事故,衆多將士因爲輸血,反而沒了性命。”
在場的人,就算沒有聽說過這個事情,如今聽到也是垂下了腦袋,這是一件極其悲痛的事情。
“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了成功輸血的法子!”皇上提高了聲響,說道。
此話一出,原本安靜點的朝堂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雖然皇上還坐在上面,但是下面的大臣們已經開始討論起來。
皇上只是靜靜地看着下面。
“微臣斗膽,敢問皇上,這個法子,是誰想出來的。”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正是白家的老太爺。
他一站出來,下面的人頓時安靜了些。
白家是京城的高門大戶,白家老太爺更是德高望重,不管他說什麼,大家多少都會給他一些面子。
皇上對於他站出來,似乎有些滿意,笑道:“這個人和你們白家的淵源可不小,正是你們白家的七小姐,白青黛。”
白家老太爺的臉一下子變得極其精彩。
他原本是站在反對那邊的,現在冷不防聽到是白青黛找到的法子,到了喉嚨的話一下子被哽住了。
白家四位老爺的表情也有些怪異,特別是白慕庭,作爲白青黛的親爹,他卻一點兒不知道這個事情。
繼剛剛的香囊時間,白慕庭又感覺到一陣濃濃的挫敗。
女兒年紀大了,什麼事兒都不和他說了。
“皇上,恕臣直言,白七小姐雖然天賦異稟,但是畢竟年幼……”這次站出來的是國醫院的王大人,他和白家父子幾人是多年的同僚,所以雖然心中不贊同,但是說話也算是比較客氣。
“我知道你們心裡有疑惑,不過等你們見到成功的例子就知道了。”皇上得意一笑,將十個小太監喚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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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大約想不到,這幾個人,幾天前都被輸了血,但是到現在爲止,沒有一個人身體不適。”
這個事情,是皇上自己做的,雖然白青黛給他看了阿醜,以及幾個成功的案例,但是畢竟都只是動物,他怕不能服衆,便特意在人身上試了一下。
他不是一個殘暴的君主,這些小太監之前都是知道的,不管是爲了賞賜還是爲了在他面前露臉,總的說來,都是他們主動簽了生死約的。
相比較那些被主子隨意一句話打死埋了的,算是好運多了。
在場的人原本心裡都有無數的話語想要反駁,但是看到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的那十個小太監,一時間,整個議政殿,竟沒了一絲聲響。
“而且,這個法子,有花天醫和月天醫一塊兒參與,兩位天醫的能力,難道你們還信不過?”皇上微微仰着頭,眉眼間都是一種志在必得。
“皇上,臣不懂醫術,但是也知道凡事都有意外,這輸血當年害了那麼多的將士,臣實在是不想重蹈覆轍!”這次站出來的是李御史。
他這話一說出來,馬上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贊同。
至於白家的男人們,都紛紛沒了話語,不管站哪邊都不大對。
“皇上,恕陶古蘇多嘴一句。”陶古蘇第一次站了出來:“雖然白家七小姐年幼,但是她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臣瞭解,爲了這個輸血的法子,她和兩位天醫足足有幾個月沒有出門,其中花費的心血可想而知,而李御史剛剛口口聲聲說當年的事情是多麼的慘烈,人要往前看,難道以前失敗過,以後就會一直失敗嗎,那天朝,如何繼續發展!”
這個話如果是別人來講也許沒有那麼震撼,偏偏發話的是陶古蘇。
在他們眼裡,陶古蘇畢竟是個外人,如今這個外人都這麼說了,他們如果再說些反對的話,倒顯得他們居心不良,不盼着天朝發展一般。
皇上見陶古蘇這麼義正言辭的一番話,心中對他頓時滿意了好幾分。
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反而是他最瞭解自己。
他何嘗不畏懼當年的慘烈,但是人怎麼能一直活在過去,更何況,他是一個帝王!
“皇上,臣覺得安王說的極是。”這次站出來的是白慕庭,他目光堅定地看着皇上,選擇站在了自己女兒那邊。
他剛剛還在和陶古蘇吃醋,但是聽了他那番話,他只覺得,自家小七願意這麼對陶古蘇,是正確的。
陶古蘇是真心重視,愛護着他的小七。
剛剛那樣的情況,陶古蘇的處境其實是比較尷尬的。
偏偏他好似一點兒都不在意,幾乎沒有猶豫,就站在了她那邊。
反倒是自己這個做爹爹的,剛剛還在猶豫。
自己不如他!
“天朝要發展,但是百姓的性命也是極其重要的!”李御史還是不放棄,勸說道。
“正是知道性命的重要,所以纔要推廣輸血,不然一旦出現大出血,根本就保不住性命,將士在戰場,少條胳膊少條腿,可能就能沒了性命,李愛卿聽到這些,難道不覺得惋惜嗎?”皇上一臉悲痛地看着李御史。
“即使這個法子有用,但是哪有那麼多血可以用來輸!”李御史還是不服。
他總覺得,這個太過於兒戲了。